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5章 茅塞頓開
第1805章 茅塞頓開
這是一份《中華日報》。
《中華日報》的標題是《新四軍抗命被剿,渝府自毀長城》,稱重慶政府「剿共有功」,同時抨擊紅黨「破壞和平」,呼籲民眾支持南京政府「中日共存共榮」。
程千帆翻了翻,桌子上還有一份南京這邊的《新申報》,這是汪偽政權承認的『民眾喉舌』,該報刊登汪偽政府聲明,指責紅黨「煽動民眾抗日」,並讚揚重慶國黨「整肅軍紀」,很顯然,這是試圖離間延州和重慶的關係。
「紅匪這次算是栽了個大跟頭啊。」程千帆放下報紙,嘖嘖出聲道。
他對劉霞說道,「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我是在船上看到報紙才曉得的,霞姐你不知道,我高興的真想放炮仗慶祝呢。」
「別說是你了,聽聞此消息,就是汪先生都高興異常,平素極少飲酒的汪先生都開了一瓶藏酒呢。」劉霞笑著說道。
「重慶偽政權總算是幹了件好事。」程千帆點點頭,「看來重慶那邊也意識到了紅匪才是真正的威脅。」
「汪先生都在考慮給顧墨三頒發戡亂剿紅勳章了呢。」劉霞說道。
「這個好,這個好。」程千帆哈哈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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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頤和路,程千帆在保鏢的保護下上了車。
回到下榻的酒店,他一個人躺在沙發上,面色陰沉下來。
很顯然,重慶方面對新四軍動手,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整個南京汪偽政權也都瀰漫著輕鬆歡快的氣息。
對於包括汪偽政權這樣的漢奸政權來說,國黨對紅黨動手,絕對是天大的好消息,也將極大的緩解汪偽政權面臨的壓力。
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在汪氏政權看來,重慶方面一直標榜抗日,『誹謗抨擊』南京,現在,重慶對抗日的紅黨動手了,這和南京這邊一直高喊著的和平反紅建國的綱領,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
用外交部的那些人的話說,這將極大的削弱重慶方面所謂的抗日合法政權的基礎,有利於南京這邊進一步夯實國府唯一合法政權。
兩日後,關於重慶方面圍剿南方新四軍之事,報端乃至是官方文件中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稱呼『皖南事變』。
而在南京這邊,也傳來了重慶那邊的進一步的情況。
就在前天,《新華日報》在重慶的最新版,頭版開「天窗」,僅留『翔舞』同志的題詞:「千古奇冤,江南一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引發轟動。
……
這一日,天氣晴朗。
這一天也是小年,南京的街頭,也難得的有了一絲節慶的熱鬧。
「你說的這個情況,我仔細一想,還真的有些蹊蹺。」張萍對程千帆說道。
「我前些日子陪同黎太太打牌,聽她們說起綏靖軍年前補發了一批軍餉,並且都是法幣。」張萍說道。
「確定是法幣?」程千帆立刻問道。
「是法幣。」張萍點點頭,「那些太太還說笑呢,說不知道上邊從哪裡搞來這麼多法幣,莫不是政府又在和重慶那邊和談了。」
「古怪。」程千帆思忖著,「下次打牌,你小心打探一下,看看那些法幣是不是都是中央銀行的法幣。」
「行。」張萍點點頭。
她看著程千帆,笑著說道,「你囤積了那麼多的武器彈藥和物資,這次總算是有合理的藉口送給隊伍上了。」
「你是沒看到,同志們恨不得手刃我。」程千帆苦笑一聲,說道。
「我與『算盤』同志初見你的時候,也險些開槍。」張萍笑著說道。
「不管怎麼說,那些物資和武器彈藥到了咱們自己隊伍的手上,算是歪打正著了了我一件心事。」程千帆說道。
太田悠一所部對青東一帶的掃蕩,因為蔡團起義已經有了缺口,新四軍游擊隊得了那些武器,再加上蔡團起義部隊,已經有能力撕開日方的包圍圈了。
……
「不會留下什麼破綻和麻煩吧。」張萍問道。
「沒事了。」程千帆說道,「無論是日本人那邊,還是汪填海政權這邊,都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還有價值。」
張萍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了。
兩人都有一些沉默,皖南之事變,兩個人的心頭都非常壓抑,巨大的痛苦和悲傷縈繞心頭。
……
翌日。
「收好吧,這代表了汪先生對你的期許。」楚銘宇微笑說道。
「侄兒定當再接再厲,不負汪先生和楚叔叔的期許。」程千帆正色說道。
就在這天上午,汪填海接見了綏靖軍作戰有功將領軍官代表,程千帆作為有功將領列席。
汪填海對眾多漢奸軍官將領寬慰勉勵有加,頒發勳章,以示嘉獎。
程千帆獲頒和平建國三等勳章。
「馬上過年了,事情反而多起來了,你在南京多幫我幾天,年三十再回上海吧。」楚銘宇說道。
「是。」程千帆點點頭,「侄兒省得。」
他看著楚銘宇說道,「國事艱難,楚叔叔一定要注意身體。」
「曉得嘞。」楚銘宇點點頭,又嘆口氣說道,「百業待興,便是想要偷得浮生三日閒,也沒有時間啊,一閒下來,想到億兆國民,萬不敢有懈怠之心啊。」
「中華有楚叔叔,有汪先生,華夏幸甚,國民幸甚。」程千帆感慨說道。
……
離開外交部,程千帆坐在汽車裡,他打開盒子,看了一眼盒子裡的勳章,不禁冷笑一聲。
「帆哥,那是什麼?」豪仔問道,他是今天剛剛從上海來到南京的。
「和平建國勳章。」程千帆輕笑一聲,「你加把勁,爭取早日也能享受汪填海頒發勳章的待遇。」
「給狗都嫌棄。」豪仔撇撇嘴。
「哈哈哈。」程千帆哈哈大笑。
他看了一眼這勳章,更加嫌棄。
汪偽政權的和平建國勳章,頒發對象是對『和平建國』有功績的軍政人員和親日分子。
這勳章的中心圖案是太陽與梅花,太陽象徵著日本,梅花象徵著汪偽政權,綬帶為黃藍白三色。
看著勳章上的太陽,程千帆不禁冷笑不已。
據說,這和平建國勳章的設計,有日本人參與,汪填海政權內部或有人不滿,但是,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漢奸傀儡政權的真面目可見一斑。
程千帆拿起報紙,翻了翻,也是不禁冷哼一聲。
汪偽政權的機關報上面,頭版是鼓吹『大東亞共榮』,建立和平之東亞新秩序的文章。
去年八月的時候,日本外相松岡洋右在記者會上提出了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概念,宣稱要建立包括日本、中國、滿洲國、東南亞及西太平洋島嶼的「共存共榮」體系。
記者會上,日本人還公布了他們所謀求的大東亞共榮圈的範圍界定:
東至中途島,西至印度,南至澳大利亞北部。
日本外相在公開場合提出的這個所謂大東亞共榮圈的概念,引起了英國人、美國人的強烈不滿。
便是法國的維希政權,也表達了他們對此的擔憂。
但是,也僅此而已罷了,日本人已經開始在一些場合不斷的提及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了。
在汪偽政權內部,也開始宣揚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以迎合日本人的宣傳需求。
不過,在汪偽政權的機關報上,這般公開宣傳『大東亞共榮圈』,還屬於首次。
……
程千帆不禁皺起眉頭。
汪填海政權雖然依附於日本人,但是,汪氏還是夢想有所作為的,所以,汪偽政權一直以來對於英美等列強,還是保持所謂的『尊重底線』。
現在,汪偽政權公開宣傳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這種正式表態是非常罕見的。
是日本人的要求?
用汪填海偽政權的宣傳態度來試英美方面?
程千帆不太確定。
此事引起了他的注意和警覺,覺得有必要這幾天多向楚銘宇請教一下,以打探汪偽政權的態度。
……
「帆哥,有車子跟蹤我們。」豪仔看了一眼後視鏡,說道。
「去百貨商店。」程千帆立刻說道。
他本打算去金銀街與大哥盧興戈秘密見面的,現在果斷改變了決定。
在百貨大樓給張萍精心挑選了禮物後,程千帆回到了下榻的東亞會館。
「確定了,那些法幣都是新幣,也都是中央銀行的鈔票。」張萍對程千帆說道。
說著,她從錢包里取了幾張法幣遞給程千帆,「這是打牌贏的。」
程千帆接過法幣仔細看,都是嶄新的法幣,都是中央銀行的鈔票,這和他在蔡團讓豪仔換來的法幣一樣。
他將法幣拿到陽光下仔細看。
「假的?」張萍問道。
「真的。」程千帆說道。
「汪偽政府給自己的部隊發軍餉用法幣,這不合理啊。」張萍說道。
要知道,汪氏政權已經在喊著要取締法幣了。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我此前就思考過,只是一直沒有想通其中的關節。」程千帆說道。
「你懷疑敵人印刷假的法幣?」張萍想了想問道。
「一開始我也懷疑這些法幣是假的,不過,我仔細看了,這確切是真鈔。」程千帆說道,他皺著眉頭,「這鈔票我研究過好多次遍了。」
「除非這些確實是假幣,但是,已經做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根本看不出來?」張萍眼中一亮,突然說道。
程千帆聞言,略一思索,頓時眼中發亮。
張萍這話,令他茅塞頓開。
倘若這些法幣確實是假幣,只不過已經能夠以假亂真,那麼,這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
「先假設,假設我們的猜測是正確的,這些確實是法幣。」程千帆說道,他看著張萍,「那麼,敵人為何將這些法幣作為軍餉發給偽軍?」
「用假幣發軍餉,這幾乎是無本買賣。」張萍說道。
「不。」程千帆搖搖頭,說道,「法幣製作精良,成本不低,這些鈔票以假亂真,成本必然也不低。」
他對張萍說道,「而且,我在頤和路聽他們聊起一件事,南京已經成立中央儲備銀行,準備發行自己的貨幣了,名字叫中儲券。」
程千帆說道,「嚴格說起來,如果用這中儲券發軍餉,這才是一本萬利的,要知道法幣可是國際公認的中華貨幣,這中儲券一開始誰會認?」
「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了。」張萍想了想說道,「他們造了這些假的法幣,拿出一部分作為軍餉發放,其目的很直接,就是試探,看看這些法幣能否正常流通,是否會被人看出來是假幣。」
「這個解釋就說得通了。」程千帆微微頷首。
「不過,這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猜測,暫時還沒有什麼證據。」張萍說道,「也許我們猜錯了呢,敵人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偏偏就是用了真的法幣來發軍餉呢。」
「要證據啊……」程千帆沉吟著,他看了看手中的法幣,「這也許就是證據。」
他看著張萍疑惑的眼神,說道,「對於我們來說,我們就是使用法幣的普通人,我們看不出這鈔票有問題,但是,專業的事情找專業的人來判斷就是了。」
……
金銀街。
當天夜裡。
盧興戈已經入睡,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睜開眼睛,迅速從枕邊摸出短槍,關閉了保險,輕輕下了床,已經做好了隨時射擊的準備了。
咚。
咚咚咚。
咚咚。
咚咚咚。
咚。
非常輕的敲門聲。
仔細聽卻又有節奏。
盧興戈舒了一口氣,不過,他依然不敢大意,來到了門後,身體躲藏在牆體後面,低聲問道,「誰?」
「葛老闆,是我,提籃橋的胡二郎。」
盧興戈迅速開門。
……
「二弟,什麼時候來南京的?」盧興戈收起短槍,關閉了保險,高興的和二弟抱了抱。
「來了有些時日了。」程千帆一屁股坐在床上,說道,「本打算今天上午來見大哥,有尾巴跟著,就只好晚上來了。」
「尾巴?」盧興戈問道,「知道是哪方面的嗎?」
「我估摸著是頤和路二十一號的。」程千帆說道,「蘇晨德和我有仇,知道我來南京了,說不得就絞盡腦汁要對付我呢。」
「要不要想辦法弄死那鱉孫?」盧興戈冷笑一聲,說道。
「這件事待後再說。」程千帆說道,「大哥,我這次來見你,是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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