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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貧窮家境難和氣

  第5章 貧窮家境難和氣(本章免費)

  「讓爹娘睡著罷,他們也累了。 」賀方探手過去攥住韓雲娘的手,把她拉近了。感受著掌心處的膩滑如脂,纖細的手腕似乎輕輕用力就會折斷。看著她清減了許多的小臉,賀方柔聲說著:「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看看,瘦了這麼多……」

  小手被緊緊攥住,彼此呼吸相聞,韓雲娘只覺得臉熱得發燙,如果換作是白天,沒有搖曳的火光映照,她臉上的羞澀紅暈一下就會被發現。她不知道三哥哥為何不像過去那般謹嚴守禮,讓自己手腳都不知放在哪裡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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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捏了一陣,韓雲娘突然掩著小嘴輕呼了一聲,「呀,忘了把燈熄了,費了這麼多油!」說著就又撐著賀方的身體想站身起來。

  「不用急。讓燈點著就是了,燒完了自己會滅。」小丫頭的花樣,老於世故的賀方哪能看不出。他促狹的將手握緊,不讓她順勢抽走。

  韓雲娘輕輕地又扯了幾下,見賀方不肯鬆手,也就不動彈了,靜靜的坐在床邊,秀麗纖巧宛如夜曇綻放。只是被賀方目光灼灼的盯著,小丫頭頭越垂越低。沒被握住的右手在下面輕捻著腰間絲帶,盯著什麼紋路都沒有的被面,像是想看出一朵花出來。

  廂房中的兩人一坐一臥,視線雖不相交,雙手卻是緊緊相連。燈花時不時的噼啪一聲作響,卻更增添了一份靜謐。燈下看美人,使人不覺沉醉。握著少女纖細的小手,看著她嬌羞動人的模樣,賀方只覺得心中平安喜樂。雖然已經無房無田,但有個小蘿莉作伴,他突然間覺得如果能來到宋代,倒也不錯……

  「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

  日頭一點點的升起,驅散了秋日清晨的寒意。已經到了秋後翻耕麥田的時節,自麥收後修養了一陣的下龍灣村的村民們便又扛起鋤頭,出村下田。村口的土路上村民絡繹不絕,而朗朗的讀書聲此時正從村口邊不遠處的一間破舊草廬中傳了出來。路過的的人們紛紛停步驚訝的循聲望去,雖然屋舍已經不同,可熟悉的讀書聲,仍讓他們覺得仿佛一下回到了幾年前,韓家三子日夜用功苦讀的時候。

  「韓家的三秀才病好了?」

  「應是大好了!這幾天晌午後都看見他家的養娘扶著出來走動。」

  「俺昨天也看到了,是能下地了,就是瘦脫了形。嘖,原來多壯實的一個後生啊,跟他家大哥、二哥一個模子出來的,牛一般啊……現在風吹吹就會倒。」

  「怎麼三秀才比過去還要用功了點?病才好啊!」

  「他一病大半年,現在肯定是想將功課補回來。」


  「真該讓俺家的兩個小子來看看,這才是能中進士的樣子。韓家三哥在外面兩年,不是白饒……」

  「好像三秀才也比以前和氣了,昨天還跟俺笑著打招呼來著。」

  「沒錯,沒錯!的確是和氣了不少。」

  韓家老三在小村中的地位不低,此時的讀書人都是很受人尊敬。記憶中的韓岡都是埋頭於詩書,是個很淡漠的'性'子,對村人禮數周到,但笑容就欠奉了。不過賀方這兩天本著敦親睦鄰的心思,要改變村民心中自己前身留下的惡劣印象,不想竟讓他們受寵若驚。

  「也幸虧大好了。韓菜園這半年為了兒子,家產都敗光了。如果再不好也沒得錢來買'藥'……」

  「一頃多地如今一點不剩,兩進的宅子也賣了。韓菜園夫妻兩個還得沒日沒夜的去山裡挖山菜,也不顧大蟲、花熊。這年歲啊,真的生不起病!」

  「倒讓李癩子那廝撿了大便宜,他想韓家的三畝菜園多少年了,現在終於讓他完了願……」

  「哪裡完願了?他哭還差不多。那三畝菜園是典賣,不是斷賣,能贖回來的。菜園子才典過去,三秀才病就好了,李癩子現在怕是鎮日都要擔心韓菜園將田贖回去。」

  還帶著一點橘紅'色'的旭日光輝,從支起的窗稜縫隙投'射'進來,映在夯土築起的牆壁上,而窗外村民的話也隨著陽光一起透了進來。站在村口議論韓家的都是些鄉里鄉親,多有幾分替韓家慶幸。可他們的議論傳入入耳,賀方的讀書聲卻是低沉了下去,甚至有些不易覺察的哽咽。

  這個時代的秦嶺可比後世荒涼得多,老虎滿山'亂'竄,在韓岡留下來的記憶中,還有老虎夜裡衝進村中叼了羊走的例子。賀方沒想到父母為了給他籌集醫'藥'費,竟然連'性'命都不顧了。還有河灣邊的三畝菜田,那是從祖父輩留下來的,只看韓岡的父親都是人稱韓菜園,便可知那塊菜田實是韓家的命根子。

  韓岡就算已經魂飛魄散,仍能影響著賀方占據的身體,去反對賣出這塊田地。可惜他到底還是遲了一步,等他意識清醒,菜田已經被咬著牙典了出去。幸好還能贖回,不然韓家真的成了徹徹底底的無產者以此時的說法,叫做客戶。

  「韓家這兩年也不知遭了什麼災,惡了哪路神靈。今次兵災,一下沒了老大老二,好不容易養大的三個兒子,兩個拔了短籌,就剩個措大老么!」

  「是不是前兩年祭李將軍,韓菜園那次碰跌了香爐,遭了祟?不然怎麼連丟了兩個兒子,韓三秀才也是一病小半年,差點又丟了命。韓菜園和阿李嫂前日去了廟裡許願,就一下就好起來了!」


  「去,小心夜裡李將軍老大箭來'射'你個對穿!李將軍可是個會作祟的?」

  「……俺也只是說說罷了!」

  「韓三秀才得病是受了風寒又趕了緊路,關李將軍何事?現下病能好,這才是李將軍福佑。」

  耳中不斷被聒噪著,心中也躁得厲害,賀方沒心思繼續再讀下去。咬人耳朵背後議論人的事,無論時代和地點,都是少不了的。但自己成了他人嘴裡咀嚼的談資,賀方總覺得心中有些不舒服。

  賀方住了聲,輕輕合上了捧在手上的《論語》,放到了書桌上。論語一卷完全由人手抄寫而成。紙面上的列列小楷,方正光潔,一絲不苟,近於歐體,工整得如同鉛字印刷出來一般。這是從歐體字脫胎而來的館閣體,賀方早年曾經被他的祖父'逼'著習字,學得也是歐陽詢,看著韓岡一筆一畫盡著心力抄寫出來的的方正小楷,只覺得十分的親切。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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