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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6章 主導權(八)

  抱頭鼠竄,沒有另外四個字更符合被圍在中間的那些人此時的動作,八個人都打傷。

  好在外面那些小市民狂熱而不持久,沒有徹底砸翻舊世界的膽子同時又期待著北方的大家族和舊的政治勢力賜予他們幸福,畢竟中間還有郡守,還有看起來代表著共和國權利的一些人,所以只是打傷,並未開槍。

  嗟遠山目睹了這一切,明白局面已經不受控制,也明白背後煽風點火的那些人雖然目的各不相同,但卻都諳熟這樣的挑撥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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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混跡在其中的各式各樣的人物開始發表他們的宣言,引來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

  「議事會根本就不在乎我們的死活!我們要選舉底層的議事會代表!」

  「二十歲以上的男性都應該有票權!」

  「我們要選出真正能為我們說話的人!」

  「重新推選議事會!」

  「我們要將要求寫下來,去都城請願!都城的王上根本就不知道我們的痛苦,因為舊議事會成員都是些混蛋!」

  「選出紡紗行會的領袖!以前再怎麼不好,可也至少還能剩下一口湯!」

  「砸了機器!砸了大作坊!砸了銀行!燒毀票據!廢除利息!規定糧食最高定價!」

  越發激動的人群開始做出更為激烈的舉動,這些被聚集起來的人本來就是受到衝擊最為劇烈的小生產者,他們有憤怒的理由也有爭取自己活下去和尊嚴的權利。

  只不過,他們在這裡鬧得再凶,出了廣場真的能在整個閩城獲得這樣的支持嗎?

  或許可以,但那要需要其餘階層的人都毫無組織。

  一定可以,那是因為有一部分是各個階層都希望的。

  一定不可以,那是因為有一部分是一些組織極力反對的。

  …………

  議事會大廳前鬧得正凶的時候,墨黨的中央黨部內也在忙碌著,暫時情況還不明朗,但是一些準備勢在必行。

  外面,大量的骨幹糾察隊和年輕外圍組織的成員們築好了街壘,火槍已經分發下去,但是得到的命令是在沒有得到命令之前絕對不要開槍,包括遇到被人襲擊的情況也要保持克制。

  裡面,爭論還在持續,甚至爭論的人都忘記熄滅已經用不上的油燈,時不時傳來把桌子拍的咚咚響的聲音。

  緊急事件的臨時委員會的成員們並不是第一次處理緊急事件了,但是這一次實在是有些不同。

  理念都很清楚,可在具體怎麼辦上產生了分歧。


  一部分人認為這是一個機會,可以和那些憤怒的市民聯合,達成一些變革的提議,成為這一次起義的一部分。如果能夠爭取到一些對僱工有利的條件,可以適當地放棄一些原則。

  另一部分人認為這不是一個機會,更像是一個陷阱,現在要做的不是聯合,而是保持獨立性的前提下,爭奪整件事的主導權。如果能夠爭取到一些變革那是最好的,但底線必須堅守,寧可得罪這些憤怒的部分市民,也不能毫無底線地和這些人妥協。

  不但有人進進出出,將城內發生的一些情況、起義派的一些綱領、街頭政治的宣傳內容整理出來,傳遞過來。

  每來一封新的信件,討論的喧雜程度就減輕了一分,等到油燈將要重新有用的時候,局勢似乎變得明朗起來。

  在別人看來外面的情況一點都沒好轉,但在墨黨的臨時委員會這些人看來問題已經清楚的很了。

  眼看著時間已經不早,熬了一天一夜的眾人紅著眼睛,開始了第一次投票。

  「同志們,現在的情況基本上也就是這樣了。可能會發展成什麼樣,這個難說。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維持閩城的秩序,不給任何的其餘勢力將手伸過來的藉口。」

  「如果說,出了大事,以保護閩城或是維持秩序的名義,派來數千名士兵,這會非常不利。不是說現在能派來,而是今後以閩城的秩序不能維持為藉口,雖然藉口很多,但我們現在要儘可能堵住這個可能被利用的藉口。」

  「既然嗟遠山已經選擇我們幫著維持秩序,證明他也不想讓閩城被別人伸手進來,也希望閩城的事可以儘可能少流血的解決。我們並非是說他心地善良,而是少流血對他有利,他需要名聲名望,這正是我們所能利用的。」

  「所以,我提議,現在就組織骨幹成員,連夜巡邏,維持夜間的秩序。不要讓任何人有機可乘,趁夜做出一些讓事情變得更複雜的舉動。不要開槍,如果有人鬧事就抓,我們的人足夠。」

  「工廠主和大作坊主估計也被嚇得夠嗆,這時候他們會支持我們維持秩序的。用小生產者嚇唬他們,但也不能嚇唬的太厲害,以免他們的屁股坐到那些大家族和舊權利那邊——我們得證明,有些時候有我們照著就行,不需要歪到那邊。暫時來看將來會不會歪過去難說,但是至少我們可以拖延一下他們歪過去的時間。」

  「南安的基幹力量也要儘快組織起來,進入閩城壯大力量。拿著嗟遠山的信,告訴那些礦主這件事是郡守請求的,造成的損失也由郡里的財政支付。礦區那邊也是如此,立刻派人組織,越快越好。」

  「學堂里我們組織外圍的年輕人也要組織起來,不要給那些人蠱惑宣傳的機會。」

  「陳健臨走之前為組織準備了大量的資金,我們之前也囤積了很多的糧食,這一次一定要全力維持好閩城的秩序。大家還有什麼意見或是看法?」


  紅著眼睛的發言者看了一圈,對面有人道:「現在的問題是出現突發情況怎麼應對?我們不可能隨時指揮,而且很多緊急事件也不可能等到我們這邊討論出結果,前面再做決定。所以我們必須要有一個方案和提綱。」

  另一人道:「是。我們在閩城的力量維持秩序是足夠了,等到南安和礦區的那些人過來之後,控制閩城也沒有問題。但是現在那些砸機器的人對我們極為不滿,我們守在大作坊的門前,這算是怎麼回事?我們是那些人的看門狗?要我說,讓各個作坊和工廠的人自發組織。理由很簡單,大作坊的僱工一無所有,並沒有那些小生產者的工具和購買原材料的資本,他們想要勞動必須依靠水力機械,所以他們也要捍衛自己勞動的權利。一旦出了什麼事,也不會玷污咱們黨派的名譽。」

  「我不同意。既然道理很明白,咱們就不用遮遮掩掩的。的確,如果出了事可能會招致怨恨,但危險中也有機會,我們想要爭奪這次事件的主導權,就必須旗幟鮮明地站出來。現在的事,很明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這不是說我們藏起來就可以解決的,他們想要找藉口總會找到。」

  眼看爭論又要開始,有人敲了敲桌子讓眾人急躁的心情暫時安穩下來,用一種慢條斯理的語氣道:「現在看來,最為迫切支持這次起義的只有兩撥人。一波是從農村來到城市的農業僱工或是破產農民,以及原本就一無所有的城市最底層僱工;另一部分則是城內的破產小手工業者。」

  「要弄清楚,這是兩個階層,只是暫時合力起義而已。而且主導者是市民階層,那些最底層只是負責出力的,主導者的訴求是那些最底層的訴求嗎?」

  「從他們的訴求來看,亂的要命,他們根本就沒有一個完整的綱領。唯一一個能夠完美滿足這兩撥人需求的理念和訴求,太過激進,也就不可能實行,而且估計幕後的一些人也沒有這個膽子——他們真敢喊出不要政府不要法律徹底自由家庭勞作土地均分村社所有的小國寡民口號嗎?現在看來他們不敢,他們怕了,或者說妥協了,希望北邊那些舊權利的施捨,甚至妄圖回到舊時代甚至更舊的時代,復古。」

  「問題是這就根本不可能,完全是緣木求魚。今天鬧騰的最厲害的,就是那些城內的破產紡織工和一些小手工業者,但是他們要求的東西,那些從農村趕來的還有那些最底層的什麼都沒有的僱工想要嗎?反過來,那些什麼都沒有的想要的東西,是那些小手工業者想要的嗎?」

  「除非他們更為激進一點,要求徹底的自由,實現他們的小國寡民的村社聯合,否則他們不可能有一致的要求。」

  「我們給出的改良的辦法,是建立郡屬工廠,以挖掘運河、修建道路的方式容納那些人。但是一樣,這個辦法對那些小市民小手工業者沒有任何的吸引力,卻對那些底層一無所有的失業者有吸引力。」


  「讓這些精緻的小市民去幫著實現那些破產農民的訴求,幫著他們去農村分配土地,和那些大土地主戰鬥,你們覺得那些精緻的小市民會去嗎?」

  「這就是癥結所在,既然幕後的那些人今天擺了我們一道,我們難道就不能還回來,分化這些人?把那些一無所有者團結在我們這裡,而不是試圖去團結所有人。」

  「我們可以逼那些人表態!逼他們在土地問題上、在破產流民、在一無所有的最底層失業者的安置問題上表態。讓這些精緻的小生產者認同公有制、讓這些精緻的小生產者去幫助和他們完全無關的人爭取利益……你覺得他們會同意嗎?」

  「別忘了,幾十年前的彈花工起義的時候,那些有些資產和私有工具的小生產者做了什麼。」

  「先是和彈花工一起爭取到了他們要求的條件,等到彈花工希望更進一步的時候,轉手就把這些最底層的彈花工賣了。鎮壓的時候,彈花工請求這些人的幫助,但這些人得到了大作坊行會主維持條件不變的許諾後,直接拆了街壘把後面露了個乾淨。這麼多年了,他們還是如此,絕不會變,精緻的如同瓷瓶,絕不敢拿自己去碰整個舊世界,更不要說去爭取所有人的未來了。」

  「所以,我們要宣傳我們的理念,去爭取那些一無所有的可以接受郡屬工廠的最底層。然後,由著那些人繼續鬧騰,鬧騰完之後逼著那些人表態——如果他們組建新議事會,我們可以參加,那麼我們也可以激進,甚至可以從根本上變更土地制度,反正我們一直激進嘛,眾人皆知。那些底層肯定支持,到時候我們就逼問那些小生產者小市民支不支持?如果不支持,那最底層會明白該跟著誰走才是對的。」

  「我們負責激進,那些小生產者小市民一派負責反對,他們激進?我們比他們喊的更激進,到時候他們自己就會嚇得把他們的本質露出來,我們才能奪取這件事的主導權,從而以進為退爭取到郡屬工廠和微額累進稅,順帶著救他們一次。」

  「不以進為退,這件事根本沒辦法解決。雖說他們今天擺了我們一道,背後插了我們一刀,但終歸大家曾經同氣連枝,早晚他們也會淪為一無所有只余勞力的人,算是做件好事吧。」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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