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忠心、孝心
是夜,方子達手中把玩著一份請柬,請柬上的落款人是原陸軍第八師後勤官,日本顧問藤田一郎。方子達在南京卸任後沒幾天,藤田作為顧問的任期也到了,本以為他早就回了日本,想不到居然跑來了北京,還獨自找到了自己府上。
藤田拜訪時方子達恰好去了宋府,為此特意留下了一份請柬,請他後日晚上去六國飯店參加酒會。對於這個日本人,方子達一向心有警惕,而且藤田顧問背後的真正身份,方子達也猜出了一二。
說句實話,藤田究竟骨子裡賣什麼藥,方子達至今未能完全猜出,不過以他的感覺判斷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無事獻殷切,非奸即盜,小日本一向就是如此,在生意場上和日本人較量過多回的方子達曾深深體會過。
不過,任他打什麼算盤,方子達也不懼,在南京時他就細想過,日本人最大的可能也就是利用自己罷了。至於利用,方子達毫不在意,日本人利用他,他何嘗也不是在利用日本人?關鍵只要達到自己目的即可。比如說陳其美之事,方子達當然明白藤田的告密絕對不會是什麼好心,更不可能像他口中所談的熱愛中國,可對方子達來說,無論是什麼原因,陳其美這個人他是必須抓的。
方子達和這個時代的人不同,他有自己的想法,同樣也有自己的判斷,更不會被什麼仁義道德的框框所約束。說白了,他骨子裡只是個純粹的商人,商場上你死我活,方子達見得多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優柔寡斷絕對成不了大事。就像陳其美這種革命黨死硬份子,百戰百敗卻又百折不撓,這種人只要還有自由,那就非常可怕。方子達絕不允許陳其美如此輕易逃脫,再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當然,陳其美最後的自殺也是方子達始料不及的,原本只想把陳其美抓到手,然後用法律審判後讓他在牢中渡過此生,誰想到居然會憤而自殺。不過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假如可能的話,方子達巴不得孫文落得和陳其美同樣下場呢。
想了一想,方子達把請柬丟在一旁,找來周三兒細細交代了幾句,讓他安排人去六國飯店盯死這個藤田一郎,有什麼情況隨時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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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銀行?」
袁世凱看過宋教仁遞上的報告,忍不住問道:「交通銀行不是在麼?方鄣明如果想當總辦,何必要拆分交通銀行?」
「就是,他方子達是什麼意思?他想幹什麼!」梁士詒臉色異常難看,要知道他現在就是交通銀行的總辦,而交通銀行實際上就是北洋系的錢袋子,交通銀行總辦的實際權利不在財政總長之下,要是按照方子達的意見把交通銀行拆分了,再成立一個中央銀行,取消原來交通銀行的貨幣發行權,他這個總統府秘書長、交通銀行總辦還有什麼地位可言?要不惱怒才怪呢?
「翼夫兄不必生氣,我只是向大總統轉呈方鄣明的要求罷了。」見梁士詒這種反應,宋教仁和顏悅色地解釋,心裡卻是暗暗叫爽。
這個梁士詒仗著袁世凱的信任,又手握交通銀行大權,一向不把自己瞧在眼裡,而且善後大借款的主要資金全部存在交通銀行,沒有梁士詒的許可,財政部根本無法調動,有好幾回宋教仁為了財政問題找到梁士詒,都被他給生生頂了回去,要不是最後袁世凱出面批了條子,財政部那邊早就揭不開鍋了。
「方子達是在胡鬧!他……他是居心叵測!大總統,您千萬不能答應他!」不等袁世凱說話,梁士詒黑著臉就一口拒絕,神情激動非常,他本來就和方子達不對付,何況此事又直接關係到他的權利,不爭辯一番才怪呢。
「每逢大事有靜氣!翼夫,口渴了,去喝點水……。」袁世凱突然冷冷說了句話,梁士詒聽後身子頓時一震,連忙退到一邊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拿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著。
對梁士詒這個心腹,袁世凱平常還是很看重的,不過今天梁士詒如此露骨的反應讓袁世凱心裡很是不悅。作為民國大總統、北洋大佬的自己還沒開口,更不用說在場的還有總理宋教仁,梁士詒他這個總統府的秘書長就擅自妄言,有過於跋扈。
「梁翼夫手中的權是不是太大了些?」本來,袁世凱倒沒這個想法,但今天的事讓他起了這個念頭。平常無論是楊度還是夏壽田,都沒少在他面前批評梁士詒,更對梁士詒的某些做法提出異議。不過,因為袁世凱的一向信任,梁士詒的地位並沒有受到影響,相反還因為他一向忠心,在自己正式接任大總統職務後就任命了梁士詒為交通銀行總辦。
右手搭在桌沿,中指輕輕敲打著,袁世凱似乎在琢磨著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事情重大需要慎重,這個東西就先留老夫這裡,讓老夫好好想想,過幾日再回復,遁初你看如何?」
「這是當然!如此大事大總統這樣考慮教仁當然沒有異議。另外,大總統,還有一事需要通報您一聲。」
「哦,還有何事?」
宋教仁笑道:「就是關於正式憲法、刑法、民法等法制訂一事,我打算近期內向國會提交製法提案,希望大總統能夠支持。」
「呵呵,這個當然,遁初儘管放心提交,老夫一定全力支持!」袁世凱笑著一口答應,關於制訂憲法等提議袁世凱早就有了考慮,作為一個國家制訂法律是理所當然的,他作為大總統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更何況,眼下國會那邊也沒多少事,這些國會議員個個不是省油的燈,可不能讓他們太過閒著了,這人一閒嘛就容易折騰出點事來,眼下還算太平,給這些傢伙先找點事情做做,免得閒得太悶又跳出來給自己搗亂。
等宋教仁走後,梁士詒急忙又開口勸道:「大總統,這交通銀行可是我北洋的命脈啊!方子達是什麼人?kmt的人!宋教仁的心腹!宋教仁他是想掘您的根啊!這件事您千萬不能答應,大不了撥筆錢給他讓他們自己搞家銀行去,何必非要拆分交通銀行呢?」
「行了!此事老夫自有決斷!」抬手制止了梁士詒往下說,袁世凱不免有些惱火,但又見梁士詒一副欲言又止,神情惶恐的樣子,忍不住又嘆氣安慰道:「翼夫,你的忠心老夫是知道的,放心回去,不必把此事擺在心裡。」
「是……是……。」梁士詒恭謙地點頭,告辭離開。
出了大總統府,梁士詒臉色鐵青氣地頓足,心頭大大問候宋教仁和方子達的祖宗,他久在袁世凱身邊,深知袁世凱的脾性,哪裡會聽不出來他最後幾句話里有代表著別樣的意思?看來無論將來是否拆分交通銀行,他總辦的寶座有些岌岌可危了。
梁士詒離開後,袁世凱獨自想了想,本來他是打算招楊度等人過來,對此事好好商議一下,可仔細一琢磨,楊度他們幾個一向和梁士詒不對付,有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肯定不會放過。至於段祺瑞等人的意見,袁世凱暫沒考慮,這些政事作為軍人還是少插手的好,他老袁近些年來雖然有些年老昏花,但有些事還是把握得住的。
「父親,這是兒子沏的高麗參茶,您嘗嘗……。」
聞聲抬頭,只見長子袁克定端著茶盞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畢恭畢敬地雙手敬上。
微微點頭,接過茶盞品了口:「嗯,是上好的高麗參茶,現在可不多見了。」
喝著茶,袁世凱忍不住想到自己當年的朝鮮的往事,自從甲午戰敗後,朝鮮成了日本殖民地,當年很容易喝到的上好高麗參茶如今也成了稀罕貨,長子袁克定不知哪裡費心搞來的這東西孝敬自己,算這小子有點孝心。
「你的腿腳近來如何?陰雨天還疼不疼?」放下茶盞,袁世凱看看垂手站在一旁的袁克定,指著一旁的椅子道:「坐著,腳不方便就不要亂跑,以後端茶送水這種小事讓下人做就是了。」
「謝謝父親關心,克定無礙,何況父親操勞國事,勞心勞力,克定能力不足無法為父親分憂,但身為人子理應服侍父親左右。」在袁世凱面前,紈絝子弟袁克定就像是個孝順的乖寶寶一般。
「有心了……。」滿意地點點頭,一向在子女面前嚴厲的袁世凱露出欣慰的笑容,拿起茶盞一飲而盡,隨手放在一邊。
袁克定見他喝完連忙過來收拾,無意中瞧見擺在一旁的報告,忍不住看了幾眼。
「方子達?中央銀行?」
「你也知道方子達麼?」聽見袁克定輕聲驚呼,袁世凱隨意問道。
「呵呵,當然知道,父親您還不知道,這方子達和兒子的關係還不錯呢。」袁克定有些得意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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