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第204章

  第二百零二章

  因為就在周邊縣城,章縣丞點了幾個人直接去了需要參加服役的村子的里長或村長家,不幸的事,柳林村的村長在寒潮中遇難了。

  王衙役事急從權,當即讓他的大兒子暫代理村長,召集服徭役的壯丁,並記錄數據,主要是為了防止百姓逃役——家裡明明有足夠的壯丁,但出於種種原因,只願意推出來一個,或者瞞而不報,這時候里正和村長的作用就極其重要了。

  如果哪家的壯丁真的只有一個的話,那這種特殊情況需要特殊處理。

  

  服徭役是強制性的,且待遇非常苛刻,衙役為了完成上頭交代下來的任務,對服勞役的百姓非打即罵。

  但大盛數百年來,年年發徭役,底層百姓已經習慣了,甚至都生不出什麼反抗的心思,聽聞這一次不僅有衣服發,還有飯吃,役丁雖然不太信,但還是動作迅速地收拾行囊跟著大部隊到了縣裡。

  他們的家人,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淒淒哀哀——雖然他們是去伐木砍柴的,但這些柴火絕對不會有一根進到他們家的灶頭。

  可家裡沒柴火了呀!

  縣衙這時候還征走兩個壯丁,這是要眼看著他們凍死啊!!

  縣上有頭有臉的人家,主子雖然沒有到,但很識趣地派了三到四個身強力壯的家丁過來,江義沛自然不會再這些事情上跟他們起爭執,因為不值當,也沒有時間。

  下午一點鐘不到的樣子,吃飯是來不及了,江義沛請江義達去負責分發乾糧——

  一人發了兩個饃饃——這可不是一般的饃饃,這是壓縮餅乾類的饃饃,吃一個頂一天。

  村里人還好,但縣裡人如今的糧食儲備其實還沒有農家人的多,他們村裡有田地還好,要是沒有,那吃的用的都是要靠買的,而且鋪子也不遠,所以他們一次性並不會買很多。

  他們過了幾個月之所以還有糧食,是因為雨災前陳縣令大肆搶收糧食的時候他們收到了風聲,搶買了一批糧,但後來糧食越來越難買了,就算是給高價買到的也不多了,所以存糧極其有限。

  再加上如今這該死的反常的天氣,不僅下雪,氣溫還一降再降,他們都知道老天爺這是要翻臉啊!所以現在就算是兩個饃饃,他們也不嫌棄,給了就立刻揣進懷裡。

  還是跟醫館的規矩一樣,棉衣棉褲這些東西是暫時給他們使用,並不是屬於他們,一旦他們不再上山伐木,棉衣棉褲是要歸還的。

  聽到這個消息,小千號人,心裡想什麼都有,但並沒有人說出來。

  畢竟,絕大多數人的家裡都是缺柴火的,這也是他們這麼積極的原因——這麼多人一起上山,絕對比自己一家人上山安全多得多得多!


  如今的山上還是很危險的,有靈性的動物,預知危險的能力比人類敏感多得多,雖然死了一些動物夠它們裹腹,但並不代表它們不會攻擊人類了。

  所以江義沛特地點了劉海一什人做領隊,儘可能地保護伐木工的安全。

  被徵兵來伐木的人都是男人,且是能幹重活的青壯年男人,要是真的運氣不好,遇到了猛獸,或者是遇到什麼其他的問題,他們有一定應對危險的能力。

  江修白和江修勉也被外派上山,他們帶著江屠戶他們是去燒炭的——碳,冬季必不可少物,而且運碳下山比運木頭簡單得多,也高效率得多。

  兩人走在進山的小路上,沒一會兒就白了頭,腳下的積雪被踩得嘎吉嘎吉響,時不時還有樹枝被踩斷的聲音發出,臉上冰冰涼一片,那是因為口罩有潮氣,被嘴巴呼出的氣息搞的,結冰的速度那叫一個驚人。

  但又不敢摘下來,因為那呼呼的大風更疼人咧,簡直比被扇耳光子還疼。

  兩人穿得跟粽子一樣,里三層外三層地套著,自發熱的保暖內衣和馬甲穿了一件又一件,這都還有些扛不住,更何況是只穿了新棉衣棉褲的勞役們?

  但他們看著,並沒有很冷啊?

  扛著鋸子的背影,英姿颯爽。

  體質真好啊!

  江修白羨慕得咧——他這個要肌肉沒肌肉,要腹肌沒腹肌的小弱雞,雖然有點身高,但是真虛啊!

  伸手摸了摸自己那一大塊腹肌,談了一口氣,江修勉看了一眼他,便聽到他問:「勉哥,你怕不怕?」

  零下二三十度上山,等待他們的都不知道是什麼,而且一旦遇到猛獸,那真是你死我活了。

  動物和人一樣,要是不是迫不得已,這麼死冷的天,誰願意出門啊?一旦出門,說明家裡一定是斷糧了,斷糧了呀,要餓死了呀!

  看到能吃的都得拼命!

  「有啥好怕的。」

  一樣很虛的江修勉像個小老頭一樣縮著脖子,揣著手,一米八幾的大帥哥,縮成了一米六八的小矮子。

  江修白挨近他,神秘兮兮地咬耳朵:「你帶那個了沒有?」

  「那個?哪個?」江修勉「嘖」了一聲,現在冷得腦子都要凍住了,說話能不能別讓他猜!

  而且,你能不能不要用這個方式跟我說話?!兩個大男人,咬什麼耳朵!

  江修白也「嘖」了一聲:「槍啊!」還能是哪個!

  「帶是帶了!但要是遇到老虎棕熊啥的,你給了它不痛不癢的兩槍,它們死前照樣能把你一起帶走。」


  江修白:「………」

  江修勉可沒有誇大其詞。

  猛獸真的不是白得這個名號的,皮糙肉又厚,要是沒有打中致命位置,一時半刻絕對死不了,最多子彈長時間在體內會發炎、感染,最後才可能死,要是體質強的,自愈也不是不可能。

  江修白:「你槍法怎麼樣?爆頭啊!我就不信了,爆頭還能活!」再猛能猛成那樣?

  誰知江修勉睨了他一眼:「誰說我槍法好的?」

  「嗯?你一個造槍的不會打槍?」江修白怎麼那麼不相信呢?「很出奇嗎?」江修勉一臉坦然:「我會打,但我不准,也沒有職業要求槍械製造師要百發百中的吧?」

  江修白:「……」簡直震驚他兩輩子。

  說話間,眾人已經到了離縣城最近的一座山上——上唐山。

  此山海拔不到一百米,但面積不小,且生長著大量的樹木和小部分的竹子。

  是章縣丞所知道的羅水縣境內木柴豐富,同時危險係數最低的一座山——服勞役百姓的命也是命,雖然服役出現死亡很正常,但能規避還是最好規避過去!

  上塘山之所以叫上塘山,是因為他屬於上塘村,離上塘村也就幾百米的距離,此前,上塘村裡的不少村民冒著危險,結伴來過幾趟打柴火了,能看到很明顯是砍伐痕跡,只是規模很小罷了。

  怎麼辦?他們來上塘山打過柴,這些大人大人們會不會怪罪啊!

  不少人心裡忐忑不安,但轉念一想——這是他們上塘村的山,他們來打點柴火怎麼了?!犯哪條律法了?他們有什麼好害怕的?!

  怪罪也不能怪罪的,劉海他們哪有心思管這裡小事。

  他背著手站在隊前,不怒而威:「安靜,聽我說!」

  原本聽聞到達了目的地,但卻不知道自己該幹啥而有些騷動的隊伍立馬安靜了下來,畏懼地看著劉海。

  「這裡是我們服役的第一站,你們將被分為三大隊,一隊負責伐木抬木,二隊負責拾掇柴火,三隊負責燒木炭,一隊負責人是我,我叫劉海,二隊負責人是這位,叫張峰,三隊負責人是他,勉公子。

  上山前每個人都領了一個木牌,上面是你們的編號,當時已經告訴過你們是幾號了,一到三百是一隊,三百零一到六百是二隊,六百零一到九百是三隊,拿著自己的號碼牌找到隊長去排隊,隊長會給你們安排活計,要是不識字的,又忘了自己是幾號的,也去問隊長,編號很重要,有一個是一個,都給我記住咯!」

  百分之九十九的服勞役者,皆不認識字,剩下的百分之一勉強認得自己的名字,不記得自己編號的,都去問隊長,不太確定自己的編號的也來問,三個隊長還是花了些時間才把隊伍收齊。


  伐木砍柴的當即就出發了,三隊的隊長卻在山頭走走停停,他的隊員們墜在他的身後也走走停停。

  三隊隊員對燒炭還是很期待的,畢竟碳這種東西,哪怕是最低檔是,都很貴。

  燒炭是家傳的手藝,捂得可嚴實了,不是誰都能燒得出來的。

  當聽到要教他們燒炭的時候,這個驚喜他們差點接不住,怎麼會?怎麼會呢?

  如果他們學會了,那家庭又多了一份營生,等到冬天又多了一份收入!

  於是,他們跟眼巴巴地跟著江修勉了。

  「………你們別跟著我了,分散開來,找一找崗頭壠背稍微平坦的地方,以通風、乾燥的地方為宜,找到了通知我一聲。」

  江修勉一個轉身,看到一堆人在身後,嚇一跳,這才想起自己的疏忽,他這種做研究的人,多多少少有點社恐,在外的表現就是不太愛說話。

  但他現在是領導人,不說話那是不行的:「燒炭,是有流程的,我們首先是擇址挖窯孔,然後是砍樹鋸木、裝窯、燒窯、封窯,最後出炭。」

  江修勉一邊說一邊四處踱步,終於被他看到了一處地方,他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嗯,這個位置挺好,通風,崗頭壠背,又還算平坦,就在這個位置挖第一個窯孔,整座窯孔要呈大半個圓形狀——呃……光說大家可能沒有概念,拿鋤頭的呢?給我一把鋤頭!」

  江修勉拿著鋤頭在地上劃了一個大致的輪廓:「現在把這個圈內的沙石泥土都挖出掏空,土窯高約五尺半,寬六尺左右,四周靠邊沿之處,留好三至四個煙囪洞和一個觀火眼。」

  光說不練假把式。

  這種手藝上的東西,光說是不行的,這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窯孔,江修勉都親力親為——除了挖土,哪個位置留煙囪洞,哪個位置留觀火眼,他腦子裡記錄好數據之後都得手把手地教隊員,好在挖第四個的時候,一個叫姚舉的二十多歲的青年表現出了他的些許天賦,然後,江修勉就開始重點培養他!

  這時候,劉海讓人送了一批木柴回來,都是碗口粗細的,江修白當即讓人把木材鋸成三十厘米左右長的木塊,因為原料大小合適,都不需要劈開。

  江修勉則是在一旁指揮姚舉:「木材平鋪在土窯的底部,整齊擺放,並留出空隙以保證通風。」

  「是!」姚舉當即把木材抱起來,一邊放一邊根據炭窯的大小調整木材的放置量。

  「可以了,不用再放了。」江修勉見差不多了,阻止道:「點火吧,火要空心,這窯碳燒得怎麼樣,跟你木材的擺放有很大的關係,還有,同樣重要還有火候,窯里的木材不能全部燒完,當燒到一定程度時,需要及時封住炭窯的入口,減少空氣進入,讓木材在缺氧的環境中繼續加熱,完成乾餾過程。」


  缺氧?

  乾餾?

  姚舉不理解這兩個詞。

  但他並沒有詢問,只是默默將其記了下來,同樣記下來的還有「木材不能完全燒完」,這應該就是留觀火眼的原因了。

  只是這燒到一定程度,是什麼程度呢?

  他問江修勉,江修勉也不能給他一個準確的答案,天知道,他對這種碳窯,只是有理論知識而已,那是一點實踐經驗都沒有,以前在村里和雲靈山燒炭都是很小規模的,哪像現在,碳的需求量大,要是還是像以前一樣小打小鬧,那這個冬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他壓力也挺大的。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們想燒窯,火點不著………

  助燃劑啊,小木碎啊等等,江修白都嘗試了一遍,居然都點不著,他不得不呼喚江修勉:「勉哥,點不著啊!」

  溫度低,生火居然難於登天,冷空氣在火還沒有燃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把小火苗撲滅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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