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4 莫斯科不相信眼淚 六

  公元1936年7月25日。

  莫斯科，克里姆林宮地堡。

  托洛茨基的容色陰沉，東方面軍和莫斯科方面軍關於難民問題的報告正放在他的辦公桌上，巴甫洛夫和亞基爾都被緊急招來，辦公室外面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瓦采季斯快步走了進來。

  巴甫洛夫心想，剛才托洛茨基已經詢問了最近十天進入莫斯科防禦圈的難民數量，德國人現在正在把占領區內的一部分蘇聯人往莫斯科驅趕，十天以來已經有超過30萬人進入莫斯科了。30萬人就有30萬張嘴，這些人會加快莫斯科城內糧食儲備的消耗，現在瓦采季斯或許是來向托洛茨基匯報糧食消耗情況的。

  「瓦采季斯同志，敵人把難民驅趕到莫斯科城內的行動是一個大陰謀，目的是加快莫斯科城內的糧食消耗，他們想要用飢餓打敗我們！」托洛茨基的神色非常嚴厲，開口便揭穿了希特勒的那點陰謀詭計：「你去給內衛部隊下命令，從現在開始不准再讓難民進入莫斯科，一個都不行！」

  瓦采季斯等到托洛茨基怒氣沖衝下達完命令以後，他才小心地開口道：「好的，托洛茨基同志，我立即去給內衛部隊下命令，不允許新的難民進入。可是現在有許多難民是同從東線撤進莫斯科的紅軍混在一起進城的，其中有些還是紅軍和幹部家屬，他們沒有食物也無家可歸。如果不讓他們進入莫斯科，恐怕會很快死在城外……」

  「紅軍軍官和幹部家屬可以進城，但是其他人不行。命令內衛部隊嚴格甄別，不能讓任何一個普通難民混進莫斯科！」

  托洛茨基掏出香菸點上火抽了起來，眉頭卻越皺越緊，紅軍有保護蘇聯人民的責任，這是毫無疑問的，長期以來紅軍的政工幹部都是這樣教育官兵的——工農紅軍是蘇聯工農階級的軍隊！現在怎麼能逼著蘇聯人民離開相當安全也有食物的莫斯科，去帝國主義的控制區送死呢？這對部隊士氣的打擊可想而知。而且自己還下令允許軍官和幹部家屬進城，這種事情看在普通士兵眼裡會有什麼想法？一直以來，蘇聯可就是一個等級分明的國家……自己雖然不止一次想要改變這種情況。可是卻因為準備世界革命的原因，一推再推，直到現在蘇聯馬上要滅亡了，也還是一個等級森嚴的社會。不能說不是一大憾事啊。

  「瓦采季斯同志。莫斯科的糧食儲備情況怎麼樣？」托洛茨基將香菸掐滅在菸灰缸中，又問瓦采季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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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糧食儲備情況不是太理想，現在還沒有到秋收的時候，所以各地的糧食倉庫當中都沒有多少存貨，前一段時間我們還將大量的糧食運往阿爾漢格爾斯克，而且西線的崩潰又……又比想像中快，因此也來不及將各地集體農莊裡面的存糧搜刮乾淨。」瓦采季斯這個蘇聯國防人民委員現在是莫斯科的大管家，內衛部隊和莫斯科的物資儲備都歸他負責。他皺著眉頭報告說：「所以目前莫斯科城內的存量總共只有不到110萬噸小麥和燕麥、50萬噸土豆。另外還有4萬多噸醃肉，6千噸黃油和奶酪。還有一些蔬菜罐頭。」

  「只有這點食物了？」托洛茨基神色嚴峻，根據現下執行的食物配給標準，一個紅軍戰士一天可以得到一公斤黑麵包或土豆，現在需要莫斯科的儲備供應的紅軍官兵最少有400多萬，光是這一部分，每天最少就要消耗4000噸的小麥、燕麥和土豆！莫斯科城內的存貨只夠這些人消耗一年多的。如果再算上幾百萬莫斯科市民、從各地流亡過來的難民，還有紅軍軍官、黨員幹部家屬的話，現有的儲備能維持8個月就不錯了！要是再多幾百萬甚至上千萬張吃飯的嘴，恐怕到不了年底，莫斯科就得斷糧！

  「不能再讓一個普通難民流入莫斯科了！」托洛茨基深吸口氣下令道：「不過一定要注意影響，讓內衛部隊在莫斯科城入口處設立檢查站，用盤查特務的名義將所有的難民攔截下來，帶到遠離莫斯科城的地點進行放逐，儘量避免讓普通的紅軍戰士看到。」

  「托洛茨基同志，從莫斯科西、南兩面被德軍驅逐進來的難民怎麼辦？」亞基爾忍不住提問道：「這些難民是直接被趕進我軍前沿陣地的，內衛部隊的檢查站要設在哪裡？」

  「莫斯科西、南兩面不用設檢查站，給前沿部隊下命令，用機關槍驅逐任何試圖從敵人一邊靠近的人，不管他們有沒有穿德**服！」

  亞基爾倒吸口涼氣，這是要紅軍用機槍去對付蘇聯平民啊！而且還不是讓專門對內的內衛軍去干，而是讓普通的紅軍去干！

  「托洛茨基同志，」亞基爾無奈地勸道：「普通的紅軍戰士恐怕沒有這樣的覺悟，現在他們的士氣已經很低了，再讓他們向蘇聯平民開火，就怕……」

  「怕什麼？」托洛茨基臉色鐵青，「亞基爾同志，你難道就不怕德國鬼子化妝成難民偷襲我們的前沿陣地嗎？」

  「托洛茨基同志，德國人都是在白天能見度良好的時候驅逐難民進城的，而且所有的難民都高舉雙手走向我軍陣地，不可能是德國人偽裝的。」

  亞基爾不敢告訴托洛茨基，這種驅逐多半是在雙方的前線官兵事先溝通之後展開，蘇軍前沿的官兵會引領難民避開反步兵雷區，還會挪開一部分障礙物，以方便難民通行。

  「不對，我軍前沿陣地前面有雷區、有鐵絲網還有壕溝，這些難民是怎麼通過的？他們難道不怕踩上地雷嗎？」托洛茨基可不蠢，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貓膩。「告訴前沿部隊，必須嚴格戒備，不能允許任何人靠近陣地，違令一律以叛國罪論處！」

  ……

  托洛茨基的最新最高指示在莫斯科還是管用的，就在當天下午，莫斯科西、南兩線的蘇軍防線前沿就出現了這樣的一幕。無數衣衫襤褸、面色灰白，一看就知道遭了不少罪的俄國老人和孩子擁擠在鐵絲網和壕溝外面，目光呆滯地看著幾挺已經上了彈鏈的m1910重機槍將槍口對準自己！不遠處的塹壕裡面，還有人用洋鐵皮捲成的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宣布著莫斯科方面軍和莫斯科軍事管制委員會的命令。

  「蘇維埃的公民們！莫斯科方面軍司令部和莫斯科軍事管制委員會命令！所有人未經允許都不得靠近紅軍陣地！這裡是戰場，是軍事禁地！不准擅闖！不准擅闖！」

  「蘇維埃的公民們！你們已經進入軍事禁地，違反了蘇聯《刑法典》第56條，嚴重削弱了工農紅軍，幫助了帝國主義敵人！請你們立即離開，不要再聚集鬧事，否則一律依據莫斯科軍事管制條例進行嚴懲！」

  在蘇軍壕溝內側，一個帶著藍帽子的軍官正怒視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後者是代表難民來談判的。

  「公民！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藍帽子用氣急敗壞的語氣 ：「你們這是在犯罪！是背叛！是在向紅軍進攻！給你們5分鐘時間，立刻離開這裡！立刻！」

  「軍官同志！我們沒有辦法呀！」對面的老頭子一副可憐相，哭哭啼啼地道：「是德國人用刺刀把我們押到這裡，您就行行好，放我們過去，我們進了莫斯科就自己去盧比楊卡廣場自首，這總行了。」說著就給壕溝對面的藍帽子跪了下來。

  「跪下來也沒用！我不能放你們進莫斯科，這是上面的死命令！現在還有四分鐘，再不走我們就要開火了！」藍帽子的火氣更盛了幾分，大聲呵斥了一番，就扭頭回到塹壕裡面去了。

  洋鐵皮喇叭依舊喊叫：「蘇維埃的公民們！你們已經進入軍事禁地……」

  「天哪！這到底是為什麼？德國人不給我們活路，紅軍竟然也不給我們活路，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不讓我們進莫斯科？我們都是蘇維埃人啊，難道莫斯科不是蘇維埃的首都嗎？」

  「求求你們，讓我們進城，我們已經餓了三天了……」

  聚集在壕溝外面的俄國難民也紛紛嚷嚷起來了，他們這些天落在德國人手裡面可沒少遭罪，現在更是被人像趕牲口一樣，用機關槍押著驅逐到了莫斯科城外的蘇軍陣地上面。本想著能見著紅軍親人了，誰知道這邊也把機關槍架給起來了，而且看起來也不像是嚇唬人的！

  「警告性射擊！預備，開火！」

  「嗒嗒嗒嗒……」

  隨著指揮機關槍的「藍帽子」一聲令下，一串串火舌就往高舉雙手的俄國難民頭上掃了過去，這次是警告性射擊，所以沒有直接往難民身上招呼，可是下一回可就不好說了。看到此路不通，這些俄國難民沒有辦法只好轉身又向德國人的陣地慢慢挪去，不過那裡同樣也架著mg34通用機槍……(未完待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