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痴癲賦巡山別有獲
可就當他打算再近一步時，耳邊忽地傳來一陣虛無縹緲的嘶鳴聲，馮驚鴻立刻清醒過來，四處尋覓那聲音的來源，隨即便窺見高處一白蛇盤踞，其聲幽幽，如怨如喚。
「蛇！？」
馮驚鴻還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可當他再看去時，才發現那竟然真是一條大蛇，而且大蛇通體雪白，吞雲吐霧，襯托得雪湖更似那仙境一般。
頓時，馮驚鴻恍惚如石化，一動也不動，直到大雪將他的帽子染成純白，這人才如遭重擊般連連後退。
隨後，他狂笑不止，竟是像瘋癲一般一溜煙就跑個不見，其腳印也很快被大雪填充。
「問世間，可有此等悠然？雪覆千山，獨蛇屹雪間。
世人皆道貶謫苦，我獨見此心自通，逍遙天地間，何須問前程！」
「哈哈哈！讓昏君都他娘的去死吧——」
說著，此人的身形徹底消失在白遷視野中，白遷則待在山崖上再度陷入了緘默。
他忍不住想：完了，又瘋一個。
不過能挽回一條人命，而且對方身上也有金光出現，那就證明了白遷之前的猜測不假。
金光並非單純的信仰，而是比那有過之而無不及之物。
白遷繼續等待，見目前也沒有第二個人要跳湖，便沉下心來，再度開始了修煉。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馮驚鴻回到自己住處後便即刻掏出筆墨紙硯，洋洋灑灑一揮手筆墨如游龍，寫下了整整八百字的詩詞《觀蛇論》。
其中表面上描述自己有幸得見一條白蛇挽救人命，其形脫凡，其身只可遠觀而不可褻，實際上則是在趁機表露自己對皇帝的不滿和憤懣。
可在人們不知原作者身世背景的情況下，這首詩詞並沒有被人們看出什麼端倪，甚至因其遣詞造句意境非凡又能從中窺得幾分惆悵讓人不免唏噓，故而一度成為佳作爭相傳看摘抄。
原作所在的那張宣紙甚至被競拍出極為驚人的高價，馮驚鴻也成了紅極一時的大詩人。
可自從他寫下詩篇的那一日後竟是直接封筆，歸隱山林不知去向，《觀蛇論》一下子成了絕篇，其價值頓時水漲船高。
眾所周知，比藝術品價值更高的事物，是死了原作者的藝術品。
詩人不知所蹤，他留下的詩篇自當成為了絕唱。
頓時，《觀蛇論》的熱度水漲船高，而白遷也莫名其妙在修行中收到了鋪天蓋地的金光。
當時他都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待終於看清時，一聲國粹憋在心底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頓時被那磅礴金光影響得渾身僵硬，只得費力爬回洞穴中等待下一次蛻皮。
當蛇也就是這一點麻煩。
這邊不是他的地盤，萬一在路上遇到什麼捕食者白遷應對起來會比較苦惱，當然，也只是比較，他有自信那些尋常的捕食者還對付不了自己。
於是白遷便在雪地中緩慢地爬行，感受著身軀的僵硬程度越發加劇，正在他考慮要不然就直接隨便找個洞，把原住民趕走或吃掉來蛻皮時，周圍忽地傳來了腳步。
有山間小妖唱著歌謠跑了過來。
「大王叫我來巡山嘞！
我就不巡我偷懶嘞，
我摸點蜂蜜配美酒，
反正大王也發現不了，
我美滋滋我美滋滋嘞——」
「嘿嘿，騙你們的嘞！我可勤快嘞！」
白遷看到一隻人那麼高的黃毛鼠扛著個旗幟從旁路過，看樣子像是巡山的小鑽風，至於這小鑽風倒不是一個妖怪的名字，而是負責巡山的小妖怪統稱。
他立即屏息，試著將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妖的警覺性何其敏銳，沒過多久，黃毛鼠便抖動鬍鬚東找西找，與藏匿在雪地中的白遷面面相覷。
他盯著白遷，白遷也在盯著他，二者面面相覷，黃毛鼠似是不可置信自己看到了什麼般上前繼續打量，隨即張嘴發出尖銳爆鳴聲。
白遷也張開了嘴，不過是趁著對方張嘴之前便咬了黃毛鼠一口，隨即飛快轉身爬行，同時拼命催動白霧瀰漫掩蓋自己身形，沒過多久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動作快且出其不意向來是白遷的特點，在其它蛇準備攻擊前還在曲起身子發出聲響擺出攻擊信號時，白遷已經學會了先發制人，看誰不爽就咬誰完全沒有任何預兆。
當然，這番行為一定要建立在白遷覺得自身能夠藉此自保或者獲得好處的前提上，他之前也對土地的話有所意見，但卻不會傻到去咬土地。
若是那樣，白遷恐怕現在已經成為了一攤蛇皮。
「嘿——大冬天哪裡來的蛇！？」
小鑽風捂著脖子，就算自己被咬了，一時間還是接受不了現實。
但他的行動大于思考，在一聲驚徹山林的鳴叫聲過後，天空中竟出現一隻翼展足有一丈的大鷹。
雪天中，鷹唳與鼠鳴交響輝映，讓白遷心煩起來：鼠妖給鷹報信，想必天上的大鷹是他上級，冬日無糧特意收服鑽風鼠來雪地覓食。
鼠妖嗅覺靈敏，感官敏銳，藉助他的叫聲天上的大鷹便能輕易地尋覓到食物，而後一齊將獵物捕獲。
以白遷的體型，基本上就能保證鷹妖幾個星期甚至一個月內不必再為食物煩憂，白遷再不敢耽擱，就算身體越發僵硬，也要拼盡全力逃跑，完全不敢有分毫的歇息。
後方，小鑽風已經化作一隻半人多高的巨鼠朝著白遷躥來，白遷雖說能藉助霧靄掩蓋行蹤，但爬過積雪後的痕跡卻不可避免。
巨鼠中了毒，速度有些減緩，卻還是跟在後方緊追不捨，而巨鷹也盤旋於天際，打算看準時機便俯衝而下。
白蛇爬得越來越慢，似乎終於失去了最後一絲力氣，霧也飛快消散。
這時，巨鼠再度發出別樣的叫聲，大鷹朝著白蛇的方向直線俯衝而下，羽翼劃破天際甚至都出現破風聲。
白遷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鷹妖內心得意更甚，銳利的目光仿佛已經窺見了白蛇的死狀。
二者距離越發接近——
鷹妖也朝著白蛇伸出足以切割金屬的漆黑利爪，那碩大的利爪閃爍寒光，一旦被抓到，即是皮開肉綻，免不了要落得個腸穿肚爛的下場。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