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炮開兮轟他娘第四百三十四章 最了解的是對手
中蘇開戰後局勢撲朔迷離,不要說各國看不明白,就連中國政府高層內也搞不清楚方子達的葫蘆里究竟賣著什麼藥。與此同時,大洋彼岸的美國,幾個氣度不凡的中年人正在舊金山市郊的別墅內聚會。
「方鄣明究竟如何想的?莽然和蘇俄開戰卻又按兵不動,難道他打算當中間派兩頭討好不成?」一個前額微禿,全身上下透露著一股書卷氣的中年人有些生氣地說道。
「懷中兄說的是,方鄣明此舉糊塗!要麼便戰,要麼就以外交途經解決問題,哪裡有像他這樣畏首畏尾,宣戰後又退縮不前的道理?依我看來,這方鄣明也不過如此,如是遁初兄尚擔任國務總理,國家哪裡會如此讓外人恥笑?」坐在楊昌濟身旁的是章士釗,他鼻樑上的眼鏡開口贊同道,同時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他們對面的那位氣度不凡的男子。
此人正是前國務總理宋教仁,當年kmt大選敗給方子達後,宋教仁失去了黨魁的寶座,成了方宋之爭的失敗者。之後,為了繼續他憲政執政的理想,私下和方子達達成協議,從而從國務總理的職位上退了下來,並以出國考察為由開始了他週遊世界的旅程。
近一年多來,宋教仁先去了歐洲,在英國、法國、德國各處遊歷,歐洲大戰後的滿目蒼涼和戰後各國重建家園的各種措施令他受益匪淺,而且在各種不同政體的國家之間考察,更讓宋教仁看清了許多之前沒有注意的國策問題。前前後後大約在歐洲呆了一年左右時間,接觸了各派政黨,就連被歐洲各國視為洪水猛獸的布爾什維克主義他也作了深入了解。
離開歐洲後,宋教仁登上了去美國的郵輪,跨越大西洋抵達了紐約。之後,他從美國東部一直遊歷到西部,最終在舊金山停留了下來。作為中國憲政制度的開創者。宋教仁對於美國的政治制度最是崇,他打算在舊金山多呆些時日,好好整理這此週遊各國的所見所聞,根據自己之前執政的經驗和中國的問題結合各國不同的政治結構,重新建立一套更加適合中國的憲政制度。
本來,宋教仁是住在市區的一幢公寓裡,可雖然他已經辭去公職。但宋教仁畢竟是前kmtm的黨魁和前任國務總理,而至今還在kmt黨內擔任要職,名氣甚大的他在舊金山暫時定居的消息傳出後,各方面前來拜訪的人屢屢不絕,這令本想清靜下來好好研究憲政制度的他不厭其煩,為了避開這些不速之客。宋教仁在大使館的安排下搬離了市區,從而住進了這片環境幽雅寧靜的富人別墅區。
搬到這裡後,論是環境還是周邊的設施都讓宋教仁非常滿意,從此他就過起了極其規律的生活。每天清晨起床在附近散會步,坐在林蔭道邊的木椅中看完當天的日報,隨後回到住所用完餐,在聘請的助手幫助下整理他的書稿。等傍晚工作結束後,他又會暫時離開房間,來到離別墅不遠的湖邊轉上一圈。
當然,在有要客來訪的時候,宋教仁也會暫時停下手中的工作接待客人。就如今天,章士釗、楊昌濟恰好受教育部委派來美考察,順便前來拜訪。這兩人都是宋教仁早年的朋友,大家多日不見在異國他鄉相遇。感嘆頗多,當即煮茶坐論,一聊就是大半天,漸漸話題展開說到了當前的局勢上去。[
看得章士釗如此說道,宋教仁淡淡笑了笑,他當然明白章士釗這是為自己打報不平。不過和他們兩位書生相比,他宋教仁是真正的政治家。所擁有的政治智慧和眼光遠遠不是他們能比的。對於方子達,宋教仁可以說是最了解他的人,論是當初作為朋友還是後來成為對手。懦弱、莽撞、左右逢源……這些詞語根本就不是方子達的性格,以宋教仁對方子達的了解。方子達是一個徹底的現實主義和功利主義者,他的每一步都是看得極其深遠的,絕對不會像他們口中所說的那麼簡單。要不然,以宋教仁的政治智慧如何會輸在方子達的手中?要說當初宋教仁不生氣是不可能的,可隨著時間的移,今天的宋教仁已經能清醒而冷靜的判斷,回想起來當年的交手,他宋教仁雖然有雄心壯志,可在實際執政過程中的確遠不方子達看問題看得清楚,布局長遠,所以說他的失敗也是必然的。
「我和方鄣明認識多年,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雖說我現在不在國內,可我覺得方鄣明此舉必然有他的目的。行嚴、懷中,你們太小看方鄣明了。」
「遁初兄,你也把方鄣明看得太重了吧?不錯,此人手段的確不差,當年以一介布衣僥倖得到遁初兄的提協,跟隨遁初兄入京後就左右逢源,不知用了什麼花招居然搖身一變成了先大總統的女婿。之後,方鄣明以此為身階步步高升,執掌中央銀行、財政部,培植親信,到處暗插人手,還假借kmt大選行卑鄙手段趕遁初兄下野,這樣的人你怎麼還如此崇他呢?」章士釗很是生氣地說道,看著宋教仁的目光中透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在他看來宋教仁似乎被方子達打敗後一蹶不振,從而失去了當日的銳氣。在他印象中,宋教仁根本就不是這個樣的,難道如今的他已經對自己失去信心,徹底認輸了麼?
宋教仁微一詫異,接著就哈哈大笑起來:「行嚴兄,你錯了,大錯特錯。誠然如你所說,我辭去黨魁和總理職務是由於方鄣明的原因,可有些事並不如你所想像的那樣。當年先大總統之事還是我宋某人作的媒,要不然他方鄣明也成不了這件好事。至於什麼中央銀行、財政部等等就更不要提了,我當時擔任總理,難道還不比你清楚內幕?說句實話,方鄣明之才不在我宋某之下,當年要不是他的支持和謀劃,國家憲政根本不可能順利行。至於之後我和他之間的恩怨,那是我們私人間的原因,男子漢大丈夫,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我宋教仁不才,認賭服輸,可如果方鄣明出爾反爾,違背了他當年的諾言,那也不要怪我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了!」
章士釗剛想開口,宋教仁擺了擺手又道:「這一年多來你們知道我為何不回國麼?不是我怕他方鄣明,而是之前我於他之間有過君子協定。他方鄣明要當黨魁,要做總理,可以!但前提是必須繼續執行憲政,帶領國家走向富強!而我遠走海外,以避免黨內外拿我於他之前作文章啊!」
宋教仁這番話還是頭一回向外人提起,如果今天坐在他面前的是其他人的話,恐怕他根本就不會說。聽完了這些,章士釗同楊昌濟面面相覷,他們怎麼都想不到宋教仁離開國內其實不是方子達的逼迫,而是他和方子達達成協議故意為之。
「遁初兄之心懷為了佩服啊!可是……可惜……。」楊昌濟感慨了一句,最後還是遲疑地搖了搖頭。
喝了口茶,宋教仁微笑道:「其實沒什麼可惜的,當年我自負甚高,其實有些事的確做錯了。下野後出洋倒是令宋某人大開眼界,如今世界日新月異,坐井觀天只能作繭自縛。當人如是,國家也是如是,兩位都是當今大儒,當曉得此中道理。」
默默點了點頭,宋教仁說到這地步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章士釗和楊昌濟雖然有些為宋教仁不平,可事到如今也的確只能這樣了。當即他們就轉換話題聊起了這次教育部的考察工作。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眼見外的太陽漸漸西斜,時間差不多了,因為第二日章士釗和楊昌濟就要趕往洛杉磯,並由那邊登船回國。由於時間不早,宋教仁也不挽留,親自送他們出了門。
「遁初兄,我們還是盼你能早日回國啊!」
「呵呵,短則一年,長則二三年,我宋教仁自然會回國。不過分手前我還有一事想拜託兩位……。」
「遁初兄請說!」
宋教仁正了正色道:「兩位之前的想法恐怕國內同樣也有不少人會如此想,如果方便請幫宋某帶一句話給大家。那就是『同舟共濟』!我們中國人從來不缺聰明人,可聰明人太多也是件麻煩事。國家政策如此自然有它的道理,可以批評,也可以評論,但論如何不能拆自己政府的台,甚至學陳少白等人搞顛覆的手段!」
章士釗和楊昌濟想了想,異口同聲答應了下來。送他們上了車,等車出老遠,章士釗回頭一望,只見宋教仁的身影依舊站在門口微微向他們揮手道別。[
「懷中兄,今天見遁初令我慚愧萬分呀,我們是不是真的誤會方鄣明了?或許遁初說的有道理,應該再給他多一些時間。」
楊昌濟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點了點頭。(未完待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