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鑄城(一)
提起波將金,馬開山激動起來。
「年前那場屠殺背後主使就是這個癟犢子,長官你是沒看到那個慘啊,整個河面的冰都被血染成紅色,那叫一個滲人。」
見吳孝良沒有問話,馬開山不敢停,又繼續介紹著俄國境內綏芬河一帶的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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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參崴有一個師的人馬,管事的是一個叫彼得羅夫的人,聽說還有哥薩克騎兵團,那裡的老毛子軍紀倒是挺好。」
若果真如馬開山所講,帝俄在遠東地區的軍事力量並不算十分強大,如此他這一團人馬所面臨的的壓力便會減輕不少,不過據他所知,鄂木斯克的高爾察克已經組織了五十餘萬人的白衛軍對蘇俄進行反攻,遠東軍事力量薄弱很可能與他們正在籌備西線決戰有關係,一旦戰事明朗機會就稍縱即逝。
除了白俄軍隊,土匪也是讓人頭疼的問題之一,關外土匪規模之大遠非關內所比,關內土匪雖然勇悍但依舊被官兵追打絞殺,而東北老林子裡的土匪則不然,他敢和政府硬碰硬,敢殺老毛子,敢殺日本鬼子,他們無所畏懼,也無惡不作。
「說說這一帶土匪的情況。」
馬開山聽到這位年輕將軍終於開口發問,又轉而滔滔不絕的講起了土匪們的掌故。
「綏芬河一帶本來沒什麼大柳子,一直都是小打小鬧,但前年張大帥剿匪,從奉天被趕過來一股柳子,好傢夥,那叫一個彪悍,這幫子人各個打起仗來不要命,去年他們殺了一整隊日本浪人,那可是百十個日本鬼子,關東州都督都親自派兵來剿都沒成,這以後小日本在綏芬河一帶都得夾起尾巴做人,他們大當家也落了個鎮東洋的名號,」
「如此說,鎮東洋也算是義匪了!」吳孝良肯定道,民國年間,關外的土匪們雖無惡不作,為禍一方,但在民族大是大非的選擇上卻讓人敬佩不已。不過,東寧地處內陸偏遠閉塞,非久留之地,必須在白俄境內臨江靠海之處建立根據地才能長遠發展。於是轉而有問道:
「馬先生常年於綏芬河跑商,這老毛子國境內可有開闊便利適合築城的地點?」
在馬開山印象里,先生都是城裡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稱呼,吳將軍如此禮遇讓他受寵若驚,待細想吳孝良之前所言更是大吃一驚,怎麼這吳將軍想在毛子那邊築城?這可不簡單,連奉天張大帥都不敢做,你一個初來乍到的外鄉人,不是做夢麼?不過他嘴上可不敢這麼說,:「回將軍,綏芬河下游還當真有這樣一個地方,就在白石墊。」
吳孝良拍手道:「馬先生不若替我們治安軍做嚮導如何?」
放眼民國,能和軍隊攀上關係的人哪個不是飛黃騰達?沒想到綏芬河遇襲竟是時來運轉、脫運交運的當口,馬開山驚喜道:「小人求之不得,願為將軍牽馬拽蹬。」激動之下他將戲文里的台詞都不倫不類的搬了出來。
不管吳孝良成功與否,他馬開山都得答應這個差事,一者治安軍對他有救命之恩,二者是心底潛在的血性使然,大丈夫這一生若不轟轟烈烈鬧騰一回不枉來了人世間這一遭嗎?
北洋綏芬河治安軍數日後悉數開拔,東寧縣知事一直將他們歡送到十里外,他是真心歡送這群瘟神,這年頭,兵不如匪,若是常年駐紮於此,百姓苦不堪言不說,他這位知事大人還要在政績考核上受連累,可真真就是噩夢了。
出了國境軍官們神經都緊繃起來,此次出兵為了避嫌,連軍隊番號都沒有,只是象徵性的命名為綏芬河治安軍,其目的就是不想過分刺激帝俄殘部,
但學生軍士兵們鬥志蓬勃,雄赳赳氣昂昂開赴昔日帝俄境內的中國故土,報效國家收復失土終於不再僅僅停留在口號上。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進入俄國境內所面臨的第一個敵人既不是白俄軍隊,也不是土匪,而是該死的賊老天。
二月末的東北仍舊大雪封山,寒風刺骨,學生軍們於當日下午抵達白石墊,此地是片方圓幾公里的淺灘,早年間是淘金的金場,後來金礦殆盡才逐漸破敗,當年蓋的場房,窩棚仍舊保留下來,收拾出來住下一團人綽綽有餘。
場房、窩棚年久失修,破敗不堪漏風漏雪,修整起來極其不易,學生們的士氣易鼓也易泄,凍餓之下,有人已經開始抱怨。
「我們參軍是為了打俄國人收復失地,如今卻來修房子,算怎麼回事嘛?」
「就是,同學們什麼時候遭過這份洋罪……」
可有人也不贊同。
「殺俄國人收復失地是報國,如今我們修復房屋便是為了收復失地一樣也是報國。」
吳孝良看到低迷情緒有蔓延傾向,便下令所有軍官與士兵一同幹活,自己脫下細尼軍大衣,挽起袖子,抄起樹枝幹草,也加入到整修房屋的學生兵中。
「旅長,你怎麼親自動手了?」有學生不解,這種事情身為長官如何能親力親為?
有人立刻歡呼道:「旅長身先士卒,同學們加把勁兒……」
吳孝良給學生兵們打氣:「全軍自我而下,均為報國而來,豈有高低貴賤之分?今後,治安軍官兵同吃,同住,同睡。同學們打起精神來……」
話音未落,狂風卷過,一座淘金場棚終於承受不住垮塌,學生兵們剛鼓舞起來的士氣又低迷下去,吳孝良走到眾人面前,大笑道:「賊老天?喜歡與我們作對,我們就跟他斗個徹底!」說罷揪下頭頂狗皮帽子,擲在地上,腦門熱氣騰騰,他抹掉汗珠,想起毛太祖的話,豪氣干云:「與天斗其樂無窮!」
學生兵們士氣果然大盛,紛紛喊著口號。
「與天斗其樂無窮!」
剛剛被晉升為排長的錢銘鈞撇撇嘴,「蠱惑人心倒是有一套……」
吳孝良又命人將一塊足有一人高的條石豎在場院當中,他手撫過條石粗糙的表面,內心澎湃不已,築城從立此石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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