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訓令狐

  自衡陽向北，一路向北數百里，便是岳陽城。

  岳陽城附近，在瀘溪和辰溪之間，有一座如同人五指朝天的山峰，被當地人稱為猴爪山。

  因為鐵掌幫總部設於此，故又被江湖人稱為鐵掌山。

  鐵掌山腳下的小鎮子裡，一座酒館之中。

  一個人高馬大的少年掌柜慢悠悠提著木質酒提，給粗糲陶碗中盛上渾濁的黃酒。

  再由身後裹著麻布包頭，臉上點著黃雀斑的女子端起，擺放在酒館中寥寥無幾的酒客面前。

  正是來此打探消息的陳淵和劉菁。

  他們包下了這間酒館，作為打探鐵掌幫消息的前哨站。

  衡山與鐵掌山相距幾百里，地貌風俗已經相差很多。

  鐵掌幫在過去幾年，雖然被莫劉二人，殺滅了數十名幫眾和長老，但總部卻始終未曾被攻破，不知還有多少高手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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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龍想壓下地頭蛇，知己知彼是必須的條件，因此陳淵親自喬裝打扮，來鐵掌峰附近探查。

  對鐵掌幫作戰，本來就是衡山歷代掌門都要完成的任務。反而是魯連榮，才是反手可滅的事。

  分清楚誰是老虎，誰是蒼蠅，是一方勢力主最基本的要求。

  以陳淵的人品武功，還不至於故意陷害魯連榮門下的弟子。

  除了魯連榮之外，那些弟子只要真的願意為衡山出力流血，陳淵便會賞罰分明。

  讓他們看到好處，才能把他們漸漸同化，變成衡山這架越來越大的機器中的一個齒輪。

  因此，衡山隊伍分一明一暗，劉正風和魯連榮的大部隊，前天已經進駐到岳陽城。

  以鐵掌幫在本地的勢力，定然會重點注意防備。

  而陳淵卻已經在這酒館裡，收集了七八日關於鐵掌幫的消息，並驗證了魯連榮提供的上山小路，確實存在。

  他在此十幾日，收集的信息已經不少，過了這兩天，他就打算關掉酒館，攻上鐵掌山了。

  「老闆，給我上五壇上好的黃鶴大曲。」幾個腰胯刀劍的年輕人，說說笑笑湧入酒館。

  為首的一人大約二十多歲，袍子邋邋遢遢，腰裡除了劍，還掛著個酒葫蘆。

  「客官，我們小店酒不多，如今只有三壇自家釀的米酒。」

  劉菁笑了笑，「我給您上一壇酒，再送您一碟牛肉如何？」

  「牛肉？不，我只想喝酒。」為首的青年劍客張口噴出一陣酒氣，讓劉菁皺了皺眉。

  她掃了一眼，這青年劍客手指的繭子，足有一寸厚，顯然是用劍的好手。

  劍客雖然邋遢，但目中偶有明光，太陽穴微微鼓起，這是內功有成的表現。

  她經過當日交手田伯光的淬鍊後，劍法也有所精進，立即判斷出來，這劍客來歷不俗，身手未必比田伯光差了。

  而後面幾人，雖然功力不一，但也都有上乘內功在身，讓劉菁心中一凜，不願多事。

  「店家，是不是看我衣著寒酸，就覺得我付不起銀子？」

  青年劍客「啵」的拔下腰間葫蘆塞，放到櫃檯上，又啪的一聲拍下半錠銀子，「酒，我要五壇，葫蘆，再給我裝滿！」

  那葫蘆塞子上黏糊糊的，不知是誰的鼻涕，讓劉菁的牙都咬了起來。

  陳淵使了個顏色，讓劉菁退後，自己上前交涉道：

  「客官，小店的酒確實不剩五壇了，這樣吧，除了那邊幾位客人要的，剩下的兩壇全送你了。」

  陳淵開酒館，本來就不為賺錢。

  跟醉鬼掰扯道理是愚蠢的行為，因此他打算隨手打發走他了事。

  「什麼？你一個開酒館的，只有兩壇酒？」

  青年劍客鼻子紅通通的，踉蹌著就要往後廚走去，「真的嗎？我不信，一定是你把好酒藏起來了。」

  陳淵臉色微沉，後廚底下藏著兩人妝容、衣物與武器，萬一被這劍客翻到，會橫生不必要的枝節。

  「止步。」陳淵伸手攔住，「後廚閒人免進。」

  「大師兄，不要鬧了。」身旁一個尖嘴劍客道。

  他想要拉住這青年劍客，沒想到青年劍客嘿嘿笑著，身段一低，便掙開了他的手。

  「華山派的輕身功法？」旁邊的兩三個酒客中，忽然有個江湖人驚呼道。

  劉菁微微一怔，華山派的人？跑鐵掌峰附近幹什麼？

  她也是大家閨秀，知道華山實力不俗，傳承能追溯到宋代。

  甚至還有人說，華山其實是全真一脈的分支，有著最正統的道門全真功法。

  掌門岳不群與夫人寧中則，早在十幾年前，便已經是威震江湖的大高手。聽說其門下有六七個弟子，都是練出內力的二流高手。

  而若不是陳淵撐著，衡山的二代弟子，成才的唯有自己和米為義、向大年兩位師兄，遠比不上華山。

  早在幾十年前，江湖上還有「拳出少林，劍歸華山」的傳說，那時候，華山還是五嶽盟主。

  哪怕現在不知為何衰落了，華山仍舊是瘦死駱駝比馬大，實力不可小覷。

  既然那弟子叫這青年劍客大師兄，那這劍客應該便是華山首徒令狐沖了，據說年紀輕輕，已經得了岳不群真傳。

  她面帶憂色，如果先跟華山槓起來，對衡山來說，無異於平添變數。

  令狐沖醉醺醺道：「這兩日師傅去找英家的遺孤了，許我們在此遊玩三日，陸師弟你莫要管我，我要喝個痛快。」

  說罷，他直戳戳就要繞過陳淵，往後廚去走。

  陳淵伸手攔下，握住他的手臂，不讓令狐沖再走。

  他微微眯起眼睛，讓令狐沖忽然清醒了些，那雙銳利的眼睛晶晶發亮，像是天上覓食的禿鷹。

  他掙了掙，甚至動用了一絲內力，卻仍舊沒有掙開。

  「有功夫在身？你如此護著那酒，定然是千載難逢的佳品了。」

  他平生最喜好酒，越是如此，他越要喝。

  令狐沖哈哈笑著，伸手去抓陳淵的手腕，手指微微發力，已經用上了華山的「鐵指訣」。

  「大師兄住手。」旁邊的兩三個華山弟子喊道。

  大師兄這次醉酒惹事，下手有些沒輕重，怕是能讓這酒館老闆筋軟骨麻，手臂抬不起來好幾天。

  若是讓師傅知道，怕是要挨一頓棍子了。

  至於令狐沖失敗的可能，他們卻從未想過。

  大師兄是華山第一天才，學什麼東西都是迅速領悟。

  外功豹尾腳、鐵指訣，劍法華山劍法，以及師傅的絕技太岳三青峰，都被他瞭然於心。

  華山眾人相信，令狐沖不僅是華山第一天才，更是五嶽第一天才。

  陳淵面無表情，看著令狐沖手指如鉗抓來，速度極快，就要鎖死自己的手腕。

  他搖了搖頭，手掌一晃，手臂居然如同蜿蜒的碧羅藤蔓，螺旋著繞過令狐沖的手掌，便抓住了他的手腕。

  殺雞不用宰牛刀，對付如今的令狐沖，陳淵甚至用不到鯤鵬逍遙訣，只用新學不久的碧羅掌，便能對付著華山首徒。

  他手臂一甩，一股螺旋之力沿著令狐沖的臂膀蜿蜒向肩頭衝去。

  噼噼啪啪。

  令狐沖衣袖從手腕到肩頭，不斷炸成碎片，半邊膀子頓時光溜溜的。

  如同騰雲駕霧般，他只覺得身體一輕，便被人甩飛了出去，嘩啦啦一聲響，撞碎了一張長凳。

  酒館中的兩三個酒客見勢不好，起身就跑，轉眼不見蹤影。

  陳淵看著地上搖頭試圖清醒的令狐沖，不禁嘆氣道：

  「令狐沖，你的拳腳也太慢了，將來怎麼在江湖上混飯吃啊！」

  他這句話並非嘲諷，而是真心的。令狐沖此人的武學技能樹，點的堪稱奇葩。

  有劍時，能跟沖虛老道五五開。沒劍時，師娘被捉了也只能在一旁看著。

  「大師兄！」

  旁邊的陸大有大驚失色，猛然拔出劍來。

  「原來閣下有功夫在身！只是雖然我師兄無禮在先，閣下出手，是不是也太重了些！」

  他這一拔劍，身旁的兩名華山弟子，也一同拔出劍來。

  三人各自捏著劍訣，不同的招式居然隱隱有配合之意，讓劉菁暗暗心驚。

  若是她身處其中，不到幾十招，估計就是落敗被擒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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