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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一章 投誠

  丘媛知道母親與哥哥要送自己到家庵去,自然是不肯的。她又哭又鬧,動靜大了,丘太夫人與眉山伯聽見,都很不高興,認為眉山伯夫人這是自作主張。

  丘太夫人更是恨得直罵兒媳:「現在是什麼時候?宮裡有好前程,廣平王府也有好前程,你放著女兒的大好前程不管,要送她去做姑子?你安的什麼心?!」

  眉山伯也非常不能諒解。

  眉山伯夫人拖著病體前來解釋:「母親容稟,兒媳也是為了媛姐兒著想。老爺先前不是說了麼?皇后娘娘當時有話傳出來,即使宮裡遲遲沒有旨意,世人也把媛姐兒當成是皇上的女人了,家裡想要給她另尋親事,是不成的。可是宮裡一直沒有動靜,總不能就這樣看著媛姐兒一輩子不出嫁吧?因此兒媳想著,借了母親的名兒,只說是讓媛姐兒去為祖母祈福抄經,讓她在庵里待些時日。這話傳出去,別人只會說媛姐兒有孝心,宮裡知道了,說不定太后一時高興,就有旨意下來了呢?」

  丘太夫人的臉色這才好了些:「原來如此,倒也罷了,只是庵中清冷,媛姐兒從小兒嬌養,哪裡受得了那個苦?要祈福抄經,在家裡做也一樣。」

  丘惠權插嘴道:「祖母,若是妹妹在家裡祈福抄經,又有誰來為妹妹傳播美名?難不成是我們家的人自賣自誇麼?」

  丘太夫人頓時噎住了。眉山伯咳了一聲,道:「這話也有道理。若是擔心家庵中太過清冷,吩咐底下人先去好生布置一番就是。橫豎是自家地方,不比外頭的野庵,總不缺人侍候的。」

  丘惠權又道:「父親,若是事先派人去布置,不知要拖到幾時了。宮裡辦事再拖,也不會拖過半年。若是我們家慢騰騰的,等宮裡定好了人選,妹妹的孝順名聲方才傳開。到時候即使得了宮裡的獎賞,也不過是在外頭尋個人家匹配罷了。」

  丘太夫人一聽,連忙道:「既如此,就趕緊把人送過去!」又道:「抄經的事。先在家裡抄著也無妨。家裡有閒人識得字的,也讓人幫著抄,抄好了趕緊送到大寺大廟裡叫人看去。過兩日我出門做客,正好跟人說說我孫女的孝心。」

  丘惠權笑了:「祖母,您要夸妹妹孝順。總得有千兒八百篇經文做底子,才誇得出口,否則別人是不會當一回事的。大戶人家的姑娘抄幾篇佛經罷了,又算得了什麼?誰家女兒沒做過?哪裡就顯得特別孝順了?祖母若真想為妹妹著想,還是得耐心些才是。再者,若是三五日就有幾百篇經文出來了,誰會相信那是妹妹親手抄的?既要搏一個好名聲,就不能叫人抓住了把柄。橫豎又不是什麼難事,就讓妹妹自個兒抄去。庵里無事可做,一天抄個十幾二十篇。並不費事兒。過得兩個月,就好有上千篇經文出來了。拿給人看,別人也挑不出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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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山伯覺得有理,就勸老娘道:「媛姐兒如今的處境,若是好解決,兒子也不必犯愁了。確實應該正經花大力氣,讓宮裡知道媛姐兒的好處。外頭的人說話難聽著呢,媛姐兒頭上的污水若是不拿美名去了,日後如何再圖好前程?即使有那福份,旁人也會說三道四。把好事給攪了去。」


  丘太夫人明白這個道理,再也不攔著了,非常乾脆地答應下來,還主動命人去準備馬車。將丘媛送走。

  丘媛傻了眼,萬萬沒想到連祖母都放棄了自己,直到丘太夫人細細跟她說明了原委,她才安靜下來,乖乖由哥哥丘惠權護送,去了城外家庵。還帶上了最心愛的文房用品,一心要抄出上千篇佛經,叫人知道她的孝順美名。太后要是聽說了,想必也不會再厭惡她了吧?說不定就會召她進宮去,把她指給自己的兒孫……

  丘媛哪裡知道,大哥丘惠權這頭把自己送進了家庵,只留下個管事去安排她的食宿,便掉轉馬頭,往昌平方向去了。

  丘惠權快馬加鞭趕到了廣平王府的溫泉連環莊門外,就聯繫上了眉山伯府安插的那名暗樁。那是廣平王府的良醫副,從八品的官職,倒不是眉山伯府的僕從或親軍出身,應該算是親戚。這位良醫副的姐姐嫁到了丘家族中,平時經常到眉山伯府打秋風。良醫副家裡靠著這位出嫁女,也得了不少好處。眉山伯有所差遣,他自然是要應承的。就連這王府良醫副的職位,也是眉山伯的嫡長子丘惠權托人給他弄來的呢。當時丘惠權還在御前得用,頗有體面。

  丘惠權只要那良醫副幫忙給廣平王世子高楨遞個信,想要見個面。那良醫副平日裡給葉大夫打下手,幫著熬個藥、抄個方子什麼的,也算是時常能見世子的人,並沒有太當一回事,只是有些擔心這事兒會暴露了自己跟眉山伯府的關係,日後不好說話。丘惠權讓他只管遞話,不拘什麼理由都行。那良醫副便藉口說是路過時碰見眉山伯大公子來訪,順口幫忙傳話的,向高楨報告了此事。

  高楨心裡有些訥悶,他平日與眉山伯府就沒什麼交情,只是小時候見過丘惠權幾面罷了,不知他來做什麼。

  廣平王正好在旁邊聽見了,就對他說:「丘惠權並不是個蠢人,不會無的放矢。他特意前來,必有緣故,你去聽一聽就是。」

  高楨笑笑:「他也許本身不是個蠢人,只是他家裡人不聰明,他便也跟著犯蠢了。如今投置閒散,可別是求官來的吧?那他可就糊塗了。父王能薦他一回,卻不會再薦他第二回。他自家不爭氣,得了今日的下場,又有什麼好埋怨的?」話雖如此,他還是出去見了丘惠權。

  丘惠權見到他,略寒暄兩句,就開門見山地向他坦白了安插釘子的事,並且直言,這是因為當年祖母與父親有意為親妹丘媛謀求世子妃之位,才做了先手,但從來沒派上過用場。只是如今家裡老人糊塗,可能要用上這顆釘子,她手裡有這良醫副的親人。就怕會行那威逼利誘之事。就算這良醫副沒有答應幫她的忙,溫泉莊子到底比不得王府守衛森嚴,廣平王與世子又經常出門,不定什麼時候就中了算計呢?丘惠權在高楨面前磕頭。為家中長輩的罪過請求高楨的原諒,那頭磕得十分響,幾聲過去,他額頭上就多了一大片深紅色的印子。


  那帶話的良醫副,早已嚇得臉色蒼白。兩腳發軟,跪倒在地。

  早知道丘惠權今日前來,是要出賣他的,他就算死也不會幫忙遞這個信!

  只是怨恨過後,他又生出幾分後怕來。萬一那丘太夫人真箇拿他姐姐與外甥來威脅,他多半是抗拒不了的。可若真的照著丘太夫人的吩咐,算計了自家王爺或世子,他這官兒也別想做下去了。他自小家境清貧,不過是靠著姐姐姐夫接濟,才讀了幾年書。科舉不成,轉去學了醫術,但又不算精通。若沒有眉山伯府幫著疏通,他這輩子都別想進王府做屬官。雖說只是從八品的小吏,好歹也是官身了不是?

  況且這差事平日裡十分輕省,王爺另有信得過的太醫和大夫,很少傳喚府中的良醫。不過是皇上厚待兄弟,見廣平王府屬官凋零,特命重新組起屬官班底,才讓他得了這個機會罷了。他平時也就是每日來點個卯。喝喝茶,翻翻書,到了時辰就回家,逢年過節的賞賜是從來都不少的。出去見人也體面。這樣好的差事,良醫副絕對不想丟掉。

  良醫副雙股戰戰,幾乎把頭埋到地上去了,心驚膽戰地等待著世子高楨的怒火。然而高楨只是露出些許詫異之色,就淡淡地命他下去了,讓他務必用心做事。不必想些什麼有的沒的。

  良醫副心想:「莫非這是不追究了?」頓時覺得逃過大難,千恩萬謝了向高楨磕了頭,踉踉蹌蹌地退了下去。他本就沒做過什麼不該做的事,從此以後更是不敢再生出什麼旁的心思來,一心只想著要報答王爺與世子的大恩了,倒比原來更勤勉了幾分。

  屋裡只剩下高楨與丘惠權,後者跪在地上,低頭不語。高楨對良醫副的處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同時,也讓他對自己能順利逃過一劫更有信心了。

  高楨看著他,忽然笑了笑:「丘大公子這是要向我投誠麼?我並不曾發現良醫副有何異樣,你就先告了他一狀,把自個兒的後路絕了,倒叫我不知該如何待你才是。」

  丘惠權低頭道:「惠權並無他意,只是擔心祖母糊塗誤事,才會特地前來提醒世子一聲。」

  高楨笑笑:「你對你祖母倒是不大客氣,你就不怕我覺得你是個不孝之人麼?」

  丘惠權把頭垂得更低了:「惠權深知罪孽深重。」

  高楨挑了挑眉,這是主動將把柄往他手上遞的意思?倒也難得了,只可惜廣平王府無意再招攬門人。

  他淡淡地道:「你起來吧,我已經知道了,自會命人好生提防著。」說完他又忍不住笑了笑:「你這妹妹真箇有趣,從前就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耍心眼,想要嫁給我,為此還差點兒把我的未來世子妃說給了別人。皇后娘娘略露出個口風,說要為皇上選妃,她就把這事兒給拋開了,又上趕著討好去。如今見進不得宮了,聽聞我父王要選側妃,她又打起我父王的主意來。她一個小姑娘,到底想要嫁幾個男人?敢情這天下的男子,無論身份有多高,都得隨她挑揀才是?!」

  丘惠權聽得面色漲紅,羞愧低頭不語。他並不知道妹妹從前為了做廣平王世子妃,還在皇后娘娘面前耍過心眼。但聽高楨的語氣,就知道他心中怨氣不小。幸好自己果斷向高楨坦白了,否則這怨氣將來可就算到自己頭上了。

  高楨仔細看了看丘惠權的神情,見他並沒有怨恨的意思,心情好了許多。他對丘惠權道:「你妹妹還是早日嫁出去吧,嫁得遠一些,宮裡我會替你們兜著,不會有人追究的。其實令尊所擔憂的事完全是杞人憂天。皇上可從來沒把令妹當成是自個兒的女人。不過令祖母實在是操心太多了。老人家太過操心,恐於身體有礙。你若是想做個孝順孫子、孝順兒子,就該知道要怎麼做才是。」

  丘惠權心中一跳,已經明白了高楨的意思,低聲果斷了應了一聲:「是!」(~^~)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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