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分別

  那頭狼不斷地朝著人群低聲嘶吼,夾著尾巴,逡巡了幾圈,朝著遠處又哀鳴了幾聲。

  「帶著家人回去,來五個人跟我去看看。」

  女人和孩子在十幾個男人的保護下回到了山洞,陳健和幾個成年男人拿著木矛石斧跟在這頭狼的後面。

  這頭狼似乎頗為焦急,瘸著前爪,和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斷朝前哀鳴。

  沒走多遠,那頭狼就停下來了,衝著一堆亂石嗚嗚地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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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健走過去一看,那狼對人做出了個示好的舉動,可眼神里還有很多的警覺。

  洞穴里發出嗚嗚的叫聲,透過縫隙一看,原來裡面是七八隻狼崽子。

  這應該就是狼的洞穴,不知道什麼原因石頭坍塌了,旁邊還有很多爪子挖掘的痕跡,抓痕上還有絲絲血跡。

  這頭狼很聰明,知道自己無能為力轉而尋求已經熟悉了彼此存在的人的幫助。

  裡面的幾隻狼崽子應該是剛剛睜開眼十幾天,笨萌萌的,在裡面嗚嗚直叫。

  族人們也沒想太多,就準備搬開石頭。

  陳健卻觀察了一下那頭母狼,對人的警惕性仍然很高。

  按說狼都是成對的,放眼四周卻看不到公狼的存在。

  狼皮拍了一下陳健,示意陳健和他一起搬一塊石頭,陳健卻說道:「先別急。」

  看了眼四周並沒有其餘的狼存在,觀察了一下小狼崽子的狀況。

  裡面的小狼崽子還在哺乳期,狼的哺乳期很短,一個月左右就可以忌奶,看模樣裡面的幼崽不算大。

  眾人都停手,陳健遲疑了一下,忽然抓起地上的石矛,朝著母狼插過去。

  母狼平時絕不對離人這麼近,這一次憂子心切,顧不得那麼多。

  嗤……

  尖銳的矛尖直刺母狼的肋骨,族人們反應極快,雖然不知道陳健要做什麼,卻絲毫沒有猶豫,頓時間五根石矛紛紛扎向了毫無防備的母狼。

  母狼慘叫一聲,渾身是血,終於趴在了地上。為了救孩子而血肉模糊的前爪抽搐了幾下,最終還是一動不動地僵在了那裡。

  「拖回去。」

  兩個人點點頭,拖著母狼的屍體朝著洞穴走去。剩下的三個人則將石頭翻開,從臭烘烘的洞穴里將小狼抓出來。

  一共九隻小狼,坍塌時被石頭砸死了一隻,還剩下八隻。

  被人抓在手裡,嚶嚶的叫著。


  陳健確認這些狼能夠養活,一則是因為它們基本上不靠母乳也能活下去,再者狼並非一定要吃肉,因為部落附近的這些狼經常吃一些被人遺棄的內臟,裡面很多沒消化的素食,時間一久這些狼也都能夠利用裡面的營養。

  沒有養不熟的狼,無非是怎麼養而已,若如某本書所言,狼是神聖自由的,狼性不可馴服,那麼狗又從何而來?

  之前那頭母狼對人沒有敵意,甚至露出了服從的姿態,不過陳健不想留下一丁點的後患。

  親媽不死,繼母怎麼上位?

  只有從小跟著人長大的狼,才有可能被馴化成狗。

  人文關懷悲憫萬物,那要等人族不再為今天活明天餓死而發愁的時候。

  這母狼直到臨死前仍然掛念自己的孩子,很偉大也很感人。可轉念一想誰還沒吃過個雞蛋?便是不吃雞蛋,那米麥豆不也都是植物孕育了一年的孩子嗎。

  幾隻小狼被人抓在手裡,不斷地輕輕撕咬著人的手背,似乎在尋找母乳,估計也是餓壞了。

  帶回洞穴的時候,那頭母狼已經被族人撥開了皮,因為哺育後代的緣故,很是瘦削。

  人們都圍過來看這八隻小狼,小狼陡然見到這麼多人,有些害怕,瑟瑟發抖。

  「榆錢兒,你和妹妹弟弟們養它們。」

  「欸!」

  找了堆石頭,在洞穴的岩壁附近圍了一個不大的圈,將八頭小狼放在了裡面。

  如今部落的食物是充足的,反正平時一些內臟也要扔到外面,族人們倒不怎麼在意又多出幾個活物。

  孩子們對於這種毛茸茸的東西有天生的好感,於是心思都從那三隻小鳥雛身上轉移到了小狼的身上。

  殺掉了它們的母親,也就不用擔心跟隨母親學的野性,會更加容易地融入人的社會中來,甚至於將人當成主人。

  拿了個鳥蛋,找了些碎肉和羊脂,混到罐子裡加熱煮熟,扔進去點剩餘的塊莖和蕨根粉一起煮熟,黏黏糊糊的一團東西就出鍋了。

  「以後就這麼喂,過三四天就可以直接餵剩下的食物了。」

  榆錢兒等涼了後,急急忙忙倒進一個有缺口的破陶碗中,放進了小狼崽子的旁邊。

  小狼看到人來了後,急忙忙地朝著角落裡縮去。

  「它不吃。怎麼辦?」

  「餓一天就吃了,先不用管它,等兩三天開始吃東西後,就把這石頭搬走,讓它跟著你們玩,不要弄丟了。」

  「嗯。」

  收拾完這些,陳健就和幾個男人離開洞穴去捕獵,臨走的時候告訴負責做飯的女人,那頭母狼的狼皮放在草木灰水中泡一下。


  這次去捕獵的只有七八個人,剩下的人手老祖母會安排他們做別的。

  狼皮和陳健並排走著,想了一陣說道:「健,我想和你一起出去看看。」

  同行的幾個人也表示想去,陳健搖頭道:「家裡要留足夠的人,算上我五個男人,再有五個女人就行。回去看看大家的意見吧。」

  十個人,是陳健計算好的數目,遇到野獸可以自保,能給猛獸嚇走,而且萬一遇到什麼特殊的情況也方便應對。

  如今就是考慮怎麼走了,只要兩條腿肯定是不行的,十天來回,五天半程,也不過兩三百里的距離,而且疲憊不堪。

  本來以為第一種交通工具是騎乘牛馬之類的動物,如今看來只能改動一下了。

  找了幾棵筆直的、一人多粗的大白樺樹,陳健和狼皮爬到樹上,用石刀自上而下地割開了一道口。

  用力一撕,三米長,將近兩米寬的白樺樹皮整個的被揭下來。

  白樺樹的樹皮有點像油紙,裡面富含各種油類,遇火即燃燒,而且十分柔軟堅韌。

  外面白如雪,裡面黃如油,被撕下來後一鬆手,自動捲成了一團兒。

  「健,你要這樹皮又要做什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幾個人剝了六七張巨大的樺樹皮,看看時候還早,又帶著他們到了半山腰松樹較多的地方。

  從沒有砍伐過的松樹發出陣陣的清香,遮的下面的草都很矮小。

  拿出石斧,在一株松樹上用力砍去表皮,挖出了一個Y的凹槽,在Y字槽的下面貼上一塊大草葉。

  松樹凝出的眼淚一滴滴的落在了草葉的上面,黏糊糊的松脂越來越多。

  樹木有的是,倒也不用擔心什麼物種保護的問題,剩餘的人也都盼著知道最終要做什麼,紛紛上手。

  很快,上百棵的松樹上都多出了這樣一個古怪的Y槽,樹皮剝掉,露出裡面的松脂腺,落到彎成籠狀的大草葉里。

  約莫差不多了,取松脂需要時間,陳健嘆了口氣,怕是今天又走不了了。

  回到洞穴後,和族人商量了明天出去的人選,狼皮一定要去,又帶上了三個表哥,兩個姨媽和三個表姐。一共十個人。

  為了以防不測,準備了一罐子楓糖,一罐子熬製的羊油和碎肉,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陳健是不會吃這東西的。

  即便沒有鹽,肉也可以保存一頓時間,將脂肪熬成油脂,熟肉混在裡面,十天左右是可以保存的。

  加上一大堆的魚乾兒,精打細算的話,三五天之內是可以保證不挨餓的。


  東西不少,族人們猜測這些東西要怎麼拿?狼皮則在考慮這些東西和樺樹皮鬆脂之間的關係。

  晚上教會了族人用草木灰鹼鞣毛皮和怎麼制肥皂,第二天一早,太陽還沒升起,陳健叫醒了狼皮,兩個人取回了松脂。

  狼皮覺得自己又學會了一種辦法,以前取松脂都是直接從樹幹上摳,比起這種辦法可要差的遠了。

  回去的路上砍了幾根手腕粗細的小樹,回到洞穴就將族人們都叫醒,這需要他們的幫忙。

  兩棵三米長的小樹並排放著,用三根一米左右的橫木固定上,纏上了大量的繩子,做成了簡易的船幫。

  巨大的樺樹皮繃在外面,船頭船尾用骨針縫製在一起後,用火微微一烤,樺樹皮立刻自然地向內收縮起來。

  陶罐力的松脂融化,趁熱塗抹在連接的地方。

  外面再蒙上一層木頭,用繩子和裡面的船幫緊緊地綁在一起,例外兩層木頭緊緊地夾住樺樹,一旦入水,木頭會膨脹,到時候可以夾的更緊。

  將所有可能漏水的地方全都塗滿了松脂羊油,檢查了一遍,和狼皮扛著簡易的樺木船下了山。

  族人們跟著他倆到了河邊,於是神奇的一幕深深地印刻在了他們的腦子裡。

  河水中,健站在完成月牙般的樺樹皮上,竟然沒有沉到水底,而是順水飄蕩!

  族人們見過飄在水中的木棍,見過在水中游泳的鴛鴦,可即便是鴛鴦,那腳也實在水下的,健怎麼就能站在水面上呢?

  輕便的樺樹皮很薄,但也很堅韌,尤其是濕潤的時候,不順著茬,雙手也撕不開。

  比起獨木舟,樺樹皮船更輕便,一個人就可以抗走,而且在水淺的地方也能用,只要有半米深就可以隨便飄。

  缺點是使用壽命也就一年,運送貨物不如木船安全,不過對探險隊來說卻正合用。

  松脂和羊油的密封性很好,輕便的小船吃水很淺。

  族人驚奇的看著,直到陳健從下面將樺皮船拖了回來,指著大聲地喊道:「舟!」

  老祖母用木棍在地面上畫了一個月牙兒的形狀,喃喃地重複著舟的讀音,又一個新的文字誕生了。

  而心中對於陳健這一次外出,又少了幾分擔憂,多了幾分期待。

  中午時分,三條船、撐杆、木漿都已經完成。

  和族人聚在一起吃過了午飯,老祖母將草木灰灑在了每個人的身上,一聲聲地叮囑他們小心。

  和家人們一一告別,帶著對新生活的期待,帶著對未知的忐忑,十個人上了船。


  石矛、五把骨耜、弓箭、陶罐、被火烤過的容易引火的苔蘚和纖維繩、纖維布袋、食物以及族人的希望和祝福都被裝到了船上。

  樺皮船的影子越來越小,終於被草木遮掩住……

  榆錢兒揉了揉紅腫的眼睛,問了一個明明知道的答案。

  「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月亮圓的時候。」

  老祖母拉起榆錢兒的手,帶著族人回到了山洞,乞求著先祖護佑自己的兒女孫輩。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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