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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7章 密談

  第1347章 密談

  糜十一郎的話,如同打開了惡魔的大門。

  這呂壹猛地想起一件事情:

  自己與潘貴人……好像關係還不錯?

  甚至還可以說,潘貴人還承了自己不少情。

  不但潘貴人是自己親自送入宮,而且她的阿姊,也曾受自己的照顧。

  對於姊妹二人,呂壹可謂是知根知底。

  在外沒有可以依靠的族人。

  作為新人,潘夫人在宮內的根基也不深——其所倚仗者,莫過於陛下的寵愛。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七皇子當真能繼承大統,到時候真可謂是孤母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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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從一開始就幫助他們的自己,自然就是他們最可信任的人。

  唯一可慮者,就是不知道潘夫人有無意乎?

  心裡這麼想著,他的臉上,卻是露出驚懼的神色,嘴裡說道:

  「糜郎君話說得簡單,吾只求能保全己身,安敢再圖其它?又如何敢行如此大事?」

  糜十一郎微微一笑,不語,只是舉杯飲茶。

  說得這般人畜無害,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們校事府以前有多乾淨一樣。

  連吳國丞相都被你們校事府陷害過,你真當我不知耶?

  看到糜十一郎這般模樣,呂壹也是有些尷尬地一笑,舉杯喝了一口茶,以作掩飾。

  想想前面已經回歸漢國的馬先生,再看看現在的糜十一郎,呂壹心裡就不禁有些感嘆:

  現在年輕人,不得了!

  與馬先生相處,感覺如沐春風。

  不但能幫自己給漢國那邊互通消息,而且在給自己出主意的時候,也是溫聲和氣,委實是如潤君子。

  現在這位糜郎君就不一樣了。

  做事手段確實了得,但行事話語之間,卻是有些咄咄逼人。

  心裡這麼想著,呂壹面上的笑容卻是儘量放到自然而不刻意。

  呵呵,這年輕人,火氣大,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與馬先生與興漢會交情匪淺不同,糜十一郎可是正兒八經的興漢會第十一位兄長。

  他甚至是馮某人親自派到大吳的人。

  而校事府與興漢會之間,看起來是合作,但實則興漢會占了主導地位。

  校事府不能失去興漢會的供貨渠道。


  比起糜十一郎所言,現實其實還要殘酷。

  就算是現在,陛下仍然在位,只要興漢會透露出想要在大吳重新挑選合作對象。

  呂壹相信,立刻會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來,跪舔興漢會。

  甚至給對方開出的條件,只怕更是一個比一個優厚。

  正是因為掌握了漢國的貨物渠道,所以呂壹才更加明白,這裡頭有多賺錢。

  依呂壹對那些世家的了解,為了那點私利,怕不是連荊州都能打包賣出去!

  正是因為知道這些世家的尿性,所以呂中書才會理直氣壯地認為:

  與其把興漢會的供貨渠道拱手讓出去,還不如讓校事府掌握,這樣的話,好歹能充實內府。

  興漢會的渠道真要落到別人手裡,除了被中飽私囊以外,陛下怕是連一丁點賦稅都收不上來。

  那些人,如何能比得上校事府對陛下忠心?

  所以說,這興漢會的渠道,是絕對不能落入他人手裡的。

  若不然,便是對陛下大大的不忠。

  懷著這樣的正義念頭,呂壹告辭了糜十一郎,回到校事府的堂上,直接就是呆坐在那裡沉吟不已。

  獨闢蹊徑,設法另立七皇子為太子?

  不得不說,對於呂壹來說,糜十一郎提出的這個建議,極具誘惑力。

  這不但是校事府重掌權柄,操群臣生死之機的好機會。

  而且也是日後保全自己的好機會。

  只是這個想法,看起來很美好,但實施起來,卻是極為困難。

  不說校事府勢單力薄,只說如今朝堂上,不是太子黨就是魯王黨。

  校事府欲另起一勢,難啊!

  「除非,能尋得能在朝堂上說得上話的人……」

  左思右想之下,把朝堂上的重要人物想了個遍,竟是沒能想到一個能拉攏的人。

  畢竟校事府當年,做事太絕。

  已經幾乎把人都得罪光了。

  如今內宮外朝,校事府唯一能好好相處的人,居然只能是潘夫人。

  唉……

  想到這裡,呂壹不由地長嘆。

  當陛下的忠臣也不容易啊!

  只是另起一勢,扶植七皇子,重掌權柄,謀求全身而退這個念頭,一旦起來,就開始瘋狂生長,再也遏制不下去。

  作為陛下所養的惡狗,特別是在糜十一郎說出了他一直不敢往深處想的將來。


  呂壹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提前做好準備,將來新帝登基,校事府就必然是兔死狗烹的下場。

  只是眼下的兩宮相爭,兩位皇子身邊,早已是群賓圍繞。

  而且就算是校事府有心投靠,恐怕二人為了名聲,亦不敢輕易公開接受校事府。

  呂中書有些愁眉不展坐在那裡半天,如同雕塑一般。

  誰都看得出來,呂中書的心情估計是不太好。

  故而大多數人是不敢靠近。

  唯有秦博,作為呂中書身邊最信任及智囊的人,他得知呂中書的情況後,連忙上前,悄聲問道:

  「中書,可是有心事?」

  看到是心腹秦博,呂壹想了想,又把他引至自己的值室,屏退左右。

  他自是不會貿然提起欲另儲君之事——就算秦博是心腹之人,他也不敢輕易提起這等會被夷三族的大事。

  在半真半假間,呂壹向秦博說起的,乃是自己對校事府將來的擔憂。

  誰料秦博一聽,就是一拊掌,面露喜色。

  雖四下無人,但他仍是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周圍,這才湊向呂壹,壓低了聲音,說道:

  「實不敢瞞中書,自陛下病重臥榻以來,下走亦是心憂此事,沒想到中書有所見。」

  聽到秦博這麼一說,呂壹心頭一動,不由地看向對方:

  「汝亦覺得吾之所憂,有所道理?」

  「何止有所道理,簡直是太有道理了!」

  秦博一拍大腿,「呂中書,咱們這校事府,乃是陛下親設,乾的就是得罪眾人的活。」

  「陛下明見萬里,所思所慮豈是他人所能輕易揣摩?特別是朝中那些大臣,個個只恨不得要生剮了我們。」

  「誠如中書所見,若是真有一日,陛下馭龍賓天,校事府既不能為後來者所納,又不能容於朝臣,這大吳,何處有吾等的立足之地?」

  呂壹不動聲色地問道:

  「那依伱所見,吾等當如何才是?」

  秦博咽了一口口水,有些顧左右而言他地回答道:

  「依下走之見,中書料事極准,無論是太子還是魯王,恐怕皆非能容校事府之人……」

  若是換了平時,呂壹自是不會作他想。

  只是此時,他聽到秦博這番話,心裡頓時就是隱隱有所料。

  強行穩定住自己的情緒,臉上儘量不露出異樣,呂壹「嘖」了一下,故意責怪道:


  「吾只問你可有什麼辦法,不是讓你在這裡重複吾說過的話。」

  「是是是!」

  秦博連忙連連點頭,「是下走說話不清。只是……」

  他說到這裡,略有猶豫地看了一下呂壹,欲言又止。

  呂壹一皺眉:「只是什麼?這裡沒有他人,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直說無妨。」

  秦博低聲道:

  「下走想說的話,有些膽大妄為,怕會驚了中書。」

  呂壹冷笑,故意以言語挑之:

  「宣太子(即孫登)在時,吾猶連彼都欲易之,掌朝政的丞相(即顧雍),也不曾被吾逼入獄中?」

  「若非吾有所顧忌,不欲令那潘浚回朝與吾作對,那顧雍恐怕連丞相之位亦不可坐穩。」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這才繼續說下去:

  「校事府乃陛下親自設置,故而亦只聽命於陛下,何須顧忌他人?」

  秦博一聽這個話,頓時就是面露喜色:

  「有中書這番話,那下走就放肆說開了。」

  「我不是說過麼?這裡只有你我二人,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你儘管說來便是。」

  秦博輕咳一下:

  「中書,既然二宮無論誰都能上位,皆不能容我們校事府,那便任他們爭去便是。」

  「我們何須為他們操心?正所謂兩虎相鬥,必有一傷,我們何不藉此機會,另尋他路?」

  「別尋他路?」呂壹重複了一下秦博的話,同時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

  秦博再湊近了些,壓著嗓門道:

  「中書也說了,我們校事府,只忠於陛下,然而陛下,卻不止是有太子與魯王這兩個兒子啊……」

  「大膽!」呂壹猛地一拍案幾,怒喝道,「秦校事,你可知你是在說什麼!」

  「噗通!」

  秦博從座位上極為絲滑地滑落下來,膝行至呂壹面前,抬起頭,一臉的憂懼之色:

  「中書,正是因為下走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所以這番話,只敢在中書跟前提起啊!」

  「校事府上下,諸多校事的性命,皆繫於中書身上。而眼下的局勢,已經是到了中書不得不作出決定的時候。」

  「校事府將來是存是亡,正在此時啊!」

  秦博越說,情緒越是激動,當下竟是流下淚來,扯住呂壹的衣襟,苦苦勸說。


  呂壹面色仍是冷峻,似乎一點也不為所動。

  共事這麼多年,他又豈會不知道自己的屬下,是個什麼樣子?

  只聽得他冷聲問道:

  「這等事情,絕非你能想得出來!究竟是何人把這些話告訴你的?」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這些底下的人,而是他深知,在謀算和眼光這方面,校事府確實可稱得上是無人可用。

  秦博或許有點小聰明,但絕不可能有此等眼光。

  沒想到秦博聽到呂壹猛地問出這個話,竟是絲毫不驚慌,反而是收住了悲聲,低聲道:

  「不敢瞞中書,這個話,其實是下走去漢國時,見到馮大司馬時,馮大司馬曾對下走提起。」

  「馮大司馬?」

  呂壹微微一怔,然後釋然。

  這個答案,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他甚至懷疑,糜十一郎對自己所說的那番話,也有馮大司馬的授意。

  只是想想,秦博去漢國時,已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馮某人居然在那個時候,就能看出大吳有今日的宮爭局勢?

  呂壹一念至此,心裡下意識地就是微微有些寒意。

  馮某人果真不愧是有深謀遠慮之稱。

  只是……

  「馮大司馬,又為何會對你說這些?」

  雖然呂壹仍是聲音冷然,但秦博久隨其人,自然能感覺到座上之人已是有所鬆動。

  他精神一振,連忙回答道:

  「大司馬有言,興漢會與校事府合作極深,若是因為大吳朝堂與宮爭而受到牽連,此非他所願意看到。」

  「而且此事對雙方亦不算是好事,故而他特意與下走說起這些,就是想讓下走提醒中書,及時做好準備。」

  呂壹一聽,頓時就是有些火氣:

  「那你為何不早說?非要瞞到今日才說!」

  秦博苦笑:

  「中書啊,那個時候,太子初立,魯王未遷出宮外,宮裡朝中,一片祥和,誰又能想到,不過一年有餘,局勢就會變成這個模樣?」

  「那個時候,若非說起這種話的人是大司馬,下走只有受聽的份,換成其他人,下走就要當此人是得了癔症,在亂說話呢!」

  呂壹不由地點頭。

  確實啊,那個時候,誰又能想到,不過短短時間內,這宮爭就成了這般你死我活之勢?


  就算是身在其中,若非有糜十一郎點破了這一層,呂壹這個時候,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看到秦博把話都說開了,呂壹於是故作沉吟了一番,然後長嘆:

  「馮大司馬素來有深謀遠慮之稱,他的目光,確實有獨到之處。」

  加上今日糜十一郎所言,雖說得上是有些咄咄逼人。

  但現在想來,校事府與興漢會合作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很是愉快,甚至說得上是無比信任,相互之間,知根知底。

  若非迫不得已,興漢會又何嘗喜歡沒事找事,換個合作者?

  糜十一郎的話,無論有沒有馮大司馬在後面指使,都表明著,興漢會這已是有了未雨綢繆之意。

  「時不我待啊!」呂壹再次嘆息,「只是校事府與朝中諸臣交惡,獨木難支,想要扶持起另一位皇子,談何容易?」

  秦博一聽,眼睛一亮,連忙問道:

  「莫不成中書亦有此意乎?」

  呂壹不答反問:

  「依你之見,若是我們校事府不支持太子魯王,又當支持何人?」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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