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6章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第1766章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也就是說,程千帆並不太認為四水真的會對他不利,他只是疑惑為何會有那些東西出現在倉庫?」李萃群問曹宇。
「是的,主任。」曹宇點點頭,「在確認了亞爾培路倉庫里那些確實是我們的人之後,程先生似乎並不認為胡隊長敢真的對他有什麼不利的舉動,但是,倉庫里發現的那些照片和路線圖則令他困惑,又無法令他完全排除對胡隊長的懷疑。」
「關於那些照片和路線圖,四水和我說過了,那是他此前安排人監視程千帆的時候所為,後來被我訓斥警告以後,他就收回了對程千帆的監視。」李萃群說道,「他認為那幾件東西是卓揚無意間帶到倉庫里去的。」
「是的,主任,我當時也這麼對程先生解釋過了。」曹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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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說?」李萃群問道。
「程先生挖苦說胡隊長有賊心沒賊膽。」曹宇苦笑一聲說道,「不過,他也說,胡隊長的監視行為令他很生氣。」
說著,曹宇還模仿了程千帆的口吻說道,「……要是沒有亞爾培路倉庫之事,阿拉都已經準備好好收拾胡四水那隻癟三了,現在麼,看他可憐,放他一馬。」
……
李萃群又問了幾個問題,他思索片刻後,擺擺手示意曹宇可以出去了。
「等一下。」李萃群忽而說道。
「主任。」曹宇說道。
「對於特高課懷疑胡四水的青城製衣鋪事件,你怎麼看?」李萃群說道。
「主任,您問過屬下了。」曹宇小心翼翼說道。
「那就再好好想想,再回答這問題。」李萃群瞪了曹宇一眼。
「屬下還是覺得,胡隊長應該是被冤枉的,或者這其中有什麼誤會。」曹宇表情認真說道,「換做是屬下,若是闖下這麼大的簍子,哪裡還敢留在上海,早就收拾金銀細軟跑路了。」
說著,曹宇看了李萃群一眼,似乎要說什麼,卻又閉了嘴。
……
「有什麼說什麼,吞吞吐吐的。」李萃群冷哼一聲,說道。
「胡隊長素來對主任您忠心耿耿。」曹宇這才低聲說道,「可以說,胡隊長勞苦功高,日本人對此應該也是知曉的,不看功勞看苦勞,也要……」
說著,他停頓了一下,看了李萃群一眼,這才繼續說道,「他們也應該更謹慎一些,不該這般輕易懷疑胡隊長吧。」
「行了,你出去忙你的吧。」李萃群擺擺手。
「是!」曹宇趕緊出去了。
……
曹宇離開後,李萃群坐在椅子上思考,他忽而有些煩悶,起身繞出辦公桌,在屋子裡踱步。
我孫子慎太指控胡四水的『青城製衣鋪』事件,這件事才是他心中目前最頭疼的事情,說是一根刺也不為過。
如果日本人的指控是真的,說句不客氣的話,他李萃群都保不住胡四水,這一點,相信胡四水自己也是深知的。
曹宇的話他是贊同的,如果胡四水真的剿了青城製衣鋪、秘捕了杉田三四郎,胡四水若是不知道他弄死的是日本人的話,也許還會傻乎乎的待在上海,他若是知道了死的是日本人,早就收拾金銀細軟跑路了。
這幾天,他安排張魯暗中盯著胡四水,胡四水正因為那麼多手下遭遇不測而悲傷,時常借酒消愁,言語中對程千帆恨意滿滿,絲毫沒有準備跑路的意思。
這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他對胡四水的懷疑。
……
忽而,李萃群想到了曹宇方才那番話。
胡四水忠心耿耿。
胡四水勞苦功高。
日本人對此也是知道的。
日本人不該如此輕易懷疑胡四水。
李萃群知道這應該是曹宇對此事的感慨,大家都是為日本人做事的,日本人此次毫無徵兆的指控胡四水,此前更是直接秘密逮捕了鄒小雨審訊,這件事很顯然在特工總部內部引起了不好的影響。
曹宇這應該是有感而發。
忠心耿耿。
勞苦功高。
日本人不該……
李萃群的面色忽而陰冷無比,他冷哼一聲。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哼!
……
《正言報》報導了『亞爾培路倉庫事件』,指出來此乃『小程總』帶隊對特工總部人員的一次圍剿行動,更是直接以『抗日大英雄』來稱呼此前惡名昭昭的程千帆。
《正言報》打響了第一槍,隨後,有紅色背景的《上海周報》,乃至是上海灘名氣更大的《文匯報》也都大肆報導了此事。
一時之間,關於程千帆與特工總部翻臉,『小程總』帶隊圍剿了特工總部人員,從一個為人民所唾棄的漢奸,搖身一變成為了『抗日大英雄』的事跡,在上海灘被傳播和談論的沸沸揚揚的。
就連巡捕房內也對此事議論紛紛。
薛華立路二十二號。
捕房大廳內。
「你們說報紙上報導的是不是真的?亞爾培路那些被咱們打死的不是江洋大盜,而是極司菲爾路的人?」
「不會吧。」有人搖搖頭,「帆哥和那位李主任是朋友,他怎麼會突然對極司菲爾路動手?」
「可是報紙上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報紙上說的東西也不見得是真的。」
「這話沒錯,報紙在亂講,大家都參與了行動,現場搜出來那些照片和路線圖,這還能有假。」
「先不說報紙上說的真假。」二巡的一個巡官方苗壓低聲音說道,「你們希望被咱們打死的那幫傢伙是什麼身份?」
「當然是……」有人壓低聲音說道,「極司菲爾路那幫傢伙,阿拉早就看他們不爽利了。」
……
「我想起來了。」二巡新招入不足仨月的巡捕蒲嘉瑞說道,「被咱們打死的那些人里,有一個我有印象,好像是胡四水的手下。」
正在聊天的幾個人都是臉色一變,互相對視了一眼。
「不。」方苗臉色一變,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他看著蒲嘉瑞,說道,「你沒有印象,你不認識那個人。」
「方頭……」蒲嘉瑞說道,「我真的!」
「閉嘴。」方苗一把摟住蒲嘉瑞的肩膀,捂住了他的嘴巴,「跟我過來。」
兩人走後,其他巡捕們互相看了幾眼,然後都若無其事的開始『忙碌』起來。
有人摸出一副印著西洋女子feng騷畫像的撲克牌,開始呼朋引伴起來。
一切都是那麼的和諧和生趣。
……
翌日。
北四川路。
一輛黑色的小汽車停在了路邊,司機下車買了一包香菸。
隨後他回到車邊,拆封抽出一支菸捲,劃了一根洋火點燃了,抽著菸捲,無聊的靠在車門上,打量著四周。
約莫幾分鐘後,一個西裝革履、戴著禮帽的年輕男子從馬路對面的巷子裡出來,他抬眼看到了這輛小汽車。
司機也看到了這個人,他不動聲色的將嘴巴里的菸捲吐掉,用腳尖碾滅,然後又抽出一支菸捲咬在嘴巴里,然後將煙盒隨手放在了車頂棚上,嘴巴里咬著的菸捲卻並未劃火柴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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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裝革履的男子看到這裡,他摘下禮帽,拿在手中,走了兩步,手上撥弄了一下頭髮,然後又戴上了禮帽,同時穿越馬路走向了小汽車。
……
「勞駕問一下,這附近是不是有一家馮氏裁縫鋪?」西裝革履男子問司機。
「二少爺,上車吧。」司機點點頭,面露殷勤之色,在接過對方手中的行李箱的時候,壓低聲音說道,「岑長官在車裡恭候多時了。」
「有勞。」西裝革履男子微微頷首,微笑著拉開車門迅速上了車。
……
車子啟動,行駛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炎培,一路上可還算順利?」岑雨鋒看了上車的男子一眼,微笑問道。
「在崑山的時候遇到新亞和平促進會的狗腿子刁難,順手解決了。」白麒麟說道,炎培是他的字。
「你能來上海幫我,我很高興啊。」岑雨鋒微微頷首。
白麒麟並非他的老部下,不過,他此前去重慶面見戴老闆的時候,就認識了因為立功赴重慶受戴老闆親自嘉獎的白麒麟,對於這個年輕人印象頗佳。
上海區此前接連折損人員,岑雨鋒來到上海後,多次向重慶請求人手支援,點名要白麒麟,此次戴老闆終於捨得把白麒麟派來了,他是非常高興的。
……
「炎培。」岑雨鋒問道,「我記得你是上海人吧。」
「是的,岑長官。」白麒麟點點頭,「屬下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上海淪陷後,屬下不甘心做亡國奴,正好戴老闆在青浦辦班,屬下就投筆從戎了。」
「好啊,投筆從戎,文武雙全白麒麟!」岑雨鋒高興說道,「此次回到桑梓,感受如何?」
「家國淪喪,痛徹心扉。」白麒麟表情嚴肅說道。
「對於北四川路這一帶的日本人的情況,你了解嗎?」岑雨鋒問道。
「還算了解。」白麒麟說道。
「前清的時候,日本人抓住粵商徐潤因經營不善出讓虹口大批地產機會,把吳淞路地段買下,建立許多日本商鋪,從那個時候開始,日本人開始一步步在北四川路一帶擴張。」
「當時日本人乘北四川路越界築路,又大肆購買路兩側地產,修建房屋,使竇樂安路、施高塔路、狄思威路一帶成為又一日本人聚居地區。」
「日本人也分三六九等,頭等的銀行,洋行大班,社長住洋人區,二等的白領住狄思威路洋房,三等平民就混在吳淞路一帶。」白麒麟說道,「不過,此次回到上海,看到這裡的日本人比以前更多了。」
「兩次淞滬戰爭,毀了閘北,虹口大片地區,日本人趁機大肆擴張聚居點。」岑雨鋒語氣沉重說道,「北四川路原有七百零三幢房屋,八一三事變前日本人僅占六十五幢,戰後華人業主或逃離,或是被日軍所驅趕,日本人又占住足足六百幢,共達六百六十五幢,為全路的九成以上。」
……
白麒麟驚訝的看了岑雨鋒一眼,然後他驚嘆道,「岑長官竟將這些調查的如此清楚!」
「不是我們調查的。」岑雨鋒搖搖頭,「是紅黨調查的,他們在報紙上公開了這些數據。」
「呃……」白麒麟愣了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接這個話茬。
想了想,白麒麟才說道,「紅黨真刀真槍的不行,就喜歡做這等表面功夫。」
岑雨鋒看了白麒麟一眼,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岑長官,屬下剛回上海,就看到報紙上一個很有意思的新聞。」白麒麟說道。
「噢?」岑雨鋒問道,「什麼新聞?」
「報紙上說法租界的程千帆帶人幹掉了極司菲爾路的人,還誇他是抗日大英雄呢。」白麒麟說道。
說著,他搖搖頭,輕笑一聲說道,「這可真是奇了怪了,屬下當時在上海的時候,這個程千帆就以親近日本人著稱,這樣一個人,怎麼突然成了抗日大英雄了,真是想不到。」
……
「你是說這件事啊。」岑雨鋒搖搖頭,「此事另有乾坤,以後再說,你只需要知道這個程千帆是鐵桿漢奸就是了。」
「是。」白麒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也就在這個時候,對面來了幾輛小汽車組成的車隊。
當先的汽車一陣按喇叭,驚散了人群後,三輛小汽車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還真的不經念叨。」岑雨鋒撩起車簾看了一眼,冷哼一聲說道,「方才過去的就是程千帆的車隊。」
白麒麟扭頭,透過後窗玻璃,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幾輛小汽車的背影,然後收回視線,輕哼一聲,說道,「還真是囂張跋扈呢。」
……
程千帆坐在汽車裡,他正在閉目養神。
就在半小時前,他剛與李萃群見過面。
「帆哥,李萃群怎麼說?」浩子看了一眼後視鏡,問帆哥。
「什麼怎麼說?」程千帆睜開眼睛。
「報紙上都在說你是抗日大英雄那件事啊。」浩子笑著說道,「弟兄們也都暗下里議論紛紛呢。」
「還能怎麼說。」程千帆輕笑一聲,「極司菲爾路那邊這次只能吃一個悶虧了,他們是不會承認這件事的。」
「巡捕房這邊也會再度發一個公告,駁斥報紙上的新聞,說那些是謠傳,是居心叵測。」程千帆的嘴角揚起一抹弧度,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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