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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昔日裡有個三大賢(下)

  酒菜是早已選好的,人一到齊,就立刻上菜,趙冠侯將兩人一一介紹,果然,孟思遠聽到兩人一個是幫帶,一個是哨官之後,對於曹仲昆的態度,就顯的熱情起來。

  以他的水準,當然不會讓李秀山感覺到冷淡,從表面看,似乎對兩人也是一視同仁。但是李秀山終究是江湖出身,看人的眼光何等毒辣,心知,孟思遠還是把寶押在了曹仲昆身上。

  他和曹仲昆在這個時候,是不能明著拆台的,否則就連自己的台也要坍光,只好在一旁幫襯著。等到酒過三巡之後,李秀山才道:

  「孟東家,你的遭遇,我冠侯兄弟已經和我說了。我們軍隊不能直接介入地方政務,尤其咱們津門這地方還有洋人,一個鬧不好,被洋人說成什麼武人干政,就要鬧糾紛。可是你放心,我冠侯兄弟既然答應了幫你,我也肯定要為他幫忙,這件事,我們李家幫定了。」

  「沒錯,這事我們表面不管,但是實際上,肯定是向著孟東家。」曹仲昆喝了兩杯酒,臉就紅的像個螃蟹蓋,仿佛已經酩酊大醉,拍著桌子道:「秀山,我今天說句話,你要用多少人,用多少條槍,只管說,我保證全都批准,不會為難你。」

  

  他說的仿佛李秀山日常用兵用槍,都要他批准一樣,實際上他這個既沒有人事權,也沒有經理權的空頭幫帶,什麼都幫不了。

  李秀山不好明著揭穿他的西洋鏡,只好含糊著應了一聲,心裡暗罵了幾聲曹仲昆外傻內奸,不是個好東西。孟思遠不知根底,只當兩人心口如一,心內大為感激。

  他雖然是個成功商人,但是與軍界交往不深,最多是在山東那邊,認識一些小軍官,與津門這邊沒有往來。一旦得到兩個新軍軍官的門路,將來不管是做生意,還是日常安全都大有好處,忙從身上取了兩張銀票出來,遞到曹、李二人手中

  「初次見面,沒準備什麼禮物,這是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兩位大人笑納。孟某這次若能取回傳家之寶,必對二位有重謝。」

  「孟東家,您這是幹什麼?我們和冠侯是朋友,就拿你當朋友,你給我們這個,難道是看不起我們?」李秀山故意把臉一沉,把銀票向前一推「你要是弄這一手,這件事我可就不管了!」

  曹仲昆雖然心疼銀子,可在面子之前,也只能說「沒錯,您要是給錢,那我們就走了。我們調動軍隊,也是擔著天大的干係,沖的是冠侯的交情,可不是錢財。您把我們當成那些防營的舊軍,這不是罵人麼?」

  孟思遠只當兩人真的是看著趙冠侯的面子,只好收了錢,又連連道著謝,最後問道:「兩位,對於如何拿回寶珠,不知你們有何高見?這當票我已經問過很多人了,他們說就算鬧到京里告御狀,有這張當票在,我也是打不贏的。」

  趙冠侯點點頭「確實如此,有當票在,您的官司確實很難打贏。可是我們不是衙門,也沒人和他們打官司,江湖人,有江湖人講理的辦法,他們用這當票坑了孟東家,我就也用這當票,和他們做一做文章。這兩天我手上有些事,等過了這兩天,我就去一趟元豐當鋪,贖當!」


  曹仲昆道:「孟東家,我冠侯兄弟為你的事,可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你可不能忘了這交情。依我看,今天咱們四人結拜為兄弟,將來有我們在,就沒人敢欺負你。」

  金國結拜不搞磕頭結義,大家只要換個生辰帖,寫個蘭譜,就算是拜過了。孟思遠留學出身,對這套玩意並不認同。但是卻也覺得,有這個關係在,對於自己經營有利。再者就是,趙冠侯斷指之恩,似乎也之後這麼才能報答。

  只是簡單的寫了庚貼互換,所謂的結拜就算完成。四人中,曹仲昆居長,孟思遠次之,趙冠侯居末。除了曹趙之間早已換貼,其他人之間沒什麼過深的友誼,但是各去所需,卻也如同手足般親密。

  從狀元樓出來時,天色已經大黑,李秀山對於趙冠侯的行事又有了些認識,心知這人年紀雖然小,心眼卻多的很,自己要想算計他並不容易。但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搭上了孟思遠這條線,又拜上了弟兄,只要拿回了寶珠,兩邊就算是交上了朋友。有了這個關係,將來自己向孟家借餉,也就好張口,自己的目的差不多是達到了。

  他有心帶二人找個小班裡去過一夜,趙冠侯卻搖著頭「那地方我不是不去,可是現在……不是時候。再說了,也不見有什麼好貨色在,沒意思。」

  曹仲昆笑著打趣道:「好貨色有啊。京師的楊翠玉姑娘到了津門了,聽說是跟一位京里的貴人一起來的,你要是有能耐去見她,保證比寒芝妹子好看。聽說京里多少貝勒都盯著她呢,可惜啊,就是誰也沒弄上手。這樣的女人,見一面就要幾十兩銀子,再坐下來聽個曲,又要上百兩,還得看人家高興不高興。所以我說啊,有個女人就不錯了,別挑肥揀瘦的。」

  李秀山說道:「既然冠侯不想去小班,那咱就去白玉池,泡一泡澡,喝壺茶水。」

  泡澡是假,三個人商量個對付龐家的章程是真,談事情若是在家裡,或是在衙門中,就要一本正經,循規蹈矩,最後多半是什麼也談不成。非要是酒樓茶肆,書寓清樓之內,或是軟語溫存,或坦誠相見,大家心無芥蒂,知無不言,方有可能將事情談論出個眉目。

  三人先是在池子裡泡了一陣,又讓小工給自己搓背捏腳,忙和了一通之後,才喝著香茶,談起五竅珠的事。

  「我的人準備好了,你過幾天就去贖指頭,元豐當拿不出,你就和他鬧。只要他敢說一聲打,我的人就敢抓人。別看龐家是防營,一點用沒有。現在津門,是袁大人說了算,舊軍要是敢和我們放對,就打他娘的。鬧到哪,也是咱們有理。可是你最多是攪他的當鋪,離著那顆珠子,還是有點遠。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道你有沒有膽子聽了。」

  聽李秀山這麼說,趙冠侯喝了口茶水「李哥,事情已經到這個份上了,兄弟我有進無退,還有什麼事不敢做的?你只管說吧,是要我殺人,還是要我放火?」


  「沒那麼邪乎,但是這事做起來,也是有點危險。這是我們李家自己的舊事,咱津門是九河下梢,行商最多,津門之利,首重牙行。廣州有十三行辦洋務,當初跟英國人打仗,就是從這上鬧的事情,我們李家原本也想在津門牙行里,吃上一口飯。結果就和牙行原來的把頭安家槓上,在安家牙行外面,支了一口油鍋……」

  李秀山說起這事,就連曹仲昆都來了精神,他並不是混混,但對於混混的事情也有些了解,問道:「怎麼,你們是要和安家比死簽?」

  「是啊,就是比死簽。一上手就打群架,動靜太大,鬧不好就得進衙門。跟今天的情況一樣,動手永遠是最後的一步棋,能用談的,就不用打的。再說,混混靠的是面子,能把對方震住,總歸是件好事,我四叔二話沒說,將自己的右手直接放到油鍋里,炸了個爛熟,面不改色,論骨頭,也不比冠侯差了。可是安家那邊,卻是他們家主直接跳進油鍋里,把自己給炸成了葷餡的卷圈,從那以後,這牙行的念頭,我們是不動了。不光是我們,整個津門多少好漢,誰也不敢琢磨安家這個生意,他們到現在也靠著那口油鍋,吃著牙行的飯。」

  趙冠侯這時也明白過來,龐玉堂名義上也算是半混不混的,雖然不是混混里標名的,但是街面上的規矩,總是要守。自己擺了油鍋,他就要想辦法接招,如果不接的話,那就沒了臉面,要想動用武力,水梯子李家的打手加上小鞋坊的,也能湊出幾百人,並不處於下風。何況新軍還可以出來有偏向性的彈壓,最後還是龐家吃虧。

  至於這個油鍋的過程……他思考片刻,點頭道:「李哥這個主意好,我就跟他支油鍋了。」

  「我也就是這麼一說,你那麼一聽,別真當這就是個萬全之計。」李秀山反過來,又勸解起來「你手上有這麼聽話的弟兄麼?這種事,你得選好了人做,一要有膽子,二要有骨頭,三要不怕死。做混混雖然都說自己膽大,可是真要說把自己往熱油里跳的,一般人可沒這個膽。總歸這件事,別人做,你別做。咱自己弟兄,以後還有的是發財的時候呢,犯不上玩這個命。」

  曹仲昆也道:「是啊,我聽著這事就覺得嚇人,那麼個大活人,說炸就給炸了?我覺得,你還是從長計議一下,不可一時衝動,腦筋一熱的就衝上去。」

  泡過了澡,時間已經到了深夜,三人就在澡堂里睡了。次日,李秀山回了水梯子,趙冠侯則說是陪曹仲昆去看曹父,實際兩人卻是一路奔了小鞋坊那邊。

  曹仲昆見李秀山不在,才道:「他那主意你可別聽,我瞅這小子跟你玩心眼呢。你真往油鍋里一跳,就算叫住了龐家,最後的好處也是他一個人獨吞,這種傻事,可不能幹啊。」

  「三哥,瞧你這話說的,兄弟我又不傻,他這點小算盤,騙不了我。我另有自己的打算。」趙冠侯冷笑兩聲「李秀山就是太喜歡算計人了,他原本想要借著我當跳板,認識孟思遠,完事就把我一腳踹開。我把三哥請來,既是壓一壓他,也是讓您認識一下孟東家,這種有錢人,結交一下沒壞處。您跟我去再見個人,這是另一場富貴。」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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