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白費的苦心

  起初王立春的確沒有想過將藥品上繳，他沒這個覺悟。不過在得知總部再打這批藥品的注意後，他就再沒有想過獨占藥品。

  一是這種想法不切合實際，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知道整個龍盤山抗日獨立支隊都缺少藥品，有了這些藥品，可以救治許多受傷的同志，比囤積在虎踞嶺能夠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之所以之前他裝出一副守財奴的模樣，是因為他擔心總部獅子大開口，索要所有的藥品和醫療器械。如果那樣的話，虎踞嶺恐怕真的就不會再跟著八路幹了。

  接受八路改編後，虎踞嶺沒有得到任何好處。八路不發槍、不發糧、不發餉，總之什麼都不發，只是派來了指導員，結果還弄得虎踞嶺損失慘重。

  如今虎踞嶺弄到了藥品，八路卻要讓虎踞嶺將所有的藥品和醫療器械上繳，虎踞嶺那些人怎麼可能答應？如果逼得緊了，柯正武到時候在下面一煽風點火，即便鄧飛等人支持王立春，柳非凡也不可能不顧眾怒，堅持跟著八路走。

  所以他需要讓總部首長知道虎踞嶺的問題嚴重，而這些話由他說出口力度不夠，反倒是由毫無心機的柳蟬兒說出口才更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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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批醫療器械，除了能夠經常用到的部分小件需要留下來一些，其他的都可以上繳總部，因為虎踞嶺上也沒有人會使用。

  至於藥品，尤其是那些槍傷藥、消炎藥等，更是要給虎踞嶺留下一部分，這樣他才能有信心說服虎踞嶺上下，保證藥品上繳總部的同時，虎踞嶺上下還不會生出異心。

  「兩位首長，咱們商談一下分配問題。醫療器械我們只需要留下一小部分，其他的都可以上繳。至於藥品，其他的都好說，不過消炎藥麼，盤尼西林我們可以全部上繳，磺胺嘧啶我們需要留下來一部分。」

  發覺王立春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陳英強和竇中全愕然過後，後者問道：「這是你的真心話？」

  王立春點了點頭，於是將自己的想法和擔憂完完整整的講述出來。聽完了他的話，陳英強用力一拍桌案，大罵道：「你個狗日的，你以為就你考慮周全，我和老竇就不會考慮虎踞嶺的實際情況麼！」

  陳英強和竇中全之所以為了藥品上繳問題，跟王立春談了這麼久，是因為他們同樣考慮到了這方面問題。

  他們清楚不能涸澤而漁的道理，而且他們比王立春更清楚虎踞嶺存在的戰略意義，以及將來有可能轉變的戰略價值。

  所以他們才派人將王立春專門叫回總部，為的就是防止因為藥品問題，引得虎踞嶺發生什麼變數。八路的指導員和政委，身上肩負的膽子都很重，尤其是對於虎踞嶺這種剛接受改編的隊伍，王立春這個指導員的作用就更大了。

  藥品一定要上繳，可是之後安撫虎踞嶺不滿情緒的這個艱巨任務，則要由王立春這個指導員來完成。他必須能夠保證虎踞嶺繼續接受八路軍的領導，而不會因為此事生出異心，所以陳英強和竇中全才會跟王立春苦口婆心的談了這麼久。

  話一說開，事情的進展就很容易了，沒用多長時間雙方就確定了虎踞嶺留下的藥品種類和數量，總部會派出一個加強連前往虎踞嶺，專門把其他的藥品和醫療器械運回來。

  最後王立春又提出了一個條件：「兩位首長，給我們虎踞嶺獨立大隊派個衛生員！」…。

  戰爭時期，各部隊的衛生員都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王立春提的這個要求並不過分，不過總部這邊實在是人手緊張，派不出人前往虎踞嶺。

  得到這個答覆，王立春退了一步，又換了一個條件：「那幫我們培養一個衛生員。」

  「培養衛生員？」竇中全皺了皺眉頭，「你們有合適的人選麼？」

  王立春心中早就有了合適的人選：「是陽泉縣陳家藥鋪陳老中醫的孫女，叫做陳月雯。她讀過高中思想進步，學校被鬼子查封後就一直在藥鋪里幫忙，熟悉藥理，應該能夠能夠勝任。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總部能夠把她送到延安學習，不過將來一定要把她派回我們虎踞嶺獨立大隊！」

  這個要求得到了竇中全的同意，不過他也告訴王立春，現在肯定不行，鬼子如今對根據地封鎖的厲害，要等一段時間才行。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當後，陳英強鬆了一口氣，發覺王立春給他點上的那顆煙已經快要燒到手了，連忙丟掉菸頭，然後拿過煙盒：「你行啊，居然是哈德門，咱們根據地都不常見。」

  「我這兒還有一盒，都上繳，留給兩位首長慢慢抽！這都是上回進城維持會長孝敬我的。」王立春嬉皮笑臉的又從懷裡摸出了一盒哈德門，放到了竇中全面前。

  「你小子，到了虎踞嶺長能耐了啊！」竇中全笑著搖了搖頭，卻沒有拒絕。看到王立春的變化，他是真心的開心，陳英強也一樣，畢竟他們都曾經對王立春寄予了厚望。

  「環境改造人，人也需要時間適應環境。兩位首長，我知道我剛下部隊時，給兩位首長臉上抹了黑，不過兩位首長放心，以後我絕不會再犯那樣的錯誤了。」

  陳英強頗是欣慰的點了點頭，自己點上了一顆哈德門，突然問道：「聽說你剛到虎踞嶺的時候，大隊長柳非凡同志要把女兒嫁給你，你為什麼要拒絕？」

  咳咳！王立春剛抽了一口煙，就聽到這句話，當即被嗆住了：這事兒是誰說的啊？

  看到陳英強和竇中全都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當即丟掉手裡的半截煙，站起來打了個立正：「我不符合結婚的規定，所以拒絕了！」

  八路軍對戰士結婚有著嚴格的規定，必須要符合「二五八團」的標準：即年齡二十五周歲以上；黨齡（或軍齡）八年以上；職務團職以上，這些條件，王立春一條都不符合。

  「你倒是記得清楚，不過真的是這樣麼？」經歷了之前王立春的那番以假亂真的表演，竇中全已經不太相信他的話了，尤其是他一本正經的時候。

  陳英強的話更是直接：「我要聽實話，到底為什麼？」

  我怕柳蟬兒長得隨柳非凡！王立春當時拒絕的時候，已經有幾分醉意了，根本沒有想到過「二五八團」這個標準，可是這個理由，他能說出口麼？

  「兩位首長，我說的是實話！」

  「好了，坐下，我就是隨便問問。」陳英強揮了揮手，等到王立春坐下後，他又接著說道，「王立春同志，虎踞嶺獨立大隊的情況比較特殊，你也有深刻的體會，今後你肩上的擔子會越來越重，有沒有信心儘快將隊伍改造完畢？」

  這番話的潛台詞就是問王立春，什麼時候虎踞嶺獨立大隊能夠對周邊的鬼子開展鬥爭工作。王立春自然聽了出來，略作思考後，回答道：「這個我不敢保證，我懷疑虎踞嶺裡面有內奸。」…。

  此話一出，陳英強和竇中全同時一愣：「有內奸？王立春同志，你有什麼根據麼？」

  於是王立春將自己在上任途中，虎踞嶺山腳下遇到鬼子狙擊手田中的事情說了出來，同時將佐佐木治酒後對他說的那些話結合在一起進行分析，作為自己懷疑的依據。

  「這樣，也不能說明有內奸啊。而且那個鬼子狙擊手未必是衝著你來的，或許只是巧合。」竇中全聽完後，思索片刻道，「不過你以後要注意一下，尤其是自己的安全。」

  王立春也知道這個依據站不住腳，但他總覺得心中不踏實，只能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小心的。其實不用竇中全提醒，他對自己的性命，在大多時候都看的很重。

  等到王立春被安排出去吃飯休息，會議室內只剩下陳英強和竇中全兩人後，後者拉開了抽屜，取出了一封信遞給了陳英強：「老陳，真想不到還有這種事，不過你跟柳非凡同志的關係，向上級組織匯報了麼？」

  「先等等，畢竟如今虎踞嶺獨立大隊還沒有穩定下來，等到穩定下來我再向上級組織匯報，以免那邊會出現什麼變數。」陳英強搖著頭將信收回了懷裡，「老竇，你覺得王立春同志能夠將虎踞嶺獨立大隊改造過來麼？」

  「以前不好說，不過看到他今天的表現，我有信心。我就說抗大畢業的學員不能那麼孬！對了，你發覺沒有，柳蟬兒同志似乎喜歡上了王立春同志，而王立春同志還不知道。」

  「唉，年輕人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好了，咱們就別插手了。對了，信里提及的虎踞嶺獨立大隊，從二龍嶺土匪手中截獲了晉綏軍的一批軍需物資，你看該怎麼解決？」

  「有這事兒麼？」竇中全露出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樣，「我沒看到信里提及此事啊！而且晉綏軍也沒有派代表來詢問此事，下面部隊的事情，就交給下面部隊自己解決好了，咱們操那心思幹什麼？」

  看著多年的老搭檔，陳英強臉上露出瞭然的笑容，搖了搖頭：「明天派一個加強連護送王立春同志回去，然後把藥品運回來，鬼子醫院的所有藥品，想想都令人興奮。哈哈，老竇，走，吃飯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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