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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西寧堡(上)

  西寧堡此時的中華軍守軍還是在2200餘左右,要塞守備張盤,原任步軍第一師直屬營營長,剛剛升為中校軍銜。要塞副守備為第一師第二團團長趙毅,也是剛剛升為中校,他的團有兩個營在西寧堡駐守,其餘兩個營被調到北線松花江畔作戰。

  要塞駐防部隊監軍官由第一師第二團監軍官兼任,此人是年紀不過二十出頭,軍齡卻有十八年的郭雲。郭雲是一位「船主孤兒」,是原馬尼拉城巴里安華人區的華人首富郭家的旁系子孫。尹峰從馬尼拉城下把他帶回台灣時,他剛剛出生不過三個月,還在他加祿族母親懷中吃奶。沒錯,他和已經成為中華軍閩南守將的王朔望一樣,是華人和呂宋島土著他加祿人的混血後裔。由於從小就是在尹峰庇護下長大,這群船主孤兒算是尹峰的義子,也是尹峰最忠實的一批擁護者。

  西寧堡東西南北各建築了五處小型棱堡,各擁有36磅青銅炮一門與堡壘主體有牆體連接,駐防這裡的都是遼東第一民兵營民兵,都是由旅順、金州等遼南地方豪強地主出人、中華公司出資組建—這些地方是最早被中華軍控制的,居民都是靠了中華軍才從八旗韃虜手中逃脫,因此對中華軍的統治比較認同。

  駐防堡壘中的還有中華軍老營總部直屬炮兵旅的一個營,控制著二十門輕型野戰炮。這二十門炮,和其他的十五門炮都已經被推上城頭,安置在加固後的炮台上了,當做了守城炮。

  第一師的老營直屬騎兵營的兩哨200名蒙古族騎兵也在張盤管轄下,是這些天負擔任務最重的部隊,每天全體出動,在西寧堡四面八方張開騎兵警戒線。這些蒙古族騎兵早先屬於遼東明軍遼陽衛指揮,他們的祖上是嘉靖年間從科爾沁蒙古部落叛逃出來的,留居遼東多年已經漢化的差不多了,世代皆是明軍騎兵部隊的骨幹,和掠奪他們土地的女真人有世仇。

  張盤手中還有雷擊蜂窩槍十五架,以及花了半年時間積蓄下來的大量手雷、地雷及各種彈藥。他每天不斷派人向遼陽等地求援,同時不斷發動本地勞工加固堡壘城牆。

  此地距離遼河下遊河段不過十里,此河段為太子河、渾河、遼河合流於此,故本地人稱三岔河。王化貞給朝廷奏摺中稱三岔河為天險,實際上三岔河河段最狹窄處,河寬不足七十步,由於地處平原河水終年不見驚濤怒浪,盈盈一水,一葦可航。

  此地最大的陸路屏障,不是三岔河,而是河流兩岸的平原沼澤。在河岸邊周回顧望,野天一色,四際無山,浩浩蕩蕩,人就尤如乘船大海中。三岔河兩岸遍地都是泥濘野地,唐朝所謂「遼澤」就是指這裡。除了冬季四野皆為冰凍,行人可以騎馬快速通過,其他時候這一帶客商旅行都是十分不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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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聯繫三岔河河段的東西兩岸有一條交通要道,每年以「葦纜大船三十隻為橋,便民往來。」冬季冰堅,「仍打蘆葦搭造浮橋,以濟不通。」朝廷專委派一員指揮或千戶、百戶官員把守浮橋。


  五年前,浮橋被從遼陽、瀋陽撤退的明軍自己一把火燒了。此後,遼河東岸的土地倒手兩回,最後落到中華軍手中。現在的這座浮橋,則是中華公司駐遼陽分公司花錢打造的,本來是為了供應軍需之外,還利用這座橋與蒙古部落做生意。後來,由於與西岸的陸路交通不便,遼東行軍道改為從旅順口用海船向西寧堡運輸補給,因此,這條浮橋現在純粹是民用的。現在在浮橋東岸把守的是遼東民兵第四團的200多人,大多數也是金州當地人。他們的頭目接到海州中華軍守將的明確命令:一旦明軍大隊兵臨西寧堡,他們必須立刻放火燒毀浮橋,部隊撤回河東岸待命。

  這一天,直到下午,河面上平靜如鏡,浮橋上只有兩隊遼東人行商通過,都是由遼陽去西寧堡的小隊行商,貨物不多,人人都有遼東鎮守府開具的通行證,因此守橋的民兵們都感覺這一天很無聊。他們三三兩兩散布在橋頭,懶洋洋地在夏未陽光下聊天。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原先都是明軍軍戶或者明軍軍官的佃戶,在後金八旗席捲遼東後,他們頭上的地主一下子消失了,中華軍打來時宣布:他們原先耕種的土地,全部歸屬中華公司所有,免稅三年。同時,中華軍規定,只要參加民兵團為他們打仗,五年後就可以得到自己佃種土地的永佃權,只要繳付少量地租給中華公司就可以傳給後人。

  他們這些民兵實際上才拿起手中火繩槍不過兩年,雖然經過中華軍派出士官的訓練,可是軍紀和作戰素質遠不如正規中華軍。

  雖然明軍即將進攻的消息他們也聽說了,可是三個月來明軍並無任何動靜,民兵團上上下下已經防鬆了警惕,連哨兵都沒布置。

  他們聚集在臨時用木柵欄圍成的橋頭堡後面,又說又笑地等著天黑收兵回對岸營房,沒有一個民兵注意到了十里外西寧堡的狼煙。

  直到夜幕降臨,西寧堡發出的告警火箭炸開了五顏六色燦爛煙花,才引起了遼東民兵第四團一名隊長的注意。他緊急吹響了哨子,敲響了銅鑼,召集自己隊中人手開始布置引火物,準備放火。

  這時,他們感覺到了腳下大地的震動。

  太陽已經在西邊落在地平線下,暮色的餘光尚能映照出一群群黑壓壓的騎兵,這些騎兵的黑影正在地平線上跳動,目標很明顯就是這裡:三岔河浮橋。

  遼東民兵第四團第五隊隊長李旺驚叫起來:「騎兵!是、是官軍騎兵!」一時半會,他習慣性地把明軍叫做了官軍,自己毫無覺察。民兵團總教習-一名中華軍退伍老兵正從橋東頭向西岸跑來,邊跑邊喊著:「快點炸橋,明軍騎兵!騎兵突襲!」

  「嗖!--」一枚煙花告警火箭在東岸升上天空,炸開了艷麗的光團。

  隨著這煙花的炸響,西面明軍騎兵的黑影陡然加快了前進速度。

  民兵團總教習這時趕到了西岸橋頭,大聲喊著:「所有第四團的弟兄,快撤回東岸!把所有的手雷、火藥袋都堆放在橋頭!」


  橋頭的民兵們方才全都亂了套,有的已經不顧一切往東岸跑了。

  第五隊隊長李旺方才有點驚慌失措,現在找到了主心骨,跑到總教習面前—他還不認識這個新來的總教習:「總教頭,我們第五隊還有地雷!」

  暮色的黑暗中,看不清總教習的面目,只聽他果斷地說道:「打開地雷上蓋,掛上引信,全部堆在橋頭!這裡有多少引火油罐?」

  「五十罐,我隊中弟兄每人一罐,今天我們輪值。」

  「這就好,你的小隊最後離開,上橋之後邊跑邊灑油,把整座橋都灑滿油。」說著,總教習拔出腰間燧發手槍,沖天上放了一槍。

  慌亂中的民兵們靜了下來,只聽得總教習用帶著閩南腔的官話喊道:「第五隊留下,全體撤退,跑步前進,目標東岸軍營!」

  當第五隊民兵跑上浮橋時,明軍騎兵發射的箭矢已經亂紛紛地落在橋頭了。

  大明廣寧軍左軍騎兵營的把總祖先成衝到三岔河浮橋西岸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在橋頭有一人高舉著火把,靜靜立定在浮橋上,身邊黑乎乎地堆滿了東西。在他身後,隱隱約約可以見到一小群人在浮橋上快速奔跑,向河對岸跑去。

  祖先成停住胯下馬,舉手用自己的火把指指那人,厲聲說道:「我是大明廣寧軍把總祖先成,你是何人?若是海寇軍中賊子,速速跪地投降!」

  那人身材不高,靜靜地說:「你們是想過橋嗎?」

  祖先成摸不清此人的底細,冷冷地說道:「是,我們要過橋剿寇!」

  「你們過不去了!」那人忽地大喊一聲,果斷地將自己手中火把往身邊一堆東西上插去。

  祖先成接著火把光,看清了那人身邊堆得半人高的那些東西:很明顯,都是些火藥桶、火藥袋,還有黑乎乎的地雷。

  他頓時大驚失色,張開嘴還沒來得及喊什麼,火光和濃煙已經突然迸發,將站立橋頭的中華軍民兵總教習及明軍騎兵營把總一齊吞沒,火光與衝擊波並且在眨眼間擴展開來,迅速吞沒了浮橋西岸方圓十丈之內的一切物體。浮橋在黑暗中閃過一條火光,然後整段橋體都燃起了大火,在夜晚的遼河水面上非常耀眼地燃燒了一個時辰。

  明軍企圖搶渡三岔河奔襲海州的計劃,至此完全失敗。

  那名點燃炸藥與浮橋一齊升天的民兵團總教習,實際上是剛剛來此上任的,全團上下包括第五隊的弟兄在內,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此後,民兵第四團死守在三岔河東岸,一直到西寧堡戰役結束,沒有把一名明軍士兵放過河。

  大明醞釀半年多的對西寧堡的進攻戰役,終於在這一天開始了。遼東大地此時已經開始進入短暫的秋天,莊稼收割的日子。這個秋天,西寧堡周邊註定會有無數人命被收割。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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