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傳家

  李耀祖見李向看著寶劍發呆，輕輕咳嗽一聲道：「估計你也想到了，沒錯，這把劍就是西漢時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為什麼叫歸義劍，是因為當時正值漢王朝興盛之際，北方草原歸降者眾多，當時的皇帝便將這些外族的歸降首領都分封為侯，大家便稱這些侯爺們為歸義侯。」

  李向就像聽評書一樣，有些吃驚，心道原來我們老李家祖輩還出過侯爺啊，還是在大漢時期。咦，不對啊，照這樣說，這把劍叫歸義劍，那我的祖先不是漢人？這下他不鎮定了，不管怎麼說，被稀里糊塗弄到這個年代來，他李向就算再有怨氣，現在也無所謂了，但要是連血統都不是地地道道的漢人的話，那他可就有些難過了。

  他想問問李耀祖是不是真的，又見李耀祖微微抬著頭，目光好似在回憶，便忍住了，等著祖父繼續講。

  李耀祖又道：「當時皇帝分封的這些歸義侯中有一位就和咱們的祖先不打不相識，結成了生死弟兄，兩人結拜時，歸義侯便將這把寶劍送與祖先，祖先便將它當做傳家寶代代傳至現在，並留下誓言，世世代代，忠義傳家，太平藏此劍，亂世當為雄，子孫不失節，乃名歸義劍。」

  李向微張著嘴，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消化這些東西了。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小瞧祖先們了，不管是不是漢人血統，起碼這些老祖宗們的精神層次就比他高了許多，骨子裡都是忠義為先，不失大節，這才是真正的好男兒啊！

  想到這裡，李向莫名的有種自豪感，身子也挺得直直的，眼神重新又露出了光彩。誰不敬重英雄，是個男兒誰又不想成為英雄？李向來到這個時代，見到了很多傳說中的英雄，但他從未想過有一日會成為英雄的後人。這是一種榮耀，更是一種責任，身份的轉變叫他一時間胸中好像有種什麼東西噴薄欲出，憋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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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耀祖望著李向的變化，眼中儘是欣賞之色，不錯，這才像是我李家的大好男兒。他伸手將歸義劍拿起來，輕輕摩挲了一下劍鞘，然後雙手遞給李向。

  李向伸出雙手鄭重的接過來，仔細的看看。很普通，沒有什麼名貴的修飾，解釋一把尋常的劍，甚至從劍鞘上看，可能還因為年代久遠，有些殘敗感。但是入手時卻是沉甸甸的，李向伸手緩緩抽出寶劍，頓時眼光為之一亮，真正的寶劍是不需要裝飾的。

  這是一口吹毛斷髮的寶劍，是口斬將奪旗的寶劍，劍身上還有著深深的黑色的斑點，相比是那是祖先用這把寶劍衝鋒陷陣，殺人無數吧。一股濃重的煞氣叫李向胸中的東西化作虛無。

  「呼！」李向長長的出了口氣，這才把寶劍收起來，然後看著李耀祖，不知道祖父今日為何叫他來這裡，還和他說了這些，隱約中好像猜到些什麼。

  李耀祖回身有從桌子上拿起腰牌，微笑著遞給李向。李向接過一看，就是一塊普通的木牌，只是邊上用銀飾鑲嵌了一圈兒。木牌正面大大一個篆體的李字，背面則是兩句話：「子孝父嚴、母慈媳敬、兄友弟尊、婦溫夫愛、睦鄰親友、家道始興。」

  木牌也就巴掌大小，看起來並不起眼，但卻有種古樸的氣息。李向看看木牌又看看祖父，不知道老人家這是何意。

  李耀祖見李向有詢問的意思，便笑道：「向兒將上面的話大聲念出來。」

  李向規規矩矩大聲念了一遍，還是不知道祖父要幹什麼。李耀祖點點頭道：「不錯，你剛剛念的就是咱們李家多少代傳下來的守家祖訓，是我們李家安身立命的根本，一定要牢記終生。」

  「祖訓？」李向詫異道：「那，那這是……」他看著李耀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今日祖父就將整個李家都傳於你了，往後你要做任何事情時都要牢記，你不是一個人，你的身後有著李家的先祖在看著，有著一個家族的親友在支持著，所以你要三思而行。」李耀祖捋著鬍子又道：「從先祖開始你就是李家第三十六代家主了，日後光耀門楣就靠你了。起來吧！」

  李向心裡忽然有些茫然了，這就是傳家了吧，我成了家主了？他看看李耀祖，再看看手中的腰牌，一時間忽然覺得小小的腰牌重於千斤。忽然李向明白了剛剛為什麼和祖父說事情時，祖父並沒有過度的驚訝，原來他心中早就有了計較了吧。

  但李向又想到祖父是三十五代傳人，自己是下一代，那自己的父親呢，他這個當兒子的好像奪了父親的位置了吧。想到此李向馬上道：「祖父，傳家不是父傳子嗎？怎麼我父親他……」

  李耀祖搖搖頭，扶起李向，示意他跟著回到了外間，坐下才道：「事急從權，況且我早已和你的父親叔叔們都商量好了，你就不要惶恐了，這個家只有你來當才成的。」

  李向現在不說是一頭霧水，也好不到哪裡去。這兩日他經歷的事情太複雜，自己又是個喜歡琢磨的人，一下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李耀祖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倒了一杯茶道：「我知道你心中有些東西難以解開，也罷，今日就好好和你說說吧，解了你心中之惑，也好叫你輕裝上陣。」

  李向看看祖父，發現眼前這個可親可敬的老人真的很睿智，自己過去那些年不知道是不是對老人家夠親近，反正自從他的靈魂來的這段時間，是真正的知道祖父雖然很少和他交流，但往往沒說一次話就能叫他有不小的收穫，便認認真真的傾聽。

  「向兒，其實早在你被皇帝選中，當了匠作少監時，我和你父親叔父們就商量過想要將這個家傳給你了。可惜當時你事情多，而且家中也有些大事沒有安頓好，為了不叫你分心，只好又耽擱到了現在。」李耀祖緩緩道來，倒是叫李向回想起當時的情況。

  李耀祖繼續道：「自從你失足落崖，又起死回生後，祖父就發覺你和從前大不一樣了，至於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般，我不想知道究竟，估計你也不會叫我們知道的。」

  李耀祖話說的輕，但在李向心中好似擊中了什麼東西一樣，猛的有些緊張起來。難道祖父知道自己是從遙遠的未來來的？自己的靈魂占據了這具身體，充當了原本該是真正李向的人？

  他再沒有原先淡定了，眼神中甚至都有些慌張。李耀祖看在眼中，並沒有去管，繼續道：「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說了，說說現在吧。」李耀祖很好的把握了尺度，忽然嚴肅的說道：「現在的情形，我不說你也知道。國之將亂，遍地豪強，咱們李家雖說不是什麼大家大族，但要想在這樣的亂世中生存下來，還是不易的。」

  聽祖父說起這些，李向稍稍鎮定下來，思路也跟著李耀祖開始轉起來。

  「你父親是個守成有餘，開拓不足的人，這樣的亂世將臨，他是不適合當這個家主的。那樣不但害了整個家族，也害了他。至於你的三個叔叔，兩個是沒有什麼大的眼光，只要能規規矩矩做人就是他們的福分了，家主他們是不用考慮的，還有你最小的叔叔，雖說和你年歲相差不多，但他比你差的太多了，況且他還年幼，也不考慮了。」

  李耀祖侃侃而談，就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情一樣，但每句話都是一針見血，對幾人分析的相當透徹。他看看李向道：「想來想去，還是你向兒最適合當這個家主，也正好來當這個家主。」

  李向搖頭道：「祖父，我真的沒有這個能力，況且現在我自己也是麻煩纏身，萬一……」

  「沒有萬一！」李耀祖打斷了他，直接道：「向兒，你要記住，祖父老了，家裡也沒有人比你看的更清楚這是個什麼世道，亂世出英雄，但亂世也出梟雄。這個家要想不敗落下去，只有你才能撐起來。」

  李耀祖說的相當乾脆，沒有再給李向推脫的機會。「當今皇帝是個什麼情況，朝堂上那些大臣元老們又是什麼樣子，你清楚，我也清楚。天下為什麼會成了現在這樣，百姓為什麼接二連三的要造反，你清楚，我也清楚。自從來了龍門後，你開學院，招行伍，修城牆，攢錢糧，想要幹些什麼，你清楚，我也清楚。你招納了魏徵無忌，收攬了秦瓊羅成，為了什麼，你清楚，我也清楚。」

  李向從未見過老爺子這樣說話，一時間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這位看起來和藹可親的老爺子口中說出來的。

  李耀祖繼續道：「我無從評判你做這些是對是錯，但我相信你，支持你，這就夠了，你只要記住，為人要坦坦蕩蕩，做事要有始有終就好。你胸中有大志向，眼裡是大江山，只要踏踏實實，步步為營，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敢把這個家交給你。說句自私的話，我李家也想因為你的出現，改變命運。」

  李耀祖的話說的再透徹不過了，李向要是再聽不出來，就真的不適合當這個家主了。於是他恭恭敬敬的給老爺子深施一禮道：「祖父之言，叫孫兒真的惶恐了，原來孫兒所做的一切，都在祖父眼中心裡，也罷，今日孫兒就接下這家主，祖父但請放心，孫兒一定會重整李家門楣，讓李家成為天下第一家！」

  「好，祖父記下了！」李耀祖也激動的站了起來，眼中充滿了愛意。

  「放手去做吧，不要擔心家裡，祖父雖然老了，但還能給你看家護院，給你留一個多風避雨的所在。」李耀祖像是一個護犢子的老牛一樣，雙手緊緊的握著李向的小手。

  祖孫倆四目相望，彼此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堅持與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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