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深入敵後（下）
()民國十六年八月三號，徐州郊外趙家村北側，國民革命軍第四十四軍山炮營陣地上，炮兵們三三兩兩的癱坐在地上，持續一天對一線的步兵進行炮擊支援，他們算是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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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飯了，開飯了！」炊事排的炊事兵抬著白米飯、豬肉燉粉條來到陣地上吆喝起來，炮兵們立刻圍攏上去，辛苦一天總算有所回報，美中不足的是菜里沒有放辣椒，口味有點淡了。
炮營營副張大彪端著搪瓷碗在營長趙福武旁邊坐了下來，邊吃邊說道：「營長照這麼打下去，最多三天咱們的炮彈就打光了！」
「打光就打光，上面催的緊，葉軍長只好拼命了。」趙福武將口中的一大塊肥肉咽了下去，慢悠悠的說道：「聽說蔣總司令親臨一線，誰還敢打馬虎眼。」
張大彪皺了皺眉頭說道：「炮彈都打光，咱們這幾門炮還有個鳥用啊！」
「理是這個理，可這不是咱們該管的。」趙福武停頓片刻，又小聲的說道：「不過葉軍長親口告訴我，南京方面剛進口了一批山炮，要補充十幾門給咱們四十四軍！」
「此話當真？」張大彪喜出望外的說道，再有十幾門大炮，他們這個山炮營鐵定可以擴編成炮兵團，到時候水漲船高，少說也可撈個營長乾乾，算不得直接就是團副兼營長。
「八字還沒有一撇，不要亂傳，眼下這十幾門老古董還是咱們全部家當。」趙福武小聲的叮囑道。想想也憋屈，自己這個炮兵營長一當就是兩三年，原本跟自己一個級別至少混個團長。不過也怪不得別人，山炮營還是原來湘軍第四師的山炮營，第四師投靠北伐軍被擴編為四十四軍，可這山炮還是原來那幾門，炮營也只能是個炮營，總不至於一個連一門炮。不僅僅四十四軍出現這種情況，北伐軍各部都有這種問題，北伐以來步兵一擴再擴，可配屬的炮兵、騎兵卻越打越少。
張大彪憨憨一笑，夾起一大塊肉美美的吃了起來。既然葉軍長親口說過，估計也假不了。
幾大塊肉吃下去，肚裡的油水足了，炮兵們的話就多了起來，嘰嘰喳喳的弄的炮兵陣地上非常熱鬧。而在他們兩翼擔負jing戒任務的步兵則沒這麼好的待遇，干看著別人打了一整天的炮，臨近天黑還要看著別人吃著肉，自己只能喝點青菜湯。至於他們擔負的職責，恐怕沒有幾個人放在心上，這裡是四十四軍的大後方，安全的很。
陣地上的炮兵、擔負jing戒的步兵都不曾意識到離他們僅僅兩三百米外的那片不高的玉米地里居然隱藏著兩三百個裝備jing良的士兵。
「團長，動手！」爬在地上久了，杜飛有點不耐煩小聲的問道：「這幫兔崽子正在吃飯，咱們衝上去正好打的他們措手不及！」
「再等等！」杜焱搖了搖頭說道：「高地上的步兵還沒有吃飯。」其實傍晚算不得什麼好的時機，最好是放在明天凌晨對方人困馬乏的時候，只是杜焱怕夜裡對方就轉移陣地了。
「他們吃上了！」透過密密麻麻的玉米杆，瞧見幾個炊事兵挑著滿滿幾籮筐的饅頭走上步兵的jing戒陣地，士兵們見狀一哄而上爭搶起來。
「偵察連靠上去！」杜焱大手一揮，偵察連在杜飛的帶領下往小高地方向匍匐前進。還沒來得及製作迷彩服，杜焱只好因地制宜搞一些樹葉、青草什麼的綁在士兵們身上，遠看起來還真是那麼回事，和草地的顏se居然很接近。炮兵陣地上是亂鬨鬨的，沒有注意這邊的異常。
幾分鐘之後，偵察連居然已經運動到敵方的眼皮底下，而躲在另一側的一個步兵連也做好了出擊準備。
「迫擊炮準備！」
「放！」
隨著杜焱的手勢，藏在玉米地里的兩門迫擊炮率先發言了，兩枚炮彈騰空而起直奔小高地上敵軍而去。
偵察連的官兵得到這個信號立即一躍而起，直奔高地撲去，手頭的駁殼槍、輕機槍、衝鋒鎗也全部響了起來，此時的他們如同一群誤入羊群的猛虎，盡情的享用他們的獵物。
另一路的伏兵也從另一個方向發起進攻，霎時間剛剛恢復寧靜的鄉野又沸騰起來，一隻手抓著饅頭猛啃，一隻手跟同伴們打鬧的步兵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打蒙，渾然忘記拿起槍來還擊，不少人嘴裡含著饅頭就被擊斃了。
「敵襲、敵襲」倒是炮兵陣地上先反應過來，營長趙福田大喊著指揮手下的炮兵進行反擊，不過他的手下們第一反應還是往大炮跟前跑去，仿佛只是那十幾門大傢伙才是他們的武器，可這短兵相接的時刻那些大傢伙還不如刺刀來的好用。
「噠噠噠……」擊潰了高地上的jing戒步兵，杜飛抱著一挺輕機槍領著偵察連的小夥伴們直往炮兵陣地插去，而另一個連的步兵則四下追擊逃散的敵軍。
張大彪一連幹掉兩三個逃散的手下還是阻止不了炮兵營的潰散，只好發了瘋似的沖了上去，結果被機槍打成篩子，至死他還念叨著炮營什麼時候能擴編，自己也混個營長乾乾。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營長趙福田機靈多了，一見事不可為立馬領著幾十個手下往外跑去，至於那些個陪伴多年的山炮也實在是顧不上了。
「不要追了，趕緊炸炮！」杜焱叫停了要去追擊的偵察連，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將這十幾門山炮炸毀，否則一旦周圍的敵軍聽到動靜增援過來，就功虧一簣了。
杜飛摸了摸黑乎乎的炮管惋惜的對杜焱說道：「團長，要不咱們把這些大傢伙弄回去？」jing備團到他們離開沂山時還沒有一門山炮，這小子看到這些大傢伙就有點眼饞。
「弄你個頭！」杜焱沒好氣的敲了杜飛的頭說道：「有本事你給我扛回去！還不抓緊時間！」這年頭受困於英美的軍火禁運，山野炮確實很寶貴，可眼前這十幾門老古董倒也不值得惋惜。何況他已經給馬科斯下了訂單，要不了多久jing備團的炮兵連就可以組建了。
隨著一門門山炮被炸上天，傍晚的這次突襲任務算是完成一大半，下面最重要的是擺脫追兵，撤到安全地帶。這邊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四十四軍那邊不可能沒有反應，尤其是幾里外的敵方騎兵，應該已經出動了。
「統統給我扔掉，立刻撤退！」杜焱指著一名背著兩三支步槍的士兵說道，遠遠他似乎已經聽到馬蹄聲。三四里的距離，騎兵不過十來分鐘就可以追到，帶著重物很快就會被追上。
四十軍騎兵營確實一聽見動靜就開始集結，奈何正值晚飯期間，等他們集結完畢，再趕來救援的時候，只瞧見一地的死屍和被炸的七零八落大炮碎片。
「追問，他們一定還沒有跑遠！」騎兵營營長趙天明簡單的查看了戰場，就高聲的吩咐道：「給炮兵的兄弟們報仇！」
「營長，咱們還是……」騎兵營營副剛要喊道，可數十名騎兵已經跟著營長沖了出去，他想說的是敵方情況不明，咱們還是先向軍里匯報再定奪。剛改編的時候四十四軍騎兵營還有三四百騎，可大半年的混戰下來如今只有不到一半的人馬。
在廣袤的蘇北平原上，騎兵部隊對付步兵占據了極大的優勢，一個營的騎兵在運動中可以輕鬆擊潰一個營的步兵，而步兵除非依託有力的地形進行防守或者進行伏擊，否則要吃掉這支兩百人馬的騎兵營至少要上千的兵力。
「嘚嘚嘚……」馬蹄聲越來越響，大隊騎兵離得越來越近，他們身後揚起的塵土瀰漫著天空。
「砰、砰……」不少騎兵遠遠的就抬起馬槍胡亂的she擊著，可惜距離太遠、槍法不佳很少有能打得中的，即使是這樣也進一步壯大萬馬奔騰的氣勢。
看著前面的獵物越跑越慢，離自己越來越近，一騎當先的騎兵營長趙天明抽出腰間的馬刀高高的揚了起來，此時他的面目極其的猙獰。
「nainai的，人怎麼突然不見了！」忽然在路上跑著跑著的潰兵閃到一旁的亂草叢裡，趙天明不免有點失望，稍稍減慢速度讓後面的兄弟跟上來。
「原來的跑到那邊了！」前面是個轉彎的地方，那些個潰兵直接下路抄近道，難怪剛才看不到了，可兩條腿再快也跑不過四條腿的！
「沖！」趙天明極其瀟灑的揚了揚手中的馬刀快速的沖了上去，數十個騎兵也有樣學樣的跟著追了上去，在他們看來前方跑的氣喘吁吁的潰兵就是一群待宰羔羊。
「噠噠噠……」
「砰砰砰……」
這些騎兵剛兜過那段彎道的時候，兩側的草叢中各式長短、輕重機槍全部發言了，瓢潑般的子彈噴she過來，組成一張死神之網，死死的網住這幾十騎兵。
「媽的，中招了！」趙天明都來不及感嘆就被子彈掃到，重重的摔下馬背，短短一兩分鐘他身後的幾十騎也同時被消滅了。
數百米外的騎兵營副瞧見這慘狀，趕緊叫停企圖趕去增援的手下，慌慌張張的打馬撤了回去。
「太可惜了！」望著遠遁的地方騎兵，朱啟貴惋惜的說道：「早知道就等等再開槍了！」
「老朱，你要是晚點開槍，我這頭都要被這些狗ri的砍下來了！」杜飛指著地上躺著的騎兵笑道：「媽的，被追的我腿都發軟了！」
「別貧了，還不趕緊打掃戰場！」杜焱笑著踹了杜飛的一腳笑罵道：「老朱你也不要惋惜，真的一起衝過來，你還不一定吃得下。」
「嗯！」朱啟貴點了點頭應道：「幸虧團長選了個好地方，加上杜飛他們表演的夠真，否則還真的很難擊退這些騎兵。」
「別愣住了，準備撤退！」杜焱擺了擺手吩咐道：「對方隨時可能再黏上來。」
杜團長在此設伏也只是想給對方騎兵來個迎頭痛擊，以擺脫他們的糾纏撤到安全地帶。如今對方已經被重創，但也保不准有不怕死的會再追過來。
「咱們往哪裡撤？」朱啟貴撓了撓頭詢問道，行動之前杜團長說過幹完這一票差不多可以迴轉回去。
杜焱看了看掛滿紅霞的西方天空堅定的說道：「先往西南方向，再找個落腳點休整兩天再說。」
朱啟貴瞪大眼睛問道：「那樣豈不是越走越遠？」
「走。」見杜飛他們戰場已經打掃完畢，杜焱沒有解釋淡淡的說道。往西南那是整個徐州戰場北伐軍的腹地，可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相反要是原路返回四十四軍的圍剿部隊肯定早就守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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