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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苦肉計

  沒過兩日,高成就因為夜裡吹了風「著涼」,「病」了起來。

  趙炯身邊如今只有他一個人侍候著,本來就不是什麼吃香的差使,按理說,他病得也不重,不致於到需要換人的地步,可他卻苦苦哀求門外守衛的士兵,說:「小的生了病,怕會過了病氣給大老爺。請大人放小的出去,等過兩日小的好了,依舊還進來侍候。」在他離開期間,他的狗腿子會代替他侍候趙炯。

  對趙炯這邊,高成也自有理由:「大老爺這裡缺的東西,無論是藥還是衣裳,都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大奶奶瞧著不象是對大老爺上心的,還是讓小的藉此機會出去催一催才好。小的明日便回來,大老爺儘管放心。」

  趙炯已被革了爵,早不是侯爺了,平日一肚子火沒處出氣,常常罰高成自己打自己,高成打得輕了,他還要罵,心裡早就沒把人當成是心腹忠僕了。但眼下聽了高成的話,他居然再次感動起來,只覺得這僕從比親兒媳婦還要靠譜,就許了他出去,還另外吩咐了許多東西,要他想法子置辦。

  高成出了趙炯被圈禁的院子,先回了自己的臨時住處,已有人在那裡備好了藥,他喝下去,不到半個時辰,種種傷風感冒的症狀就消失了。他連忙洗漱,換了乾淨衣裳,等天一黑,便在來人的引領下,悄悄往蔣氏所住的院子去。

  蔣氏回老家,是打著照看公爹的招牌來的,因此住的院子也在東路,高成過去花不了多少時間,只是需要避人耳目,免得叫老宅里的人看見他一個男僕進了內宅少奶奶的院子。

  可這種事也不是那麼容易避開的,大晚上的走夜路,他們有兩個人,還要打燈籠,高成運氣不好,叫個上夜的婆子瞧見了。那婆子起初只是好奇,怎麼有個丫頭打了燈籠帶著個男人往內宅走?遠遠地瞧見他們進了蔣氏的院子,院門口本該守門的人還不在,十分神秘的模樣,她八卦心頓時大漲,飛快跑回去找老姐妹們了。

  如果大奶奶只是想叫大老爺身邊的人去問個話,為什麼非要在晚上呢?還要這麼悄悄兒地去?難道有什麼事是不能讓人知道的?

  如果這高成在院子裡待的時間長些,能編排的東西就更多了。

  老宅里早看蔣氏不順眼的婆子們都在暗地裡興奮起來。多少年了,老宅沒有主人在,她們又不能隨意出門,日子雖過得舒服,但也很悶的好不好?如今終於有人給她們送樂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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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氏根本就不知道這老宅里的婆子們看到了什麼,她出嫁前在娘家,母親很會管家,出嫁後在建南侯府,張氏御下也頗嚴,她從來就沒想過,下人還會有這麼大膽的時候。此刻她只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多時不見的高成,一臉的高深莫測,心裡只覺得這個曾經的心腹瘦了些,憔悴了些,似乎近來過得不大好,可他沒能把她交待的事完成好,還出了那麼大的漏子,就讓她心情好不起來,本該關心兩句的,也懶得吭聲了。


  高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率先請罪:「小的無能,都是小的疏忽了,竟讓老夫人和兩個小主子得以逃脫,沒能做好姑奶奶吩咐的事,請姑奶奶責罰!」

  蔣氏還是沒吭聲,高成心都涼了,知道這位姑奶奶定是還惱著自己呢,連忙磕了好幾個響頭,磕一個就說一句「小的該死」。

  等他把額頭都磕破了皮,蔣氏想起他還要回趙炯身邊侍候的,別叫人看出痕跡來,才淡淡地道:「罷了,起來吧,那事兒你雖有錯漏,但誰也沒料到廣平王會在那裡,天意如此,只能說老夫人祖孫命不該絕,倒也怪你不得。」

  怪他不得,為什麼還要讓他磕了這半日的頭?

  高成心下暗嘆,臉上卻是滿面感激,又是一個響頭下去:「謝姑奶奶寬恕!」

  他站了起來,蔣氏便問起他回到奉賢后發生過的所有事,雖然他早在信里提過了,但她還是不厭其煩地再問了一遍,當聽說送葬隊伍在城門口被張氏攔下,張氏的弟弟和從嘉定來的宗室貴人發現了「張氏」棺木中裝殮的是錢老姨奶奶後,眉頭就皺了起來,只覺得自家公爹真是再蠢不過了,若不是這明晃晃的把柄,相信他真的指使人去殺母弒弟的人還未必有這麼多。

  蔣氏問:「那錢老姨奶奶的棺木如今在哪裡?」

  高成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回答道:「老夫人吩咐,在城外找了塊地埋了,除了不許她進祖墳,喪事辦得簡便些,別的倒沒什麼,族人和外頭的人聽說了,還夸老夫人厚道呢。」

  蔣氏冷笑一聲,又問:「大老爺可知道?」

  「知道,也曾哭過,可大老爺那時候都癱了……」

  「該鬧的時候不鬧,該聰明的地方,他倒犯蠢了。攤上這麼個父親,大爺也是倒了大霉。」蔣氏罵了公爹幾句,也不怕高成會泄露出去,接著又問,「廣平王來時,大老爺又說了什麼?是不是還象這趟欽差來時那樣,一個勁兒喊冤,就是不肯認罪?」

  高成縮了縮腦袋,默認了。趙炯一直覺得自己是冤枉的,他沒有指使人去殺繼母和弟弟一家,頂多就是在事後派人去滅僕人的口,衝撞了微服出巡的廣平王一家,可他又不知道那是廣平王,何況廣平王一行人不是沒事嗎?死的不過是自家僕人而已,皇帝知道了要罰,可以罰金,也可以降爵,憑什麼要革爵流放?趙炯才不服氣呢!

  蔣氏越發心煩了,趙炯不肯認罪,把責任都攬過去,這時候若有個多管閒事的人一定要追查到底,她做的那些事未必不會有暴露的一天。眼下在京城,其實也不是沒有官員覺得皇帝處置得太快的,案子還沒查清楚呢,只有一幫建南侯府的護院家丁被抓了起來,證實他們是受了趙炯指使去滅那些落水僕人的口,張氏他們坐的船也被拖上了岸邊,證實了鑿船確有其事,可鑿船的是什麼人,還沒抓到。雖然趙炯的罪證不少,可案情還不清晰,有些官員覺得不滿意。只不過他們的聲音都被有心人蓋過去了,只說他們是在為趙炯辯解,才沒有引人注意。


  蔣氏再次不動聲色地看了高成一眼,覺得有些後患還是及早解決比較好。

  她放緩了神色,柔聲對高成道:「無論如何,二老爺沒了,瑋哥兒還小呢,小二房大傷元氣,你這次也算是立了一大功,我心裡是不會忘記的,日後等大爺襲了爵位,論功行賞,絕不會少了你那一份。」

  高成其實更希望從趙炯身邊脫身出來,但聽到蔣氏的話,他也有幾分雀躍:「是,謝姑奶奶賞!」

  蔣氏微微一笑:「汪四平那老貨,不服管教,大太太不想用他,我就更不耐煩見到他了。橫豎他已經回了老宅,就讓他在這宅子裡養老吧。你先替我辦一件事,只要辦得好了,就跟我回京,侯府的大總管、二總管都還空著呢,大總管的位子是大太太做主的,我這個大奶奶還能安排一個二總管吧?」

  高成雙眼一亮,連忙跪下:「謝姑奶奶提攜!姑奶奶放心,小的一定會為您把事情辦得妥妥噹噹的!只不知……是什麼事?」

  蔣氏給身旁的紅綾使了個眼色,紅綾便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紙包來,遞到高成手裡。高成好奇地打開來,發現裡頭是半截人參,看個頭,也有五六十年了。

  蔣氏壓低聲音對高成道:「這半截人參是特製的,你拿回去切一點給大老爺煎了湯來吃,大老爺若問起,就說是汪四平給你的。等大老爺吃下去覺得不好,你便把事情推到老夫人頭上,只說老夫人是不滿聖旨留了他性命,一定要置他於死地,給兒子報仇……」

  她話都還沒說完,高成已經腿軟了:「姑奶奶,這……這使不得!大老爺的吃食都要過小人的手,他若有個好歹,小的是逃不掉的!」

  「怕什麼?!」蔣氏瞪他,「這東西只放一點是吃不死人的,需得吃個三五天才能傷身。我又不是要謀害公爹,不過是要他跟老夫人鬧起來罷了。等他們一鬧,我就到前院欽差處告狀,你就把人參給欽差看。老夫人既違抗聖旨,又是繼母殺子,就跟大老爺扯平了,往後她孫子若想打爵位的主意,說我們小長房是罪人之後,他也別想討得了好!」

  她其實也想直接向張氏祖孫下手,可惜風險太大,倒不如使個苦肉計,往張氏頭上潑髒水好了。到時候誰也別說自己才是清白無辜的,大不了一拍兩散,兩房人都得不到爵位,她也不想被張氏祖孫壓到頭上。

  高成冷汗漓漓,對蔣氏的話半信半疑:「當真……不會傷了大老爺性命麼?」

  蔣氏不耐煩了:「當然不會!」

  紅綾在一旁幫口:「高管事,你放心,大奶奶心裡有數。大老爺身邊還有看守呢,若是真的出了人命,欽差大人是一定要嚴查的,那樣事情就不好收拾了。等大老爺聽了你的話,鬧將起來,你還得勸住他,別在這兒鬧大了,就裝作是受了委屈卻礙於孝道不敢跟欽差說實話的模樣,卻又得讓欽差知道是怎麼回事,等回了京城再到皇上面前告狀,可別真的跑到老夫人面前對質。」

  高成看著手中的紙包,猶豫不決。這件事他要擔的干係太大了,弄不好就得被冠上奴殺主的罪名,全家都沒好下場!

  蔣氏見他遲疑,索性再給他最後一個甜頭:「你放心,我不會不管你的。你兒子今年十八歲了,長得不錯,人也機靈,我這兒正缺一個採買的人,他正合適,你就當為兒子的前程著想。」她瞥了紅綾一眼:「正好,紅綾也到了該婚配的年紀了,與你兒子不正好是一對兒璧人麼?我這就可以讓紅綾給你倒一杯媳婦茶,只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

  高成大吃一驚,看著紅綾面帶緋紅雙手捧上來的一盞清茶,再看看手裡的紙包,終於心動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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