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蕪湖

  流產的安慶馬炮營起義雖然為安慶新軍保存了大部分的革命力量,但這些年青的進步軍官依然不是老奸巨滑的朱家寶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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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11年11月2日,安慶城東通往樅陽的大道上,到處都是散亂的新軍官兵,這些新月軍有的還留著辮子,但大多數人都留著齊肩的長髮,披散在腦後。安慶新軍六十一標標統莊翼和六十二標營管帶薛哲在儘量招呼收容著這些從集賢關退下來的潰兵,臉上寫滿了憤恨和失落。

  莊翼在痛悔由於自己的無知和輕信,使得大好局面下的安慶起義流產。

  武昌起義成功的消息傳來,安慶的革命黨人躍躍欲試。

  在官場上滾打了多年的朱家寶敏感地覺察到了局勢正在失去控制,在緊急布置安慶城防的同時,還假意通過安徽諮議局聯絡革命黨人,與他們談判準備宣布安徽獨立。

  年青氣盛但根本沒有鬥爭經驗的革命黨人輕易就相信了朱家寶的謊言,不但放鬆了警惕,還把安慶新軍準備起義的詳細計劃通報給了這位封建官僚。

  十月三十日,農曆九月初九,正是安慶新軍準備發動起義的日子,朱家寶突然派出巡防營包圍了安慶新軍各營的駐地,宣布遣散新軍。缺少彈藥的安慶新軍毫無還手之力,三十一協官兵被迫繳械,然後押解離開了省城。

  大家能保住性命,還是由於革命浪潮風起雲湧,各省接連宣布獨立,朱家寶不願與黨人結怨,為自己留著條後路的原因。

  安慶光復會同志精心準備的安慶新軍起義,居然沒放一槍一炮,就已經宣告流產。

  還好,莊翼記住了先生「處變不驚」的教誨,出了安慶城之後,就開始組織新軍中的光復會骨幹開始收攏部隊,並派人與蕪湖方面的光復會負責人蕪湖水師營統領兼蕪湖鐵廠護衛商團團長李之梁取得聯繫。

  李之梁親自趕到了樅陽碼頭。

  見到薛哲帶著幾百個散兵已經聚焦在碼頭上了,「你們現在總共有多少人?武器有多少?有多少光復會的同志?」李之梁從小火輪上下來,見到薛哲就問道。

  「我這裡現在共有317人,但只有31條步槍,大家的武器都已經被安慶巡防營收繳,手裡這點步槍還是有些同志在逃走時帶出來的。」薛哲苦笑了一下,「安慶新軍中一小半的人跟著楊王鵬等人去了武昌,另外莊煥章在後面還收容了7、800人,但也沒多少武器。」

  李之梁命人從火輪上抬下十幾筐用竹籃裝著烙好的油餅,要收攏軍心,食物對那些空洞的口號更有吸引力,「大家還沒吃飯,先墊一下,等到了蕪湖,我再給大家接風。」

  薛哲和大多數新軍一樣,自從在安慶被繳械,然後遣送出城,已經有一天多沒怎麼吃東西了,「你這麼一說,俺們還真餓壞了,那就不客氣了。」他咽著口水說道。


  林氏義莊在樅陽也開有貨棧,掌柜姓陳,不過把貨棧里所有的存糧都拿了出來,也不夠上千口人食用。陳掌柜一面命人在城內採買食物,一面又把店內所有的夥計都派出來,支了幾口大鍋,全力趕製烙餅和燒些熱的菜湯。

  到了下午,莊翼領著800多人也趕到了樅陽碼頭,他神色疲憊,兩眼通紅,一臉的沮喪。李之梁見到他後笑道:「老同學,還記得咱們剛回國,先生在上海說過得話麼?『別看你們穿著嶄新的軍服,腳上登著大皮靴,自以為有多了不起,但現在與那些寫八股文出身的官員都有不如,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如今還真讓他給說中了。」…。

  莊翼搖頭苦笑,「你就別笑話我了,先生有什麼指示?」

  「沒有,先生遠在西北,就是有什麼也不能打電報來明說,現在只能靠咱們自己。」李之梁說道,「蕪湖那邊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你們這批新軍一到,咱們立即進城占了蕪湖道署街門,宣布光復。」

  現在光復會在樅陽收容的安慶新軍有一千二百來人,但卻只有一百來條槍,大炮和馬匹等都已經讓朱家寶給沒收。莊翼打起精神給新軍們作了動員,告訴大家現在要去蕪湖鬧獨立,願意去建功立業的現在就報名登記,不願意的,現在每人發兩塊大洋回家。

  其實有門路的新軍早已經各奔前程,跟著莊翼到樅陽的這些人,都是一些沒有出路,但又不甘回家種地的官兵,自然想趁著亂世能混出外名堂,絕大多數人立即表示要跟著莊標統前往蕪湖。

  蕪湖地方的最高軍政長官是皖南道台,隨著上海、浙江及江蘇的獨立,城內的大小官吏都處於慌恐不安之中,11月5日,徽寧池太廣兵備道兼蕪湖關監督趙上達正在蕪湖東街的署衙召集皖南巡防營統領李葆舲、蕪湖縣令朱繡封、蕪湖巡警營總辦丁幼蘭等人商議如何應對目前的局勢。

  身著三品官服,留著山羊鬍子的趙上達掃了一眼在座的蕪湖大小官員,過了半餉,這才緩緩說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大清的臣子,如今時事艱難,今日請大家過來,是想與各位商議一下如何應對如今的危局!」說罷轉頭對蕪采營統領李葆舲問道:「李參將,城內的防務到底如何?」

  李葆舲想了一會兒,這才緩緩說道:「蕪采營有三個營頭,但現在只有一個營不到四百人在城內,其餘兩營人馬一營在徽州,另一營現在池州,要調回蕪湖也得需要十多天。問題是這十多天裡會出什麼情況,誰也難料。現在城內的安危主要是看駐防蕪湖的三營棟軍水師營的情況,如果他們不出亂子,局面還是能穩得住。」

  巡警營總辦丁幼蘭說道:「水師營統帶那不是你兒子麼?」

  李葆舲嘆了口氣沒有吭聲,他是自家的事自己知道。當初李之梁從江南陸軍學堂罷課退學,又跑去了上海,最後又去了日本留學。他老早就懷疑他與革命黨有聯繫,可那李之梁死活不承認,而且棟軍只聽林安華的話,其餘的人,包話兩江總督張人駿在內,都使喚不動。憑著直覺,這裡肯定不對勁。


  蕪湖縣令朱繡封站了起來,拱了拱手說道:「大人,下官以為……識時務者為俊傑,聽說前幾天在太原山西巡撫陸鍾琦全家都被革命黨殺了,而江蘇巡撫程德全都已經做了革命黨,如今朝廷大勢已去,大家何苦為了滿人而舍了身家性命。」朱繡封與革命黨人早有聯繫,這才壯著膽子說出這番話來。

  趙上達低頭盤算,卻沒有吭聲。自武昌一聲槍響不過二十來天,半個中國已經歸了革命黨所有,這讓他們如何能不感到心驚膽戰。誰知道蕪湖城內現在到底有多少革命黨,那些人可都是亡命之輩,自己這花錢買來的官肯定不值當的為了朝廷與這些亡命徒拼了身家性命。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這樣,咱們都看撫台朱大人的眼色行事,朱撫台是袁大人的親家,消息肯定靈通,如果安慶那邊獨立,咱也獨立,如果朱大人沒有動靜,咱也按兵不動。」…。

  「大人高見!」底下一片附和之聲。

  趙上達剛打定了主意,卻見一個親兵突然闖了進來,臉色嚇的發白,進門之後嘴裡哆嗦地說道:「大人,不,不好了!」

  在場的人都是一驚,「慌什麼?有事慢慢說!」趙上達強作鎮定。

  「水,水師營和安慶來的新軍都進了城,已經包圍了道署衙門!」

  話沒說完,趙上達直接就癱倒在椅子上。

  道署大門外,皖南道署的親兵根本沒有反抗就沒繳了械,一身軍裝的李之梁對莊翼說道:「你先帶人進去,先把蕪采營參將李葆舲關到下房去,我再動手!」

  莊翼說道:「憑什麼呀,你爹我也認識,下不去手。」

  李之梁道:「你小子非要逼著我大義滅親,作個不孝之人?」

  莊翼說道:「還是讓薛哲去,裡面的他誰也不認識。」

  薛哲領著一隊新兵進了蕪湖道署正堂,見到一群面面相覷的大小官員,「很好,大家都在這兒,省得我們挨著衙門一家家去找了。問一下,你們中誰是李葆舲。」說罷,將目光轉到一個穿三品武服的清瘦半大老頭身上。

  李葆舲避無可避,只得站了出來,雙手抱拳,拱了拱手說道:「在下就是,不知革命黨大人有何吩咐?」

  薛哲把手一揮,「來人,把他押到一邊的偏房中去,看好了!」

  李葆舲嚇傻了,連忙說道:「大人,我也是心向革命,贊成獨立的,前幾天還和你們派來的人聯繫來著……」

  幾個當兵的不由分說,連推帶搡,把李葆舲架到了下房,給關了起來。

  李之梁這才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道署街門的大門。

  蕪湖獨立,莊翼和薛哲等人正在計劃怎麼打進安慶,活捉了朱家寶,不料,兩天後,從安慶傳來消息,安徽巡撫朱家寶宣布獨立搖身一變,成了革命都督。


  莊翼氣得直拍桌子:「娘的,恨不能親手宰了這老小子!」

  李之梁在一旁看著地圖,眼皮都沒抬一下,「人家現在是革命同志,要注意搞好團結!」

  「我……呸!」莊翼站起身來,端起水杯,使勁往嘴裡灌涼水。

  蕪湖的民軍很快擴充到了9000人,這時,林鑠當年組織礦路工人進行軍事訓練的效果就體現了出來,民軍中補充了4000多從鐵廠和各礦山中抽調的精壯,這些人受過基本的訓練,最少在列隊時,軍容齊整,看起來兵強馬壯。

  此時江南各省都已經獨立,整個江南就剩下江寧這個清軍的據點依然在頑抗。11月15日,蘇、浙及上海起義的民軍齊聚鎮江,商討攻打南京的計劃。並成立了蘇浙滬聯軍司令部,各路民軍公推原第九鎮統制徐紹楨任聯軍總司令。

  蕪湖都督李之梁在接到蘇浙滬聯軍的電報後,只派出莊翼帶一個支隊3000人去增援民軍在南京的作戰,卻派出薛哲帶著4000多人向南去「光復」徽州、湖州和景德鎮。

  莊翼對此頗為不滿,李之梁告訴他這是先生的安排,莊翼這才無話可說。

  ..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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