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士可殺

  接下來便是龍門城拔地而起,義勇軍銳不可當,蕭銑敏銳的意識到這位明月公子恐怕所圖甚大。

  緊接著便是楊廣被困雁門的消息傳來,當時聽到這個消息,蕭銑差點兒就激動的要舉事了,但他還是壓制住自己的興奮,然後派出了大量的龍衛北上,一方面打探楊廣的消息,一方面聯繫他在北面朝廷中的那些大人物,更重要的這些北上的龍衛還肩負著一項極為秘密的任務——尋寶。

  當然這些龍衛也不負眾望源源不斷的將北邊的消息反饋回來,其中就有李向如何率領義勇軍北上勤王,居然沒有去雁門關,而是繞道草原,直接給始畢來了個釜底抽薪,一舉解了雁門之圍。

  更加重要的是李向還從草原帶回來無數的牛羊和牧民,這些才是讓蕭銑為止震驚的。

  要說古代戰爭中什麼才是最重要的,無它,人口罷了。

  李向居然能從草原擄奪回大量人口,這可是蕭銑沒有想到的,再後來蕭銑便坐不住了,本來還以為楊廣這次凶多吉少了,誰知道被李向這樣左衝右突之後安然無恙的回到了洛陽。

  於是蕭銑便重新給李向定位,最後將他放到了和蕭銑心中幾個危險至極的人物並列的位置上去了。這幾個人物是竇建德、李淵、宇文化及!

  看清形勢的蕭銑再一次蟄伏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的時機就要來了,從宇文化及造反那一刻開始,註定楊廣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

  當他冷靜下來再次拿起龍衛傳回來的那些消息重新看了一遍後,便知道自己真的是小看了李向這個人了。原來龍衛秘密尋寶的任務已經與李向發生了幾次衝突了,無一例外的都被李向破壞掉,而且還是大敗而歸。

  再一次驚訝李向是什麼時候崛起的,蕭銑便將自己的心腹蕭雲登叫進了密室中,暗自給他下了命令,讓他親自率領龍衛中的精英北上龍門,接觸李向,能拉攏就拉攏,不能的話不介意除去。

  

  蕭雲登二話沒說,第二日便收拾行囊率眾北上而去。

  蕭雲登北上三日後,蕭銑又得到了一個消息,被楊廣發配到嶺南的高士廉北上要去洛陽面聖,途徑洞庭湖。

  蕭銑一聽就高興了,因為他很清楚高士廉是誰,和李向有什麼關係,然後蕭銑便給洞庭湖的水匪下了命令,無論如何也要將高士廉生擒。

  高士廉一襲青衣,帶著璞頭巾,背手立在船頭,水面上的風吹的他的衣襟獵獵作響,他卻一動不動。身後一個老僕彎著腰一臉憂鬱的看著他,手中拿著一件破舊的斗篷。

  「老爺,船頭風大,還是回到艙中吧,小心著風。」老僕勸道。

  高士廉長長嘆口氣道:「哎,也罷,就聽你的吧。」說著轉過身朝著船艙走去。高士廉不過三十五六的年紀,但在嶺南待了幾年卻將他煎熬的看上去像是五六十一般。


  這時的嶺南可沒有後世廣州深圳那樣繁華,屬於偏遠之地,而且是沒有開發的那種。「南方濕署,近夏癱熱,暴露水居,蝮蛇落生,疾病多作,兵未刃血,病死者十之二三。」就是最好的寫照。

  還好高士廉的身子骨硬朗,雖說也得了幾場大病,最終還是扛了過來。這次收到外甥來信,說是無憂找到了心上人,而且此人性情頗佳,又有大志,還在楊廣面前掛了號,又立了幾次功勞,這才換回了他重回中原的機會。

  高士廉是非常相信自己這個外甥的眼光和本事的,他既然這樣說,那這個叫李向的年輕人就一定有寫本事了,因此高士廉一路行來心中對李向充滿了期待。

  這幾人船進了洞庭湖,也算了正式進入了中原,高士廉也忍不住想要看看這大好河山。剛剛站在船頭一時間惆悵幾許,曾幾何時自己也是朝廷中的一員,也游過許多名山大川,可誰能想到再次遊歷卻是戴罪之身。

  再想想在嶺南聽到朝廷的隻言片語,虞世南更加有些難過。好好的大隋皇朝就要毀在那些自認為是忠臣賢臣的手中了,堂堂皇帝也是眼見著國家積重難返,無力回天啊。

  高士廉有大才,而且對時局和天下的判斷往往是一針見血。在他被貶往嶺南時,他就知道大隋的末日就快到了。此次回來,他已經沒有多少心思去管朝廷的事情了,就是想在家中看著自己一手撫養長大的長孫無忌和無憂兩個孩子成家立業,平平安安的度過這個亂世。

  可惜天不遂人願,他想太平,卻有人想叫他不太平。好好行船中,突然感到船身猛烈的搖晃起來,緊接著就看到船板上居然在往上冒水。這一下高士廉就知道要壞了,要麼就是船沉人亡,要麼就是水匪作怪,要劫船了。

  老僕早已嚇得哆哆嗦嗦不知該怎麼辦好,高士廉一邊搖頭一邊思慮,看來不要想這平安了,就連回往中原現在都成了奢望了。

  他沒有多少的害怕,相反卻更加鎮定了,在嶺南受到此生從未經歷的那種痛苦,早已叫他看淡了生死。現在這樣葬身魚腹未嘗不是善終。

  他比起眼睛,等著船艙中的誰慢慢淹至他的膝蓋、肚臍、胸口……

  「就是他了!」船艙外忽然起了喝聲,聽聲音是出自一個五大三粗之人,緊接著高士廉便看到人影一晃,兩個包著麻布頭巾的壯漢提著鬼頭刀進了船艙,一把將他提溜起來,大聲道:「你就是高士廉?」

  高士廉一愣,隨即便冷笑道:「我就是高士廉!誰派你們來的?難道楊廣就這般心胸嗎?都要靠你們這些江湖匪類來行事了?」

  壯漢也是一愣,劫了這麼多年船了,今兒還是頭一遭見到一個不怕他們的人,什麼羊光牛光的,認清楚是高士廉就完了,然後單手便見高士廉拖出了船艙。

  「放手!我自己會走!」高士廉怒吼道!


  壯漢還真的鬆手了,這是他見過的唯一一個不怕死,還有骨氣的文人。以往他們也劫過不少文人士子的船,那些人一見到他們不是屁滾尿流,就是磕頭求饒,直接送上大把的金銀,今兒個可真的是叫他大開眼界了。

  高士廉掙脫壯漢,然後站起身,將附在身上濕漉漉的衣衫整理平整,然後大聲對著老僕道:「高泰,你也跟了我有小二十年了吧,今日你我能一起功夫陰曹,也算是你們之間的緣分。別怕,過來,這輩子是你伺候我,來世我去伺候你,報你今世之恩吧!」

  高泰也不害怕了,因為他知道害怕也得去死,而且自家老爺是什麼脾氣他清楚的很,那是寧願站著死,也不願跪著生的人。跟在這樣的主人身邊,他高泰一輩子也算是值了!

  高泰也學著高士廉的樣子整理好衣衫,然後將浸泡在水中的破爛大氅給老爺披上,還囉嗦道:「哎,老爺啊,說好要回去看看小姐成親的,誰知道……哎,算了,到了陰曹地府老奴也一定要跟在老爺身邊照顧好老爺,聽人說那邊冷的很,老爺還是將大氅披上吧!」

  高士廉沒有回頭,他不敢回頭。他不怕死,但聽到高泰的話,他的心真的揪的很疼很疼,眼睛有些濕潤了。

  「不行,這個時候不能哭,不能叫這些水匪小瞧了!」心中想著,高士廉再沒有猶豫,大步踏出船艙。

  艙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霏霏細雨,哩哩啦啦敲打到甲板的水面上,再次濺開一朵朵水花。

  高士廉看看甲板上還有幾個壯漢,從打扮看就知道是那個壯漢一夥兒的。他揚揚頭,看看陰霾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空氣道:「來吧,給個痛快!」然後閉上了眼睛。身後的高泰還是有些哆嗦,但也強撐著比起眼睛。

  「泥鰍,這是咋回事兒?」一個壯漢問進來艙中那人。

  「俺哪知道?俺就問了一句他是不叫高士廉,好傢夥,人家比俺還橫,直接就出來了,這不,好像咱不殺了他都對不起咱的刀一樣。」

  「哈哈哈!」水匪們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

  「還不趕快幹活兒!沒看船要沉了?」一個威嚴的聲音在水面上響起。高士廉眯著眼望去,原來在自己小船周圍還有兩艘舢板。其中一個上面有一個紅衣大漢敞著懷,露著黑乎乎的胸毛,大聲呵斥著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這些人的頭兒。

  也許是這個大漢的淫威真正叫這些打手們有些害怕,緊接著高士廉就覺得腦袋一疼,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腦後的痛感叫高士廉猛的醒來,伸手摸摸後腦,明顯感到有一塊凸出來的傷疤。忽然鼻子中間聞到了濃重的魚腥味,還夾雜這那種令人作嘔的餿臭氣息,一下子高士廉便想要吐。

  黑暗中突然聽到一聲低低的**聲,高士廉馬上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聲音傳來的一角。過了一會兒又是一聲,高士廉便低聲道:「前面可是有人?」

  「老爺,我在這兒,我是高泰啊!嗚嗚嗚,老爺,我們沒死,我們還活著!」高泰的聲音傳來,另高士廉也為止一喜,隨即便又有些心酸,然後低聲喝止道:「住聲,不要哭了,你還能動嗎?到我身邊來!」

  高泰馬上就不哭了,悉悉索索一陣後,終於摸到了高士廉旁邊,然後抽泣著道:「老爺你還好吧,你頭還疼嗎?我親眼看到那個黑傢伙用刀背打到了老爺腦後,我還以為,還以為,再也見不到老爺了,嗚嗚嗚!」

  「好了好了,既然沒死,我們就要想辦法逃出去!」高士廉沒有時間再安慰他了,現在還是想想怎麼出去的好。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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