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青州行(上)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一晃一個多月過去,轉到農曆二月末,雨,把北國大地全部洗刷明淨,大地上長冬死氣沉沉的殘痕也被一掃而空。沂山的鄉野在chun風的薰陶下,一天一個顏se,一天比一天的活躍。隔年的草又顯現綠se,新生的綠草懶洋洋地軟癱在地上。
官道兩側的河灘上柳樹枝頭浮出一層綠煙;北歸燕子在河水和綠煙叢里掠過,空中充滿了他們呢喃的繁音,不遠處農人們正在田間為一年的生計忙碌著。<雨後泥濘的官道上一位年輕的騎手騎著一匹白馬飛馳著,後面另一位騎著棕se馬的漢子拼命的追趕著。
「到臨朐縣城再等你。」馬背上的杜焱揚了揚馬鞭高聲的答道,遠離大關鎮,遠離了保安團,遠離了杜家,暫時不用去想那些是是非非,奔馳在這光普照的魯中鄉野間那是別有一番的暢快感。
可洶湧而來的革命浪chao、內憂外患的國內局勢、匪患叢生的沂山內外,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以將眼前的這份恬靜打破。
3月21ri,北伐軍東路軍第二縱隊第一軍第一師薛岳占領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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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2ri,北伐軍江右軍之第六軍第十九師占領南京;
……
僅僅一個多月,北伐軍就席捲皖蘇浙三省,孫傳芳的五省聯軍、張宗昌的直魯聯軍退守長江以北。
2月28ri,英商輪在安徽荻港附近撞沉運兵小輪,溺斃官兵數十人;
3月23ri,下關英美軍艦即向城內開炮數十發,死傷中國官兵平民三十餘人;
……
面對革命勢力風起雲湧,列強紛紛在華集結重兵,隨時準備干涉華夏革命,並暗中積極在革命陣營內部尋找代理人。
2月27ri,沂水縣沂南村被土匪攻破,全村男女老少三百五十一口無一倖存;
3月12ri晚,土匪張大牛股偷襲莒縣沂山鄉,抓走男女肉票一十六人;
3月18節前後蟄伏一段時間的土匪又開始活躍起來,噩耗頻頻傳來,沂山腳下的民眾是朝不保夕,而原本搜刮民脂民膏的直魯聯軍卻已經集結南下以應付隨時可能渡江北上的北伐軍。
從大觀鎮到青州城足足有一百幾十里,杜焱與來福儘管是快馬加鞭,可還是用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才趕到。
「少爺,這次咱們在青州城待幾天啊?」在落腳點休息一段時間,主僕二人就在青州城裡閒逛起來。
「三四天!」杜焱隨口答道,此次來青州城一是為了視察一下杜家在城裡的銀號、工廠,二是在老爺子、芳姨逼迫下不得不去拜訪一位重要人物或許說是一家人。
「三四天就回去了,肖家不去了?」來福頗為失望了說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自然想多轉轉,否則一回保安團的訓練可是要人命的。
「再說,有空就去,沒空拉倒!」提到肖家杜焱皺了眉頭,按照他的本意肯定是不願意去的,可想到老爺子、芳姨來的時候殷勤的目光,想想去一趟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可不行,老爺、夫人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的。」來福趕緊說道:「要不是不去,恐怕交不了差!」
「你這兔崽子,出了家門就長本事了,管起少爺我來了。」杜焱笑罵道:「走,去對面找一個酒樓,好好的犒勞犒勞你。」
「這還差不多。」來福傻傻一笑,主僕二人便往青州城最熱鬧的地方走去。
「賣報了,賣報了,最新出爐的濟南ri報哦!」
「賣報,賣報,最具權威的膠澳時報,只要五個銅板。」
「號外、號外,北伐軍攻克南京,進駐上海!」
……
這青州城(益都縣)是前清青州府的府城又是膠濟鐵路上的重鎮,雖說不及前清時期,可其繁華程度還是大觀鎮、乃至臨朐縣城無法媲美的,尤其位於城北的火車站附近,是近來興起來的繁華之地,各式店鋪一家挨著一家。路邊小吃、街邊的賣藝、賣唱,穿梭於人群之間的報童、乞丐構成一副民國集市的街景。
一路上各式酒店、小吃種類繁多,看的二人眼花繚亂的。忽然間一個場面不大的小店映入眼帘,這是一家茶館兼酒店的小鋪子,門口掛著一副對聯頗有幾分意思:
求名忙,求利忙,忙裡偷閒,喝杯酒去。
為工苦,為農苦,苦中作樂,泡杯茶來。
「就這家!」前世的經驗告訴杜焱,這種小地方往往才是美味的所在。
「我的錢,我的錢!」
「站住,站住!」
「抓小偷啊!」
……
就兩人要往小店裡走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吵雜聲,杜焱轉頭一看,一個身材矮小身形矯健的漢子手裡拿著什麼東西拼命的跑著,後面一老一少兩個人緊緊的跟著追了出來,街上的人見狀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在這面等著,我去去就來。」杜焱一看就知道發生什麼了,拋下來福追了出去。
小個子男子一見後面的人緊追不捨,離開大路往旁邊的小巷子鑽去,杜焱也跟著拐了進去,原來追在後面的兩個卻失去前面人的蹤影。
「媽的,這什麼人了,居然這麼難纏。」小個子男子仗著對此處地形的熟悉,東跑西奔企圖甩開杜焱。可咱們杜焱前世乾的可是地地道道的偵察兵,無論是體力與意識都是超一流的,幾個來回下來小個子男子已經累得氣喘吁吁,而他仍如閒庭信步一般緊緊的咬住。
就在小個子男子快要撐不住的時刻,對面一個黑臉彪形大漢趕了過來,此時小個子如同看到救星般沖了過去,交錯之間手中的東西已經易手了。
「東西交出來。」這點小把戲瞞不過追過來的杜焱,他攔住大漢的道路客氣的說道,對方要是知趣自然會把東西交出來。
「少多管閒事,否則要你好看。」對方先是一愣繼而惡狠狠的說道。
「這個閒事我是管定了,要麼把東西交出來,要麼把我放到。」杜焱冷笑著指著自己說道。
「找死!」黑臉大漢猛的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衝著杜焱就刺了過來,乾的買賣不少終於碰到一個不怕死的了。
「哎麼!」這黑臉大漢根本沒有看清杜焱怎麼出手,匕首已經轉到別人手上。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錢袋子在我懷裡。」被匕首頂著喉嚨,黑臉大漢嚇得渾身發抖顫巍巍的說道。
「滾!」杜焱從他懷裡摸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一腳將黑臉大漢踹到在地上,狠狠的說道:「別人我再看到你。」
「你等著,你等著。」黑臉大漢屁滾尿流的往一條更小的巷子跑去,邊跑還邊喃喃的罵道:「有種你就等著,咱們四海幫不會放過你的。」
「nainai的,又冒出一個四海幫。」杜焱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抓著錢袋子往剛才來的正街方向走去。
「你這個強盜!」剛轉出小巷子,杜焱還沒有搞清楚什麼回事,對面一個黑影就衝著他打了過來。
「停、停、停……」杜焱一邊招架著,一邊試圖解釋,可對方依舊不分青紅皂白沖自己一個勁猛攻。
「媽的,當老子好欺負啊!」杜焱往邊上一閃,對方拳腳都落了空,等其要收住身形的時候,杜焱出手直接制住對方胳膊。
「鬆開,鬆開。」對方見手被控制住,惱羞成怒之下就用腳亂踢,可很快腳也被鎖住。
「我說這位兄弟,我好像沒有得罪你。」杜焱這才有機會打量這個突然冒出來對手,第一反應就是這個青年男子好漂亮,臉龐極為的清秀,肌膚如初生的嬰兒般吹彈可破,眼睛大而有神,鼻樑高高,嘴唇薄薄的,服裝也極為的拉風,頭戴黑禮帽、身披黑se風衣,腳踏黑se長筒靴。
「你這個臭強盜,放開我!」青年男子漲紅了臉罵道,身體拼命的掙扎,可越是掙扎與杜焱靠的越近。
「哦,原來是個西貝貨!」聽聽的聲音,再仔細一看,杜焱就看出破綻來,這個男人好像沒有喉結,胳膊無意間碰到其胸膛貌似軟軟的,鼻子用力聞一聞一股幽香撲鼻而來。
「這個yin賊,快放開我。」這假小子很快明白對方眼中的笑意,怒罵道:「否則本姑娘要你好看。」
「鬆開可以,不能再打我了。」杜焱調笑說道,順勢就放開這個假小子,退到幾步外。
「住手!」見對方依舊不依不饒,杜焱眼睛一瞪正要發作,對面一個六十來歲頭髮花白的老漢氣喘吁吁跑了上來。
「老人家,這可是你的錢袋子。」杜焱記得剛才在後面追趕的就有這個老人,邊拋開那個假小子迎了上去。
「正是小老的錢袋子。」老漢見到杜焱手中的錢袋子喜出望外的說道,這可是給兒子尋醫問藥的救命錢。
「老人家,這錢袋子裡裝了些什麼?」杜焱自然不能一點不問就將錢包還給他,否則弄錯豈不尷尬。
「裡面是小老兒剛才在正陽當鋪當掉祖傳玉鐲得來的二十五大洋,當票也一併放在裡面。」老漢趕緊說道。
杜焱聽罷解開錢袋的繩索,果然與老人所說一般,一張正陽當鋪的當票與整整二十五塊大洋。
「老人家,錢袋放好了,趕緊回家。」杜焱將沉甸甸的錢袋交換給老漢,老漢一個勁的道謝之後才匆匆離去。
「餵、喂!」見杜焱要走,那假小子追了上來交換道。
「幹什麼?還想打架!」杜焱沒好氣轉頭吼道:「我可不喜歡打女人!」說罷快步離開,留下一臉迷茫與委屈的假小子。
「凶什麼凶,人家就是想道個歉!」望著杜焱消失在街角的身影,假小子一跺腳氣呼呼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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