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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寧靜的夜(上)

  第103章 寧靜的夜(上)

  白硨磲港。

  超過五百條大小艦船,其中就有當量超過一萬五千噸的『腓烈特親王號』,大大小小的艦船,船底不斷冒出密集的水泡。

  伴隨著隔水艙爆裂的悶響聲,一條條艦船,連同船上沒有搬運下來的軍械,包括大小口徑的火炮,無數的炮彈、炸藥、槍枝、子彈等物,不斷的沉沒。

  白硨磲港是天然的深水港口,港口外,經過三十幾里地的平緩陸架,就是一個陡然下沉的陡坡,這裡的水深達到了驚人的三千米。

  而且這裡深水中暗流洶湧,兩大洋流在這裡匯聚,海底情況極其複雜,無比危險。

  這些艦船沉沒後,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再去尋訪這些艦船的殘骸蹤跡。

  刑天鯉施展水遁,靜靜的懸浮在距離海面百多米的深度。每一條大致保持完整的艦船沉沒,他大袖一揮,整條艦船連同上面的物資,就悉數被他收起。

  五百條大小艦船,平均當量在六千噸以上,這就是三百多萬噸上好的鋼鐵。

  刑天鯉身邊,青銅色的巫炎靜謐的燃燒著,他一邊收集這些沉沒的艦船,一邊傾力熔煉鋼鐵,一點點的祭煉紫綬道衣、通天妙竹、通天御靈幡,一點點夯實自己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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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十條嗜血的鯊魚,小心翼翼的朝著刑天鯉靠近,它們對於這一團在海水中的發光體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但是當它們逼近到刑天鯉一里左右時,刑天鯉身上,一縷濃烈的血脈氣息輕輕一放,這些體長超過六丈的大鯊魚宛如見鬼一般,甩開尾巴亡命奔逃。

  洪荒。

  古老。

  凌厲。

  肅殺。

  體內精血一點點的凝鍊,生命能級在快速提升。刑天鯉的心跳聲越發的有力,在這無人的深水中,他短暫的放開了對自己氣息的收斂和壓制,在那些大鯊魚的感知中,就好似一條體長超過百丈的太古魔物,突兀的闖入了深海。

  刑天鯉靜靜的感應著那些大鯊魚體內傳出的,對自己刻骨銘心的大恐懼。

  這種原始的、純粹的恐懼感,引動了刑天鯉的血脈力量,他眯著眼,眼前有一幕幕朦朧的影像飛閃而過——那些身披獸皮,赤手空拳,披散著長發,狂呼大笑,在無垠的荒野中狂奔而過,輕輕鬆鬆就用拳頭擊穿了一頭頭巨獸頭顱的魁梧人影!

  拳頭擊碎了風。

  拳頭撕裂了地。

  當天空有雷霆落下,密布繭皮的拳頭,輕輕鬆鬆的將萬丈雷霆都轟成粉碎。


  精血在塌縮,在凝鍊,更加原始、蠻荒的氣息,在刑天鯉骨髓中緩緩滲出。

  他以更加超然,更加高高在上的心態,俯瞰四面八方,無數大大小小的海洋生物——『巫』的先祖,曾經用最純粹的力量,征服了天地間的一切生靈;而他這個『巫』的後裔,此刻正在拿回屬於先祖的力量。

  天地之間,所有的生靈,理所當然也應該一如『祂們的始祖』一般,跪伏在刑天鯉這個『巫』的後裔腳下。

  肉身在強化,血脈在提升。

  刑天鯉的心態,無論是前世那個『天仙刑天鯉』,還是今生這個『巫民刑天鯉』,他的心,他的靈,他的神,都無法避免的受到血脈的侵染。

  屬於『仙』的『飄逸出塵』,正一點點的,被屬於『巫』的『霸道強橫』沖刷、洗滌,一點點的更替。這種更替,是緩慢的,是滴水穿石的。

  刑天鯉意識到了這種更替,但是他無力改變,他也……無心去改變!

  這種『霸道強橫』的心態,還不錯!

  體積最龐大的『腓烈特親王號』,伴隨著『咕嚕嚕』的水泡聲,緩緩從海面沉下。

  刑天鯉咧開嘴,無聲的笑著。修為剛剛提升到一個極限的他張開雙臂,體內所有『舊』精血瞬間燃燒一空,神魂之力在一瞬間幾乎消耗殆盡,九口小鼎中,那一柱金光也瞬間燃到了盡頭。

  透明的青銅色巫炎膨脹到百丈方圓,將巨艦整個包裹在內。

  刑天鯉一聲輕喝,九口小鼎齊齊一震。

  小鼎上,無數山川河嶽、神獸飛禽的紋路逐次亮起,無數蠅頭大小的符文化為螢火從鼎內飛出,繞著小鼎急速盤旋。

  九口小鼎組成奇異的陣法,上百倍的增強了刑天鯉的熔煉力量。

  一萬五千噸當量的『腓烈特親王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層一層不斷被熔煉。兩個時辰後,偌大的一條戰列艦整個消失,被刑天鯉熔煉、逆溯,化為磅礴的太初之炁納入體內。

  嶄新的精血從骨髓中『叮叮』噴濺而出,渾身骨肉震盪,五臟六腑齊齊噴出五色洪流。精血十一轉,肉身五十一萬兩千噸力!

  刑天鯉咧嘴大笑,笑聲如雷,震得四周海水震盪連連,海面上掀起了三尺微浪。

  恐怖的力量在身軀內涌動,刑天鯉在這一轉精血凝鍊完成的一瞬間,甚至生出了一種自己能夠將天地都撕開一個窟窿的錯覺。

  修煉之道,何其玄妙。

  巫之血脈,更是神異。

  「這就是,『道』!」刑天鯉眸子裡噴涌著青銅色的幽光,低聲喃喃。他掐指計算了一番,自修煉以來,自己消耗的金銀銅鐵諸般金屬的總量,不過百多萬噸的金屬消耗,就換來了自己五十餘萬噸的肉體力量!


  如此『渺小』的身軀,居然能爆發出如此非凡偉力!

  「不過,有什麼好稀奇的呢?一發五寸炮的高爆彈,重不過數十斤,卻能將一棟重達數百噸的鋼筋混凝土的小樓夷為平地。體型渺小的螻蟻,也能以微末之軀,舉起百倍於自身的體重。」

  「螻蟻都如此神異,何況是,『巫』!」

  神魂之力籠罩全身。

  刑天鯉『看到』,自己渾身的骨骼、筋腱、乃至最細小的肌肉纖維,在最細微的層面,組織結構全都發生了巨大的『變異』,變得和『正常凡人』迥然不同。他的胳膊上,一根最細小的肌肉纖維,都比最堅韌的鋼絲要強韌百倍,收縮、膨脹的速度,更是高出百倍不止。

  若是能將刑天鯉肌肉中的纖維取出,一根最細小的肌肉纖維,怕是能吊起數噸重物。這等強度的肌肉纖維,自身的重量卻是微乎其微,風一吹就能輕鬆吹飛。

  而他的皮膚,他的肌肉,他的筋腱,他的骨骼,他身軀內的所有一切肌體結構,在體積絲毫未變,重量只是略有提升的前提下,強度數倍的增加,擁有了不可思議的力量特性。

  刑天鯉暗自衡量,如今他身上,那一層薄薄的皮膚,擁有的防禦力,大概就相當於『腓烈特親王號』主裝甲板吧?

  非大口徑戰艦主炮,無法破開他的皮膚!

  「這就是,『道』啊!」刑天鯉再次感慨。

  海面上,所有被繳獲的聖羅斯艦船都已經沉了下來,被刑天鯉納入了紫綬道衣。他緩緩浮上海面,腳踏海水,身形飄逸,一步數十丈的向前疾行。

  在海面下收納沉船,熔煉鋼鐵修煉,耗費了足足一個白天的時間。

  月亮已經高懸中天,青藍色的月光極明麗,照得天地通明。白硨磲港內,大群大群的東雲人無聲的忙碌著。搬運屍體,沖刷街道,四處潑灑石灰粉,防止瘟疫滋生。

  更有東雲人在刑天氏子弟的護衛下,在叢林中砍伐樹木,為重建被摧毀的港口建築儲備材料。

  高空中,數十頭刑天氏兄弟駕馭的大鷹在盤旋,它們眸子裡閃爍著森森寒芒,從離地千多丈的高空,俯瞰著大地。被刑天鯉用巫法祭煉,和刑天氏兄弟們契約後,這些扁毛畜生原本就銳利的視力,更是增長倍許。

  在高空中,它們能輕鬆捕捉到地面上一隻小老鼠的行跡。

  方圓百里內,外海出現的船隻,都無法避開它們的目光。

  幾頭大鷹敏銳的發現了刑天鯉,它們極親昵的撲騰翅膀,從高空驟然下降數百丈,伴隨著輕輕的鳴叫聲,在刑天鯉頭頂盤旋幾圈後,又振翅衝上了極高的天空。

  刑天鯉站在白硨磲港的碼頭上,神魂之力悄然向四周一掃。


  那些屍體,那些收屍的東雲人,也就罷了。

  刑天鯉目光看向了港口那高聳的燈塔,今夜燈塔上,並沒有亮起導航的燈盞,整個燈塔上燈火全無,極靜謐的矗立在小山上,靜靜的沐浴著月光。

  「居然,不是三個人?」

  月光下,塔塔正步伐輕鬆的,來到了高聳的燈塔下。他推開了底層的鐵門,順著燈塔內的旋轉樓梯,一步步走到了燈塔的最頂層。

  這是很稀奇的事情。

  自從在南潯鎮,第一次見到塔塔開始,他們這些『阿彌忒』的信徒,無論在哪裡,最少都是三人一組,從未分開過。很多時候,刑天鯉都很惡意的揣測,他們去茅房,或者洗澡沐浴的時候,是不是也都是三個人一定要聚在一起?

  甚至,咳咳……

  假如他們娶親了……

  但是今夜,如此美好的月光,塔塔居然離開了他的隊友,一個人跑去了燈塔上方。

  刑天鯉心生好奇,扛著通天妙竹,也走向了燈塔。

  燈塔頂層,塔塔繞著碩大的水晶鍍銀聚光燈轉了一圈,小心的關上了下層通往頂層的鐵門,坐在了頂層的護欄邊,兩條腿愜意的從欄杆中垂下,在夜風中輕輕的搖晃著。

  他看著海。

  他吹著風。

  他抬起頭來,眺望著天空那半殘的月亮,眯著眼,很享受的沐浴著月光。

  他張開手臂,解開了幾顆紐扣,袒露出了古銅色的胸膛。他讓月光照在自己的身上,他眉心隱隱有一抹幽藍色,近乎淺紫的光紋閃爍。

  如水的月光向他身上匯聚,一點點,一絲絲,一縷縷,漸漸地月光如露,落在他的額頭,落在他的胸膛,一點點的,沁入了他的身體。

  如此過了足足一刻鐘,塔塔很是舒暢的呼出了一口氣,他向左右看了看,然後從袖子裡取出了一個小小的,做工精美的羊皮封面的筆記本。他再次向四周張望了一圈,又取出了一支水筆,用極工整的字跡,一筆一划的在筆記本上書寫起來。

  他沒能察覺到,刑天鯉已經無聲的落在了他身後。

  刑天鯉的瞳孔微縮。

  活見鬼了。

  塔塔在寫日記,記錄的是昨天夜裡的那一場屠戮。

  寫日記麼,不是什么正經的勾當,哪個正經人會無聊到將自己的心事記載在筆記本上呢?記載的事,是好事,也就罷了;如果是一些不堪對外人道的尷尬事、羞恥事,甚至是觸犯法紀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寫日記,可不就有點不正經麼?

  塔塔不正經的寫著日記,偏偏他使用的文字,是『太古巫文』!


  刑天鯉的臉一陣陣的抽搐。

  「寫日記呢?」刑天鯉突然開口,驚動了塔塔。

  塔塔一聲怪叫,猛地翻身躍起,他眉心一抹幽光亮起,雙眸噴射著森森藍光,雙臂一揮,一抹流光迴蕩,他的左右手腕上,兩枚幽藍色水晶製成的三寸寬手鐲齊齊變幻。

  手鐲流動如水銀,左手腕的手鐲沁入皮膚,化為一枚華麗、華美的銀藍色圓月紋。

  塔塔腦海中,極精純的精神波動往那左手腕的圓月紋湧入,『嗡』的一聲,一面直徑三尺,薄如蟬翼,晶瑩剔透的透明光盾,就從那圓月紋中噴出。

  而塔塔的右手腕上,手鐲化為流質沁入皮膚,化為一枚精巧的彎月紋。

  同樣是一縷精純的精神力往那彎月紋中一涌,塔塔右手五指並起,一抹長有四尺的光劍就從他的掌緣噴出。寒光吞吐間,塔塔右手輕輕揮動,一劍朝著刑天鯉腰間橫斬而來。

  「這劍,不錯啊!」刑天鯉退後了一步。

  塔塔收力不及,光劍猛地划過聚光燈旁的金屬護欄,足足手臂粗細的實心鋼柱護欄,就被輕鬆的斬斷。光劍斬過的時候,無聲無息,這鋼柱好似紙片一般,就被輕鬆撕開。

  「李鯉閣下!」無比狼狽的塔塔看清了刑天鯉的模樣,他急忙收手。

  兩隻手臂上的月紋流光盪溢,光盾和光劍齊齊消散,水銀般的流質從皮膚下湧出,重新凝成了兩枚護腕。塔塔朝著刑天鯉苦笑:「差點誤傷了您,這是我的錯。但是,您是怎麼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身後的?」

  刑天鯉沒回答塔塔的問題,而是好奇的看著他手腕上的兩枚手鐲。

  塔塔跟著他這麼些天了,刑天鯉居然還是第一次發現,這兩枚手鐲,有如斯奇妙的變化:「這是什麼寶貝?看上去,極其的,有趣!」

  剛剛手鐲化為流質,和塔塔的身軀結合的時候,刑天鯉神魂之力強行侵入其中,窺破了其中的一些玄妙——這手鐲中,居然有一些結構,分明走的是『道家法器』和『巫家巫器』融合的路子。

  『道家法器』,給了這手鐲『變幻』之妙。

  『巫家巫器』,使得這手鐲『血肉相生』。

  但是這手鐲,卻絕對不是『道家法器』、『巫家巫器』的任何一種,很有點似是而非,經過了某種『不甚高明』的『魔改』的感覺。

  月光落在兩枚手鐲上。

  刑天鯉注意到,有極細微的月光沁入了手鐲。這兩枚鐲子,赫然在吸收月光,自行充能。

  「這是阿彌忒賜下的『月神器』!」塔塔很驕傲的昂起了頭:「只有最虔誠、最英勇,執行最危險任務的戰士,才能得到月神的恩典。」


  刑天鯉挑了挑眉頭,手一指,剛剛塔塔落在地上的筆記本自行飛起,落入了他手中。

  「日記?」刑天鯉晃了晃手上的筆記本。

  塔塔用力的抿了抿嘴,他看了一眼筆記本,眸子微閃,刑天鯉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緊張的情緒。他輕咳了一聲,沉聲道:「並不是,我只是,在計算我的功勳。」

  刑天鯉笑了。

  他看似隨意的翻動筆記本,目光迅速掃過,頃刻間就將筆記本上的內容詳細瀏覽了一番。

  是『太古巫文』沒錯了,但是該怎麼說呢?

  『太古巫文』,實則就是『太古巫紋』的簡化版。而『太古巫紋』的由來,就是最原始的大巫們,觀摩天地,感悟大道,從天地間提煉出的,天地運轉的大道痕跡。

  『太古巫文』麼,就是從『太古巫紋』中衍生而出,專門用來記錄、闡述『巫紋』玄機,記錄大道妙理,傳承知識,傳承文明,讓巫族智慧星火相傳的記事工具。

  是以,『太古巫文』有著極嚴苛的語法,短短十幾個『巫文』的排列組合,甚至能演繹出數百種不同的蘊意,這是一門極其精深、極其淵博的學問,在巫族橫行天地之時,能夠熟練掌握『太古巫文』的,也只有部族中,那些皓首窮經,一輩子都在其中鑽研、參悟的千年老古董們。

  刑天鯉麼,自然是精熟『太古巫文』的。這份學識,直接來自《原始巫經》的灌輸,是最純正,最原始,最原汁原味的『巫文』傳承。

  是以刑天鯉一看塔塔的日記,就差點沒把這筆記本給丟了出去。

  塔塔日記中的語法,巫文的排序等等,在刑天鯉看來,簡直就好像一個學渣小學生,用自己空乏的腦漿,強行闡述『相對論』的原理。

  滿篇錯漏,不堪入目。

  更讓刑天鯉頭疼的是,這些巫文還缺胳膊少腿的,絕大部分巫文都有著筆畫上的缺失。如果不是刑天鯉擁有完整的『太古巫文』傳承,他還真沒辦法讀完這些日記。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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