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遲來的醒悟
王立春撂出來一席狠話，老龍峰的聚義廳內再度沉默了片刻，接著就爆發出震天的鬨笑聲。
「哈哈哈！」
「都這時候了，這小子還想嚇唬杜老大？杜老大吃的鹽比他吃的米都多！」
「就是，老龍峰在山裡多少年了，他說沒了就沒了？」
「小子，你以為你死了，八路會給你報仇麼？就算八路來了，不是爺們看不起你們，鬼子的裝備不比你們八路強？不也在山裡吃了大虧？」
「別跟他廢話了，這小子純粹是危言聳聽，杜老大，要我說直接做了算了，省的耽誤咱們繼續吃酒！」
孫大麻子咧嘴一笑，回頭看了眼杜老大，活動著雙手走向王立春，同時問道：「杜大當家的，這小子就交給孫某解決了，到時候要是八路敢來找你老龍峰的麻煩，我二龍嶺絕不會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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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大當家等一下！」杜老大雙眼一眯，叫住了孫大麻子，手中的酒碗往桌上一丟，拎著手槍一步步走到了王立春面前：「你們八路除了耍嘴之外，難道就沒有一點真材實料麼？小子，我倒是要聽聽，你有什麼本事讓我老龍峰過了今晚後，在山裡除名！」
王立春瞄了眼孫大麻子，然後看著杜老大說道：「杜老大，你理解錯了。拔了你老龍峰的不會是我們八路，我們八路對任何有良心的抗日武裝，都抱著兼容並包的態度，不過那些一心想要投靠鬼子的傢伙，他們對你的態度可就是除之而後快了！」
杜老大也不是傻子，發覺王立春說這番話之前先瞟了眼孫大麻子，當即皺起了眉頭：「你是說，二龍嶺投靠了鬼子？孫大當家？」
最後四個字，是他轉頭看著孫麻子說的，後者見狀頓時勃然大怒，幾步衝過來一拳打向王立春：「放你娘的屁！」
不過他這一拳卻被杜老大擋了下來：「孫大當家，有話說話，想殺這小子不急於一時，有些事情還是弄清楚的好！」
「杜大當家，你不會相信這小子的話！八路向來陰險，最善於挑撥離間，這小子知道今天難逃一死，所以故意污衊我們二龍嶺，想要把水攪渾，你難道看不出來麼？」孫麻子的嘴皮子猶如機關槍一般，突突個不停，不過眼睛卻接連朝著聚義廳外偷瞄了好幾眼。
「杜大當家，我們二龍嶺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怎麼會投靠鬼子，幹這種辱沒祖宗的事情！」二龍嶺的二當家、三當家雙雙來到了孫麻子身後。
「你們二龍嶺也敢自稱頂天立地？真當各綹子的兄弟都是瞎子麼！這些年你們做的那些喪良心的事情還少麼！」穆招娣一聲大喝，拎著兩個空碗快步走到了王立春身後，鄧飛和柳蟬兒也跟著走了過來，與二龍嶺的三個當家相視而立，對罵起來，杜老大反倒被夾在了中間。
其他綹子的土匪則是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三方。如今的事情跟他們無關，他們純粹是來賀壽同時混吃喝的，只有其他五個綹子的當家，此行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看一看虎踞嶺和二龍嶺的談判結果如何。
本來是虎踞嶺和二龍嶺談判講和的，誰想到虎踞嶺內部意見居然不統一。不過二龍嶺鐵了心思要除掉八路的代表，並且獲得了地主杜老大的支持，事情原本應當很容易解決。可是八路的代表伶牙俐齒，一番危言聳聽之詞，好像蒙住了杜老大，也使得事情變得更精彩了。…。
有了看戲的念頭，這些人也就都不吭聲了，盯著場中的三方，手裡抓著酒肉，慢慢的吃喝。有那有些頭腦的土匪，不時還會打量兩眼柯正武和柳非凡，後者今日的表現，實在是太反常了。
「都住嘴！」杜老大一聲大吼，震住了雙方，先是轉頭看向二龍嶺一方：「諸位當家，既然你們沒有做過，那又何必怕他污衊呢？杜某人做事一向公道，就算要殺這小子，也讓他把話說完，就算是他臨死前滿足他一個心愿罷了！」
說完這些後，然後他又轉向虎踞嶺一方，看著王立春身後的三人說道：「鄧大頭、穆老五、蟬兒丫頭，今日你們虎踞嶺跟二龍嶺講和，條件就是把八路派來的代表交給二龍嶺處置。我不知道你們虎踞嶺之前是否商量過，不過你們二當家答應了二龍嶺，而且柳大當家也沒有反對。你們眼中若是還有你們大當家的，就立刻站到一邊！」
杜老大的一席話說得有條不紊，弄得鄧飛三人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他們若是支持王立春，那就是跟柳非凡和柯正武過不去，後者還好說，關鍵是前者乃是虎踞嶺大當家，在這麼下去，就會讓外人瞧了虎踞嶺的笑話。可是若讓他們不管王立春的死活，鄧飛和柳蟬兒過不了心裡的坎兒，而穆招娣在臨來前，李雲彪曾特意囑咐她，讓她小心保護王立春。
正在猶豫時，王立春一扭頭，輕笑著說道：「杜老大說的沒錯，兩位當家，大小姐，這事情你們就不要管了，坐下來好好歇一歇，後面的事情還多著呢！」
他的話沒有幾個人能夠聽懂，柳蟬兒皺著眉頭一扯他的衣袖，正要開口，一直低頭喝悶酒的柳非凡突然開口說道：「老三老四，蟬兒，你們過來！蟬兒，你要是還認我這個爹的話，立刻過來！」
「爹！」柳蟬兒氣的鼓起了腮幫子，又看了眼王立春，最終甩搭著手氣鼓鼓的走到了柳非凡身邊。
穆招娣心中輕嘆一聲，心說恐怕要讓李雲彪失望了，將手裡的兩個空碗丟到地上，慢慢的也走到了柳非凡身後。
「王政委，對不起了。你今晚的表現，是個爺們，俺大頭服你，可惜以後沒法再跟你一起喝酒了，怪只怪你來寨子太晚，唉——」鄧飛嘆了口氣，怕了拍王立春的肩膀，就要走向柳非凡，不過看到王立春身邊的張大勇一臉的緊張，不滿的在他腦袋上打了一巴掌：「石頭，你他娘的平時不總吹自己多厲害，看你那緊張樣，跟王政委比比，什麼叫死到臨頭都面不改色！」
「你快走，俺那是激動！你個憨子根本啥都不知道！」張大勇瞪了眼鄧飛，咒罵了一句，雙手卻是抓緊了自己的腰帶。
看到虎踞嶺三人離開，杜老大面對王立春沉聲說道：「小子，我杜老大做人一向公道。你說二龍嶺投靠了鬼子，可有證據？你若是有憑有據，我保證你活著離開龍盤山，但你若是空口白牙，為了活命故意污衊二龍嶺，到時候我就在這裡，讓二龍嶺的人把你點了天燈！」
顯然杜老大對二龍嶺不是很信任，否則不可能給他機會解釋。王立春看出了這一點，衝著二龍嶺的三當家勾了勾指頭：「三胖子，你不是瞅著我眼熟麼？現在想起我來了麼？八嘎。」
聽到王立春口中輕輕吐出「八嘎」的字音，三胖子頓時想起來了，睜大了眼睛指著王立春，就像見鬼一般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你，你，你是，太君。。。啊！」…。
「太君」二字剛出口，孫麻子一巴掌就抽在三胖子的臉上，清脆響亮的耳光聲遮住了「太君」二字：「你以前見過他？」
三胖子捂著臉，哆哆嗦嗦的點了點頭，小聲道：「大哥，就是上回我跟你說過的那個。」
孫麻子瞅了眼王立春，眼珠一轉，頓時就明白過來，一腳將三胖子踹翻在地，大罵道：「你這個廢物！」罵完了三胖子，然後又轉向王立春說道：「小子，我這三弟素來蠢笨，你少想用他來攀誣我們二龍嶺！」
王立春根本不接他的話茬，看著面前的杜老大，輕聲道：「杜大當家，如今你還不明白麼？當日我前往虎踞嶺上任，途中遇到了二龍嶺的土匪，見到了他們的三當家，從他口中得知他們正跟鬼子的代表商談投降的條件。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如今早就投靠了鬼子，所以才借著你老龍峰的地盤，想要把我們虎踞嶺剷除，作為獻給鬼子的厚禮！
如今他們說是只要對付我和我的警衛員，不過等到我死了，他們恐怕就要對虎踞嶺的其他當家下手了，而且你老龍峰也難以倖免，畢竟鬼子在你手裡吃過虧，你的人頭想必在鬼子面前還是有些斤兩的！」
「你小子少胡亂放屁！」王立春的話音才落，杜老大還沒有開口，一旁的柯正武忍不住了。罵了一句幾步走到孫麻子身邊，臉上露出陰測測的笑容，譏諷道：「王立春，你以為就憑你這句謠言，就能矇騙杜老大麼？跟二龍嶺講和的事情是我一手操辦的，我跟孫大當家商量的條件也很簡單，就是你死，我們虎踞嶺脫離八路，真想不到你竟然無中生有，死到臨頭還想污衊二龍嶺！」
沉思了許久的杜老大突然目露凶光，一步跨到王立春身前，將想要攔住他的張大勇一巴掌撥開，揪住王立春的衣領，怒聲道：「小子，杜某早就說過，你若是敢矇騙我，下場會慘的！」
迎著杜老大猙獰的面容，王立春沒有任何的懼怕，反倒是眼中閃過一絲驚愕，因為他看到，下一刻杜老大陡然轉身，手中抬起的短槍，指向了二龍嶺的三個當家：「老子最恨的除了小鬼子，就是你們這些狗漢奸！」
「啪」的一聲，槍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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