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南北罷兵
「老四,我是不明白,督軍團大盟主幾乎就是你囊中之物,只要你說一聲想當,我們一準捧你,這大盟主就是囊中之物,他日問鼎總統,也是指顧間事。怎麼臨了你倒給扔了?辛苦弄出來的局面,反倒讓汪聘老拿了便宜,這圖什麼啊?」
一處傳統的中式小別墅內,曹仲昆、李秀山、趙冠侯三人團團而坐。這是徐州城裡,一個較有名氣的小下處。毓卿在這種時候就不好出席,陪在三兄弟身邊的,是一位雙十年華的美婦人。她並非本宅主人,卻是來自濟南的一位女議員。
這女人生的固然頗有姿色,當了幾年議員,於風臣氣中又多了幾分端莊大氣的貴婦風範,兩種風情雜糅,讓曹、李二人都頗為動心,趙冠侯倒是看的慣了,不當回事。只笑道:
「大哥,三哥,這話也就是咱自己弟兄才能說。這盟主,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當它幹什麼?督軍團因利而合,所有人各懷鬼胎,皆有異志。雖然訂了章程,可我沒指望有誰會當一回事。容庵當年何等威望,對北洋這個團體,又是怎樣的貢獻?臨了怎麼樣?現在不還是號令不行,約束不了這一干驕兵悍將。我何德何能,真能駕馭這些人?所謂大盟主無非就是出頭鳥,給這些亡命徒去謀利益的代言人,這個辛苦活我不當干」
李秀山問道:「那你成立這個督軍團的目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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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虎皮做大旗,要想維護我們這個團體利益,就得把那幫總喊著葛明,平等的人給嚇唬住。就算是紙紮的老虎,它也嚇人。容庵的壽數,不會太長了,他一倒,北洋就是群龍無首的局面,處境很危險。好比一個家,有家長在,大家雖然誰都看不上誰,但好歹是一家人過日子。家長一死,下面就要分家另過,不但互相不幫忙,甚至還為著爭家產要動武。這時候外人如果欺負上門來,家裡人就要吃虧。要想震住外人,就得讓他們知道,這些子弟依舊是擰成一股繩的。至少表面上,是這個樣子。督軍團的作用,就是咱們北洋堆的砌末,讓大家聯手去征南,肯定是辦不到,但是南軍要掃北,卻也不敢。只要讓西南軍務院看到這個砌末,談判時肯定會有所退讓,我們的目的,就算達到了。」
曹仲昆點著頭「你說的也對,可我總覺得不值,以老四你的戰功和本事,這總統你最恰當。」
趙冠侯笑道:「我當督軍,只管我這一省人的飯。當了總統,就得管全國人的飯。我山東一省建設的好,是以數省之利養一省之人,才能維持山東軍民獨有的高福利。平價糧,平價鹽,技術工人的退休費,士兵的待遇軍餉,傷殘軍人終身榮養制度,這些都得砸進去真金白銀才行。可如果讓我養一國,無外部利益可補虧空,不可能讓全國人都享受這個福利。大家不會覺得自己生活比過去好,只會跟山東比,然後覺得我有所偏向。接下來,就要指鼻子罵娘了,你說我圖什麼,非得讓他們罵我?大哥,你要是惦記那把椅子,又不怕讓人罵,我保乾脆保你!」
曹仲昆連連擺手「別胡鬧,我這人什麼出身你還不知道,賣布的能當總統麼?我連這師長,當的都不合格。」
李秀山道:「當師長不合格,不代表當總統也不合格。賣布的怎麼不能當總統?袁慰亭也不過一個假秀才罷了,也沒見比賣布的高明多少。反正咱們共合的總統,也不需要很大的才幹。我看不如這樣,咱們學大宋,大哥先當總統,然後交給二哥當,接著我當,這樣是三個十年,那時候冠侯年紀也大了,足以壓的住場子,他再來當總統。」
趙冠侯點頭道:「對,等我不當了,就給老大的兒子來當,讓小一輩的接著轉。」
那位山東的議員嫣然笑道:「那敢情好,要真是如此,今晚上是總統票議員了。」
趙冠侯攬過她,在其臉上猛親兩口「你這話說的好,該賞!總統不是票議員,就是被議員票,我們幾個總統,還是喜歡票議員,不喜歡被票。可惜,在徐州只有議員,沒有民意代表,否則該是她們來陪總統才對。去打電話,把寶月也叫來,正好我大哥三哥兩位總統,得有兩位議員伺候!」
深夜時分,趙冠侯回了住處,毓卿還沒睡。在她房裡,另有個端莊大方的女人,正是在湖南守貞跳崖的小阿鳳。她的運氣不錯,跳崖未死,反倒被山東情報機構的人,帶回山東。
湖南的那段不愉快經歷,並沒給她身體留下什麼不可磨滅的傷疤,情緒恢復的也很好。她與毓卿沒有什麼交情,但是因為最近一直待在一起,彼此倒也有些話說。她應酬男人有手段,應酬女人也有本事,知道怎麼能讓場面不悶,毓卿也能與她敷衍,不至於無聊。見到趙冠侯回來,小阿鳳連忙起身行禮告辭。趙冠侯擺手道:
「阿鳳姑娘不必客氣,天色不早,是該回去休息了。我明天跟軍務院的人說一下,你跟他們回去,取路奔四川。松坡見了你,一準高興,說不定連病都能好幾分。你跟他說說,四川那地方不適合他養病,讓他來山東。青島的醫療條件比扶桑也不差,保證可以養好他的病。」
「謝大帥恩典,阿鳳代松坡,謝過大帥。」
等她退出去,毓卿才笑道:「怎麼,沒和老大他們一起玩?我還以為你今晚上得在哪個野女人肚子上睡,不回來呢。」
「看你想哪去了?有你在,我怎麼敢去外面討野火?雖然督軍玩議員也是天經地義,可是我還得回來陪我的好格格,哪也不去。」
「就會耍嘴。」毓卿白他一眼,但還是伸出手,讓趙冠侯牽著「我不能陪你,你留在外頭,我也可以理解。戴安妮那個女人的事我就不說什麼了,陪你幾晚上,就當上交通銀行的總經理,這身價也是沒誰了。就她的模樣,還不配那麼多纏頭,算她走運。這個小阿鳳跳山澗,被個獵人救了,要是我們的人不救她,她遲早是給那個窮光棍生孩子的命。你說你把她救回來,是不是也惦記著用點軟功,讓她留下?」
「沒那話,我幫她無非是想做點好事。再說,蔡鋒的體格,聽說是不大好,或許這位共合公謹,也沒幾天壽數了。臨走之前,有個紅顏知己陪伴左右,也算是件樂事。就是不知道我將來到了那一步時,身邊會有誰在。」
「呸!別胡說,好端端的,怎麼想起那麼喪氣的話。」毓卿這時已經挪到趙冠侯身邊「不管什麼時候,我都在你身邊,不會把你留給狐狸精的。你也休想扔下本格格!我說,剛才你去喝花酒,咱這可來了幾波客人。一是龍王爺龍齊光,送了一筆厚禮,還說要跟咱們合作開發廣東礦業。二是馮玉璋,說和你有事相商。三是張雨帥,一個人來的,不知道有什麼事。」
「龍王爺是被孫帝象他們把帥位奪了心有不甘,加入督軍團,就是為了復位。雖然盟主是汪聘老,但是想要辦成事,還得山東說話,他是來求我的。馮玉璋本想學容庵,趁洪憲生亂,取而代之。可惜自己火候不足,又有我在,這個想法註定落空,退而求其次,準是希望和我合作,對抗軍務院和歪鼻子。至於雨亭大哥……他為什麼來,你該很清楚。」
「還不是為了馮德麟,二十八師是二十七師心腹之患,兩下鬧的很僵。不過雨帥有咱們的軍火供應,還有大批人力,怎麼也不該輸給二十八師。」
「贏他一定是會贏的,只是贏的是否順暢,又能吃掉多少實力,就難說了。總之,東北三督里,一家獨大的格局已定,不會更改,張雨帥獨贏對我們算是最不壞的局面。回頭跟大哥好好聊聊,要人暫時是不能給了。泰西那正是用人的時候,沒那麼多人給他,武器的話,可以商議。但是想要我的大胖丫頭給他做兒媳婦,門都沒有!」
毓卿將頭靠在他懷裡笑道:「天下人都重男輕女,有幾個像你這麼寵閨女的爹,我都忍不住要吃幾個丫頭的醋。看她們騎在你脖子上耍賴的樣子,早晚把她們寵成公主。」
「公主好啊,我家裡有個大的公主,再來幾個小公主,多好?」
隔壁,小阿鳳撫摩著一張照片,滿面淚痕。她從毓卿那得知,松坡將軍的身體,已經到了極危險的地步,自己和他,又有幾日相守?比起那位八大胡同的前輩,自己的命數,怎麼就差了那麼多。
次日,各省聯合會的決議,正式成文,放在了唐儀紹的面前。趙冠侯雖然不是盟主,但由於汪士珍不在,便臨時代其掌權,以權杖指著文本道:
「各省督軍的意見,就寫在上面,你們能否答應,給個準話。是戰是和,你們一言而決!」
唐儀紹看了看條款,「這些條件中,有一部分已經超出我的權限,暫時無法答覆。我想,如果貴方堅持這種態度,那麼我們的談判,可能就此終結,接下來的情況,唐某亦無法控制。」
「不能控制,那就不要控制了。洋人雖然說和約不成,就不能貸款,但是這也有個前提。不是說一方漫天要價,另一方就只能接受。像現在這樣,分明是興中會無意和談,曲在於貴方不在我方,洋人自能辨別是非,秉公而斷。到時候能不能貸款,還再兩說。另外,我得提醒你一句,正元已經決定,從明天開始在京城開設分行,承認共合、交通兩行的存摺現金有效,負責收兌。少川手裡要是有沒兌出來的錢或存摺,跟我說一聲,我保證優先兌換。」
隨著趙冠侯的站台,以及督軍團的成立,局勢發生了徹底逆轉。徐州會議雖然沒有就停火協議簽字,但是北洋方面的態度,由卑轉亢,至少看上去,有了和南方大打出手的底氣。北洋控制的各省,組成了看似強大的戰略聯盟。西南共合軍攻勢目前依舊充足,後勁卻已不繼。
陝西、湖南兩省,名義獨立,但是既無力伐北,也與西南五省離心。湯鑄新獨立的要求之一,就是拒絕西南五省假道伐北。浙江的獨立活動為朱端所破壞,且松江駐有北洋重兵,呂公望不敢發動。山東兵強馬壯,經濟相對較好,與阿爾比昂關係親密。如果對山東用武,共合軍的國際支持,也會大受影響。
事實正如趙冠侯所說,彼此雙方,都是在用紙老虎恐嚇對手,唯一的區別,僅在於有人成功,有人失敗。
南方代表登上火車時,小阿鳳已經在車廂里,唐儀紹與她不熟,但是蔡鋒的名號在,倒不敢慢待。兩下打了個招呼,簡單敘談幾句,唐儀紹長嘆一口氣「趙冠侯總算做件好事,把阿鳳姑娘救了。可惜啊,他只肯救你,不肯救國。共合大好的局面,就要被山東給破壞了。」
小阿鳳卻道:「我看未必,趙冠帥和其他的北洋督軍並不一樣。國事的事我不明白,也不敢多介入,但是聽他說過一句話,山東不想山河破碎,黎民塗炭。也不想忘恩負義,背主賣家。容庵待他有恩,他就要報恩。等到容庵一去,他和北洋之間的關係,也就淡了。一切,且待天時。」
唐儀紹漸漸陷入沉思「以待天時……這天時,又在哪?」
徐州城裡,辮子兵放響鞭炮,慶賀著這次和談大獲成功。固然沒有任何文字留下,可是對北洋督軍來說,趙冠侯這次談判,仿佛是帶大家打了一個大勝仗。從戰略上,已經化被動為主動。丘八們不大懂得文教,但多少懂軍事,既穩固住了陣地,接下來就該尋思反擊。
有人惦記兵取陝西,另有人則建議攻占湖南,趙冠侯只說笑不答,並不肯吐實話。張員張羅著,要在徐州擺流水席,大宴各省督軍,再多叫些紀女來,大吃大玩,鬧他個把月才好。其他督軍們,也有人嚷嚷著要給趙冠侯披紅掛彩,騎馬遊街,以示各省尊敬。當然,最重要的是,把報館的記者找來,開一個新聞發布會,宣布下各省聯合會的成立,給西南軍務院一點顏色。
毓卿倒是很享受這種被督軍包圍的感覺,尤其是畢植承、張員兩人,皆以主君視之,仿佛她的國家還在,自己依舊是公主。就在此時,外間一名辮子兵忽然跑進來
「京城急電。」
「急電,找誰的?」
「是從六國飯店發過來,找冠帥的。」
毓卿的臉色瞬間變的難看,小聲罵了一句「小賤貨,平時看著挺老實,原來也是個狐狸精。幾天沒喂,就熬不住了?居然還打電報找男人,不知道害臊!」
趙冠侯接過電報,臉上的笑容漸去,神色變的凝重。張員問道:「大帥,可是有誰對夫人不利?您一句話,卑職點起兵,進京去打他個孫子。」
「不是家裡的事,這電報是安妮發給我,但是消息卻是從宮裡來的。皇帝病危,情況很不樂觀,毓卿,收拾一下和我走,進京,看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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