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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活下來了

  「你們部族以後要怎麼辦呢?」

  「不知道,活下來就好。」

  面對陳健的問題,松無奈地給出了答案。

  族人們推選他出來,是為了一個更好的未來,但現在這個未來連他自己都看不到。

  受傷族人的呻吟、飢餓無力的身軀、惶惶難熬的黑夜,這些都讓族人們感到絕望。

  同樣的膚色,同樣的模樣,為什麼人家就有先祖的庇護?有可以射獵鳥的弓,有可以盛水的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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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健看著松的眼神,回身和族人們商量了一下。

  他是渴望這些人融入到自己的部落當中的。

  一則是網弓之類的工具,可以容納更多的人口;二來隨著將來定居原始農業,人口已經不再是累贅,而是強大的根本。三是兩百里之外的那個隱藏的敵人讓他惴惴不安,必須早作準備。

  他知道這些道理和族人解釋不清楚,自己又不可能一言堂,只得期待族人同意。

  姨媽們看看對面部族可憐兮兮的孩子,心已經化了。

  她們也是母親,一種天性的憐憫讓他們少了很多了理性思考,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男人們則考慮了一下最近捕獵的難度,覺得也沒什麼問題。雖然自古以來的經驗是人數較多的時候就要分開,可那時候也沒有弓箭捕魚之類的辦法,現在看來那些經驗可以扔掉一些了。

  徵得了族人同意後,陳健伸出雙手握住松的手道:「加入我們部族吧,我們一起生存下去,你們的仇人我們也一起面對。」

  「加入?」

  松有些不理解這個說法,陳健想了一下,說道:「我們都是一個先祖,不信你看,你和我是不是一樣?一樣的皮膚,一樣的眼睛,連說的話都一樣。」

  松點點頭,他相信。只是不理解加入是什麼意思。

  陳健沒有過多解釋,而是用了最形式主義的辦法。

  取出一個陶罐,在旁邊的小溪里盛了些水,用石斧劃開手指,殷紅的血滴入到陶罐中。

  一把抓住有些愣神的松,將他的手指也劃開。

  松低下頭,看著兩個人的血在水中融化在一起,將水染出一點粉色。

  陳健舉著陶罐,喊道:「從今往後,我們兩族的血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如有違背,先祖再不庇護!」

  說完喝了一口,遞給了松,說道:「如今,我的身體裡也有你們部族的血,你喝下去也有我們部族的血,算是一家人了。」


  松從未聽過這樣的話,更是從未聽過誓言。但他知道祖先不再庇護是可怕的,正如現在族人的處境一樣。

  想了一下,似乎是最好的結果,融為一體,那就是說自己的族人也可以和他們一樣有足夠的食物,可以擁有這種精美的陶罐!

  他回頭看了眼族人,族人的眼中充滿了期待,紛紛同意。

  於是不再猶豫,學著陳健的話,說了一遍,將裡面的水喝了一口,然後將罐子遞給了後面的族人。

  茫然無措的族人終於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光明,紛紛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入到裡面。

  罐子傳到了狼皮那,狼皮也沒有猶豫,反而被這種第一次出現的形式主義所感染,只覺得這罐子,仿佛比自己第一次捕獵時殺的那隻鹿還要沉重,讓他有些承受不住。

  「兩族的血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幾十個聲音一起呼喊著,輪流喝下了混著兩族鮮血的水。有些咸腥,卻又充滿了希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最後一個喝完的人,沒有摔了罐子,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生怕有絲毫的破損,終究少了幾分豪邁。

  互相通報了姓名,彼此間快嘰嘰喳喳地聊了起來,說說各自的見聞,封閉的生活讓每一件小事都充滿了樂趣。

  男人們圍著狼皮和表哥們詢問弓箭,知道了緣由後用一種崇拜的目光看著年輕的陳健。

  狼皮當然不會忘記大肆吹噓自己想到了在羽箭上加箭頭,並且現場表演了一番。

  煙火引來了一些鳥類,這些鳥最喜歡在草原的大火後找吃的。

  一聲弓響,一隻靠的近的黑鳥被羽箭刺穿。幾個心來的驚叫了一聲,戰戰兢兢地不敢觸碰還在顫動的羽箭。

  狼皮得意地笑著,卻忘了他第一次也沒好到哪去。

  女人們則詢問著陶罐、魚乾之類的事,紛紛感嘆族人的幸運,能夠得到先祖的指引。

  然後就聊到了女人永恆的話題,孩子。這個時代,男人不知道哪個孩子是自己的種,但是女人一定知道誰是從自己身上爬出來的。

  經歷過慘劇,骨肉分離,或是生死兩隔,難免幾滴眼淚,幾聲嘮叨,引來陣陣嘆息,夾雜幾句寬慰——以後的生活會好起來的,陳健已經許諾了一個她們以前不敢想的生活。

  陳健從陶罐里拿出幾塊楓糖,給了新加入的族人每人一塊,多給了孩子幾塊,最後剩下的才給了自己這邊的族人,做足了樣子。

  松心中剩餘的一點疑惑也隨著口中的香甜而散盡,這是一個質樸的年代,還沒有學會太多的陰謀詭計,越是形式主義的東西,反而越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我們要去哪?要回家嗎?」

  「不,先不回去,不過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家人們一定準備好了新鮮的肉和魚在等著我們,他們也一定喜歡你們的加入。」

  畫出了一個大餅,神秘的楓糖和弓箭卻讓這些新加入的族人信心滿滿,仿佛那大餅就在眼前。

  叫人砍了幾根小樹,用藤條編了幾付擔架,將那幾個腿上有傷的族人放在裡面,四個人抬著,並不沉重。

  新來的族人對這新奇的一幕滿心歡喜,原本的族人卻習以為常,總有古怪的方法會被健想出來。

  檢查了一下那幾個人的傷口,暫時還沒有化膿,但在這個沒有醫藥的年代,很小的傷口也可能致命。

  那幾個人雖然看似平靜,其實心中卻充滿了不安。他們見過很多族人因為傷口腐爛而死的慘狀,也見過死前渾身顫抖縮成一團的恐怖,內心惴惴。

  「往前走吧,到前面我會想辦法讓他們不再流血,會治好你們的。」

  抬著這幾個人就要走,松和幾個族人卻停在火堆旁,喃喃地說了幾句,從火堆中找出一些沒有燒化的骨頭,放在身邊。

  將來他想做一個掛墜,讓這些族人永遠在自己身邊,也希望這些族人能夠看到陳健許諾的生活。

  最後的告別之後,幾十人撲滅了火焰,離開了這裡。原本的親人們不斷回望,直到被高樹長草掩住了視線,終於不再回頭,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一路上,陳健故意說一些能引起他們興趣的話題,既能增加和睦,又能讓他們少一些不安。

  采了一些刺刺菜,讓那幾個受傷的吃下去,苦苦的味道有些難以下咽,但陳健告訴他們這可以止血,只好忍住苦澀咽了下去。

  布袋裡裝滿了野菊花葉子和艾草,還有一些別的能殺菌的的草藥,只是現在還不能敷。

  樹木逐漸多了起來,距離那座山也越發的近,看樣子今天是到不了山那邊了。

  一路上陳健都在找野蜂巢,總算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找到了一個,藏在了樹洞中。

  附近有幾棵粗大的樹木,看看天色不早,示意眾人就在這裡休息。

  女人們點燃了篝火,狼皮帶著男人出去狩獵,射死了一頭半大的野豬,順便還帶回來一罐豬血。

  陳健站在蜂巢下,看著歸巢的蜜蜂,琢磨著今晚上可以加一道菜了。

  女人們則紛紛搖頭,示意這樣的蜜蜂會蜇死人的,這個蜂巢是在太大了。

  她們以前可不敢對付這樣的蜂群,只能挑一些小的對付。

  狼皮卻喊道:「健會有辦法的,他說可以,就一定可以!」


  新來的人帶著幾分好奇和不安,看著陳健的動作,心中還是有幾分不信。

  為了躲避風雨,蜜蜂將蜂蠟製成的巢安放在樹洞中,敲了一下樹洞就知道這裡面的蜜蜂可不少。

  在蜂巢四周點上火,悶上鮮草,濃濃的煙瞬間將蜂巢包圍住。正是歸巢的時候,天氣較涼,蜜蜂的攻擊性也不強。

  四下里濃煙一起,蜜蜂們不知所措,紛紛回巢,扇動翅膀想要將這些煙霧驅散出去,以保護它們的女王。

  陳健拿起石斧在樹洞下面破了個洞,在破洞上又點燃了一堆火,叫了幾個人一起用力朝裡面吹。

  濃煙順著樹洞飛上去,苦艾的濃烈味道更是驅趕昆蟲的好東西。

  蜜蜂們承受不住,飛出洞穴,將女王裹挾在中心,捨棄了自己的家,朝著遠處飛走,再也顧不得蜇人。

  熏蜜蜂是不能在入口處熏的,那樣只能讓蜜蜂全都悶死在裡面,萬一沒死絕,就會拼了命的反擊。而留下入口,會讓蜜蜂逃走,後人所謂的圍三闕一便是這個道理。

  這回不用陳健喊,那些人紛紛衝過來把蜜脾從樹洞裡拿出,沒有直接放進嘴裡吃下,而是交給了陳健。

  姨媽們過來,用手將裡面的蜜擠壓出來,流進罐子裡。

  看著罐子盛滿了蜂蜜,新加入的族人對罐子的崇拜更深,也希望自己將來也可以用這樣的罐子。

  據說家裡有很多,多到連吃飯都是用罐子……這些人不敢想像,那是怎樣的生活。

  陳健拿過罐子,將蜂蜜塗抹在那幾個人的傷口上。純正的蜂蜜有天然的殺菌性,不摻水的話放置很久也不會變質。在沒有抗生素的年代,能很好地保護傷口防止感染。

  叫人砍了一些樹枝,斜著圍著宿營地插了一圈,以防可能的野獸襲擊。

  篝火上,那隻野豬已經被切開,穿在棍子上燒烤著。

  將蜂蜜塗抹在豬的身上,金黃色的蜂蜜被火一熏,發出誘人的味道。

  豬皮也逐漸變得焦黃,肉香和蜜香混合在一起,越發焦香。

  那三十多個人哪裡見過這樣的吃法,再看那九個人卻習以為常,不禁更是感嘆。

  同行的姨媽將割下的豬油放進罐子裡融化燒開,放進白花花的蜂蛹和幼蟲,吱吱的響聲中,那些白色的幼蟲逐漸變黃,香氣四溢。

  她們已經學會了煎炸這種烹飪的方法,此時輕車熟路。

  那些人眼巴巴地看著這些食物,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別說那更好的生活,要是天天都有這樣的日子就算是滿足啦。

  帶著甜香的野豬肉掩去了本身的腥臊,每個人都分到了一大塊,不等涼下來就填入口中,大口地咀嚼著。


  松發誓自己從沒有吃過這樣的美味,一次都沒有。

  而那些炸的金黃色的蜂蛹,更是余香滿口回味不絕,蛋白質的焦香正適合酥軟的口感。

  至於狼皮說的什麼羊湯,松更是想不到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世上還有比蜂蜜和烤豬肉更好吃的東西嗎?那到底會是什麼味道?

  陳健看著這群人狼吞虎咽的模樣,知道這頓飯之後,這群人算是徹底安定下了心思。

  正如松之前所言,活下來,就是族人對未來的期待。

  如今的松,愣愣地看著黃色的火焰,對於陳健所許諾的生活,已經全然信了。

  族人活下來了,而且會活的更好。

  他默默地摸出放在身上的族人的骨頭,橫放在手心上,平放在自己的眼前。

  似乎想讓這位故去的族人看到部族的未來,看到他們的歡笑和充滿希望的眼神,看看他們的血脈將在這個大地流傳下去,而不是化為灰塵枯骨。

  「媽媽,我們活下來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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