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戰損 上
聚義廳內，燈火通明，虎踞嶺四個當家和王立春沉默而坐，看著剛剛統計出死傷人數的李雲彪，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三十二人犧牲，四十九人受傷，其中九人重傷，一人傷重恐怕挺不過今晚，還有三人就算能夠治好，也會落下殘疾，可謂損失慘重。虎踞嶺如今不到二百人，三十多人陣亡，已經超過了百分之十五，這種損失對於剛剛有起色的虎踞嶺來說，是難以承受的。
這一次虎踞嶺的五個當家沒有開口指責王立春，比起上次攻打二龍嶺來說，這一次的損失能夠減少一半，大半歸功於王立春和他的警衛排為大部隊掩護，擋住了鬼子。而且王立春手下的人死傷最是嚴重，犧牲過半，剩下的人中，雖然沒有重傷的，但卻幾乎人人帶傷。
「對不起，是我太草率了。」這樣的結果，完全超出了王立春的想像，不論是什麼原因，這次伏擊鬼子是他提出的，可結果卻與計劃的大相逕庭。
「政委，這事情不能怪你，雖然是你提議，可當初是我拍板決定，你不要太往心裡去。而且若非你帶人擋住了鬼子，我們的損失恐怕會更大。」柳非凡心中頗是唏噓，這才三個月的功夫，虎踞嶺已經接連兩次遭受打擊。
鄧飛的臉色異常的難看，猛地朝自己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大哥，政委，俺錯了！要不是當初俺說要打那伙鬼子，也不會死傷這麼多兄弟。」
李雲彪和穆招娣都已經聽說了老牛坡一戰，對整個經過也有了解。後者看到王立春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頓時惱了。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巴掌拍在王立春的肩膀上：「小白臉，你不會是敗了一次就灰心了！要是的話，你趁早給姑奶奶滾下山去，虎踞嶺上沒有你這號窩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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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想富貴，你對得起他麼！再說了，咱也不是完全敗了，回來的時候，你們不是還宰了二十多個小鬼子呢麼！」
李雲彪隱約能夠明白王立春心裡的想法，倒是沒有勸慰，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雖然咱們損失了不少人手，不過鬼子可能損失的更多。不算事後那二十多個，老牛坡一戰，估計他們傷亡也不小。二哥，明天你派人下山打聽打聽，看看昨夜小鬼子傷亡了多少人。」
所有人都開口了，而且李雲彪也把話頭轉到自己身上，柯正武也不能不表態了。他點了點頭：「老四你放心，二哥心裡有數。王政委，你無需如此自責，有道是人生自古誰無死，一將終成萬骨枯，打仗麼，死人是避免不了的。」
王立春搖了搖頭，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沒有搭話，而是朝著五個當家一拱手，轉身朝著聚義廳外走去，似乎他今晚留在這兒，為的就是等待李雲彪統計的傷亡情況。
「政委。。。」柳非凡一伸手想要叫住王立春，可是看到王立春輕顫的肩頭，尤其是在邁過門檻的時候，腳下不穩，身子一個踉蹌，最終壓住了話頭，只是嘆了口氣。
等到王立春模糊的背影從五人眼中消失後，柯正武眼珠四下瞟了一番，露出一副心疼的模樣說道：「大哥，這回的損失，恐怕不比上次小。小鬼子太厲害了，而且武器也比咱強，咱根本打不過。」
「柯老二，你說啥！」鄧飛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伸手一指柯正武，「你還是個男人不，這會竟然說出這種話？在老牛坡的時候，政委剛說撤退，你帶著人就跑，你的陰狠勁兒都哪兒去了？難道都是用在自家兄弟身上麼！」…。
「鄧大頭，你敢再說一遍！」柯正武也爆發了。自從老龍峰流血夜之後，隨著王立春洞悉先機二道溝設伏，而他險些將自己以及其餘幾個當家賣了，他在寨子裡的地位就嚴重不穩了。寨子裡的戰士礙於他平日的威風，不敢當面說什麼，不過看向他的眼神，卻沒有以往的敬佩；而鄧飛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責他，完全不把他當成二當家。
「夠了，你們兩個還嫌今晚不夠煩麼！」柳非凡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大喝道，「吵吵吵，你倆就知道吵，就不怕被兄弟們笑話麼！」
柳非凡很少發火，平日裡雖然臉上經常掛著威嚴，但卻極少大聲訓斥其他人。李雲彪知道這是大當家發火了，連忙起身調解道：「大哥，二哥三哥不是有意的，只不過今晚大家心情不好，你別見怪。」
陰晴不定的看了眼李雲彪，柯正武將目光轉向柳非凡：「大哥，就算你不高興，我還是要說，這八路，干不得！這兩次損失，都是在八路的攛掇下，咱們去打人家。二龍嶺還好說，可是小鬼子不好惹啊，若是小鬼子知道今晚是咱們出手，引來了報復，咱們很有可能成為第二個老龍峰。大哥，你要三思啊！」
「柯老二，你知道跟王政委比差哪兒麼？」鄧飛似乎跟柯正武別上了，「別看你也會動腦子，可你人太陰，心眼小，有話不敢當著人前說，就會在背後搞小動作！人家王政委，不管咋說，這回他是最後撤下來的，要不是富貴，人家可能就交代在老牛坡了！
再說了，今晚這事能怪人家王政委麼？人家本來說的很好，要以多打少，是俺鄧大頭一時衝動，害的兄弟們損失慘重，俺的錯，俺認，絕不推給別人。反倒是你，柯老二，你若是不同意，開打之前為什麼不說？打起來後你跑的最快，回來了又是你在背後搞小動作，你還是個爺們麼！」
柯正武一直就不同意虎踞嶺主動招惹鬼子，更何況三胖子帶著二龍嶺殘餘力量投靠了鬼子，將來很有可能會引著鬼子進山，對虎踞嶺下手。這一點雖然是王立春提出來的，不過他同樣也這麼認為。
如果說以前不願招惹鬼子還只是因為鬼子勢大在心中留下的陰影，那麼現在他再不願招惹鬼子，則是因為親身經歷到了鬼子的厲害！
雖然一人不損的殺了尾追而來的二十多個鬼子，可那只是僥倖，說明不了問題，真正能夠反應虎踞嶺與鬼子實力對比的，是老牛坡那場伏擊。鬼子的擲彈筒給他留下了不可消磨的印象，可這還是鬼子只出動了一百人，要知道陽泉縣駐紮了一個聯隊的鬼子，尤其是聽說鬼子還有大炮！
這鬼子，能是虎踞嶺招惹的麼？
他沒有跟鄧飛再爭辯，因為他了解鄧飛的脾氣，屬於人來瘋這種，你越是跟他爭吵，他就越來勁兒。因此他將自己的看法緩緩講述出來後，最後說道：「大哥，我柯正武指天發誓，絕沒有私心，只是一心為了寨子著想。我就不明白了，大哥你以前不是那種衝動的人，怎麼就會投降八路，今晚又怎麼會同意老三的話，明知道鬼子跟咱人數差不多，還要動手？」
柳非凡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嘴唇張了張，好半天才說出了一句話：「老二，我知道你是為寨子好，只是咱們已經答應了八路，就不能反悔，否則會被人笑話的。」…。
難道你寧願寨子被鬼子滅了麼？就因為怕被人笑話這種狗屁倒灶的可笑理由？柯正武心中不禁有些失落，轉向李雲彪說道：「老四，我知道你平日裡也頗有主意，你來說說，不用擔心我。我還是那句話，我柯正武沒有私心，只是為了寨子好，只要你說的有理，這二當家的位置，二哥情願退位讓賢，讓給你！」
「二哥你千萬別這麼說。」李雲彪連忙擺手搖頭，「老牛坡那裡我沒有參與，所以不太方便發表意見，不過按照王政委之前的計劃，應當不至於損失這麼慘重的啊。」
他的話，說了等於沒說，柯正武心中不滿，卻也不好表達出口，因此又找到了穆招娣：「五妹，你說說看。這事兒今晚必須說清楚，如果再這麼下去，一次次的害的兄弟們傷亡，哪怕咱一個兄弟換倆鬼子，山上也只有不到二百號人，而陽泉一帶的鬼子人數有好幾千，就算兄弟們都死絕了，也給鬼子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
「大哥，我覺得二哥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對於王立春和柯正武的紛爭，穆招娣沒有絲毫的偏向情緒，當初對於王立春的支持，說白了只是一個交換，何況柯正武如今的話，的確都是在替寨子著想，「今晚政委手下那個叫趙平的，說是讓四哥和我先不要帶人炸了鬼子的炮樓，他和四哥商量過了，說是政委很有可能還打算以炮樓為誘餌打鬼子，不過若結果還是像今晚這樣，咱們真的是承受不了。」
柯正武眼前一亮，連忙開口印證穆招娣的話：「五妹說的極是，老四判斷的一點沒錯。王政委今晚的確說過，將來打算將鬼子的炮樓和虎亭據點一起拔掉。鬼子的據點，可是有二百多人呢，如今對方只出動了一半，咱們就損失慘重，估計鬼子除了後來那二十多個死了外，老牛坡咱們恐怕根本就沒有打死幾個鬼子。」
鄧飛噌的一下又站起來了，可是看看穆招娣，又看看柯正武，卻不知該如何反駁了。老牛坡一戰，他們究竟打死了幾個鬼子，沒有人知道。
就在虎踞嶺上幾個當家徹夜難眠的時候，陽泉縣城鬼子軍營的會議室內，同樣是燈火通明，十幾個身著軍裝的鬼子軍官緊皺著眉頭，齊齊看著會議桌主位上，大佐軍銜的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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