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郡主
大步跨進內殿, 歲庭衡下意識看向坐在皇后身邊的雲拂衣。
「衡兒,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皇后見歲庭衡突然急匆匆走進來,微愣片刻後道:「你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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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庭衡心漏跳幾下, 心裡疼痛難忍,剛才母后說什麼美人,難道是想給他挑太子妃?
他眼瞼顫了顫,作揖行禮:「兒臣給母后請安,兒臣新得了一罐花茶, 想拿來給母后您嘗嘗。」
「坐著說話。」皇后接過花茶,讓宮女給她泡上:「原來你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歲庭衡抬起頭,目光從皇后移到拂衣身上:「不知雲姑娘能否為我解惑?」
「殿下。」拂衣起身回道:「請娘娘與殿下恕臣女任意妄為之罪。」
歲庭衡想讓她坐著回話, 目光掃過滿殿的宮侍, 起身接過宮女呈上來的茶盞放到皇后面前,把手負在身後問:「雲姑娘何出此言?」
拂衣把她察覺到中年男人不對勁,於是安排人跟蹤他後發生的所有事都講了出來。
「臣女情急之下,只能擅自用此計把謀士抓起來,請娘娘與殿下恕罪。」
「哈哈哈哈哈, 你這叫見機行事,不僅無罪還立下大功。」皇帝笑著走進殿,抬手示意拂衣不必行禮:「不愧是雲家的閨女, 腦瓜子就是好使。」
他牽住皇后的手拉著她一起坐下, 對歲庭衡與雲拂衣道:「衡兒與拂衣也坐下說話。」
「謝陛下。」拂衣剛坐下, 就聽到皇帝充滿好奇的問她:「究竟是什麼樣的美人,才能讓朕棄皇后而不顧,轉而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這……」拂衣僵硬地抬起頭, 左看皇后, 右看太子, 你一個皇帝好奇心不要這麼強,把人帶進宮讓你瞧上幾眼,豈不是全京城都知道有人準備用美人計對付你?
可惜皇帝是個不在乎臉面的,當即就下令讓龍禁衛把三位美人帶來給他看看。
等三位美人帶進宮,皇帝看了一眼就失去興致,揮手讓人把她們帶了下去:「細胳膊細腿兒的,不及皇后半分,朕如何會中這種不入流的奸計?」
「陛下與娘娘伉儷情深,其他女子自然進不了陛下的眼。」拂衣笑了:「只是天下男子又有幾人如陛下這般深情,在那些人看來,女人只是錦上添花的點綴,陛下沒有變心,是因為沒有合適的女子出現。」
聽到拂衣夸自己與皇后伉儷情深,還說自己深情,皇上的笑容更加滿意:「朕是天子,跟那些凡夫俗子當然不一樣。」
美色常見,真心難得,那些庸俗的男人懂什麼愛情。
「不過這三位美人不一定全部是為陛下您尋來的。」拂衣似笑非笑地看向歲庭衡。
「嗯……」皇帝反應過來,他眼瞅著歲庭衡:「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為父早點給你定下來,免得下次美人計又盯上你。」
「父皇,兒臣現在還不想成親。」歲庭衡看著皇后:「而且兒臣也不喜歡清冷如月有才華的美人。」
皇后被兒子看得莫名其妙,不喜歡就不喜歡,看她作甚?
眼見帝王一家三口聊起了太子婚事,拂衣低著頭降低自己存在感,準備找個理由告退。
「不喜歡清冷如月的,那就是喜歡熱情如火的?」皇帝問拂衣:「拂衣,你跟京城裡的年輕姑娘熟悉,哪些姑娘性格熱烈?」
拂衣:「……」
拿這種事問她,合適嗎?
我只是個外臣之女,不是您閨女,您這也太不把我當外人了。
再看皇后,居然也挺期待地看著自己,拂衣實在想不明白,為何帝後二人對自己如此信任。
歲庭衡輕輕皺眉:「父皇,您讓雲姑娘談論這些實在不妥。」
還好,還好,皇家至少還有個清醒人。
拂衣輕輕鬆了一口氣。
「若是傳出去,豈不是給雲姑娘惹來非議與麻煩。」
重點是這個嗎?
太子,你看起來也不是很清醒的樣子。
「你說得對,確實不太合適。」帝後二人齊齊點頭,皇帝大手一揮,對拂衣道:「是朕想岔了,明日朕讓其他人去……」
「父皇,兒臣也不喜歡熱情如火的女子。」歲庭衡忍無可忍打斷:「您不用做這些事。」
「這也不喜歡,那也不喜歡,您喜歡的是天仙啊?」皇帝面上生疑:「還是說,你已經有了心儀的女子?」
「沒有。」歲庭衡垂下眼瞼,他知道拂衣此時也在看他,他深吸一口氣:「現在國庫空虛,周邊鄰國虎視眈眈,兒臣無心情愛。」
「國庫再空虛,你爹也有錢給你成親……」
「好了。」皇后打斷皇帝的話:「此事不急於一時,以後再說。午膳時間到了,我們先用午膳。」
用完午膳,皇帝站起身道:「衡兒與拂衣陪朕走一走。」
拂衣跟在皇帝身後,一路走到御花園。忽然皇帝指著遠處角落的一個假山,對拂衣道:「朕第一次見到你時,你還沒有朕的腿高,趴在假山上要朕抱你下來。」
拂衣順著皇帝的手指,看向他指的假山,腦子裡漸漸浮出一段記憶。
那時候她大概五六歲,因先帝身邊養的修士說她命格好,能旺紫微星,所以先帝常召她入宮小住。
她不愛宮裡的嬤嬤管著她,偷偷溜到御花園玩,爬上假山後怕高不敢下來,又擔心被嬤嬤發現,只好蹲在上面等著好心人路過救她下來。她運氣好,沒多久就遇到一個穿著舊袍子的男人路過,她招手讓他把自己抱下來以後,見男人垂頭喪氣的模樣,就扯著他袖子問:「你是不是哭了?」
男人不理她,她還探著腦袋湊到人眼前:「你真哭啦?」
「我從不哭。」男人板著臉,跟她在台階下坐著,還分走她荷包里一半的糖:「哭能有什麼用?」
「誰說哭沒有用?」她見男人額頭上有傷,用手帕幫他擦乾淨額頭,還把剩下的半荷包糖也給了他:「你們大人太要面子啦,所以才會覺得哭沒有用。」
男人把糖嚼得咯嘣作響:「你個小屁孩懂什麼面子。」
「誰說我不懂。」她不高興了,把給出去的半包糖又搶了回來:「我在朋友面前就很有面子,他們都叫我老大的。」
「你要面子,卻要我不要面子哭?」
「你真傻。」拂衣不屑地叉腰:「該哭的時候才哭啊,比如我只會在爹爹娘親還有陛下跟前哭。」
男人三兩口吃完糖,把手伸到她面前:「再給我點。」
「不給。」拂衣捂著荷包,話音剛落,就見男人往地上一躺,作勢要哭。
她怕把嬤嬤引來,趕緊把糖塞到他手裡:「哎呀,你別哭,別哭,給你就是了。」
男人嘿嘿一笑,吃著糖連連點頭:「哭果然有點用。」
「哼!」小小的拂衣趁著他不注意,起身踩了他一腳,拎著裙擺頭也不回地跑遠。
這事過去得太久,拂衣已經記不起對方的容貌,到現在只知道有個不要臉的大人騙走了自己半荷包的糖。
想到自己非要看人哭沒哭的熊孩子行為,拂衣恨不得用袖子捂住臉。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勁兒卻跟牛犢子似的,朕的腿被你踢得疼了兩天。」皇帝想起這件事,都忍不住想笑。見拂衣想要捂臉又不敢捂的樣子,笑得更開心了:「走,我們過去看看那座假山。」
「陛下。」拂衣聲音虛弱:「臣女年幼不懂事……」
你那麼大個人騙小姑娘的糖,也沒懂事多少。
「原來父皇與雲姑娘這麼早就認識。」歲庭衡開口,緩解了拂衣的尷尬:「真是緣分。」
小時候他跟母后都很害怕先皇召父皇進宮,因為每次父皇進宮,就會被先帝辱罵責打,幾乎從無例外。
在他八歲後,先帝漸漸不愛召父皇進宮了,只要提起父皇,就說他懦弱無能,沒有半點溫情。
幼時看起來高得不敢跳下來的假山,其實並沒有多高。拂衣望著這座假山,對皇帝尷尬一笑。
「喏。」皇帝取出一個荷包,裡面裝著皇家御用的糖:「朕把糖還你了。」
拂衣:「……」
十幾年前騙的糖,現在才還哦?
她接過荷包,笑嘻嘻道:「多謝陛下賞賜。」
「雲拂衣聽旨。」皇帝笑了笑:「戶部尚書雲望歸之女,年幼聰慧,於社稷有功,特賜郡主之位,賜朱雀朱輪車架,食邑三百戶。」
「陛下?!」跪在地上的拂衣震驚地仰頭看皇帝,陛下居然封賞了她食邑?
食邑三百戶並不多,但有了食邑,就代表這是實爵。
那麼摳門的陛下,居然捨得給她食邑?!
「你助朕解決邊關餉銀,幫朕削弱寧王勢力,又替朕消滅針對朕與太子的陰謀。若你是男子,早就因這些功勞越階升官,朕不能因為你是女子,便抹殺你的功勞。」皇帝看她的眼神十分溫和親近,毫不掩飾對她的喜愛:「若非雲愛卿捨不得,朕真想收你為義女。」
歲庭衡伸手扶起拂衣,聽到「義女」二字,抬頭看了皇帝一眼。
祖宗家法,義兄與義妹不可成親。
「臣女何德何能……」
「放心吧,朕不跟雲愛卿搶女兒。」皇帝哈哈大笑:「你以前不是說,天下都是朕的子民嗎?所以就算不認你為義女,朕也把你當女兒看待。」
他伸手捏了捏拂衣頭頂上的發包:「你跟衡兒玩去吧,朕回御書房處理政務。」
小孩子哪裡明白,一個大男人被父親逼得心存死志,既護不住妻兒,又被所有人欺壓得走投無路時,她帶著善意分來的一捧糖有多甜。
他靠著哭騙走她剩下的半袋糖,也靠著哭在父皇那裡留下懦弱廢物的評價,讓他徹底忽視自己。
從此他們一家三口才有了喘息的機會,苟延殘喘活到他成功登基。
「殿下。」拂衣捂著自己被皇帝捏扁的發包,扭頭看著歲庭衡。
「父皇有時候……不拘小節了些,不過他從不會在這種事上說笑。」歲庭衡扶著她走下假山:「他是真的把你當做親生子侄。」
親生子侄?
陛下的親子侄,不是死得只剩歲徇了麼?
這子侄……不當也罷啊。
看她的表情,歲庭衡自己知道她在想什麼,輕笑一聲:「不要多想,就當父皇只有你一個侄女。」
拂衣笑了。
「父皇與母后的話你都不要放在心上,我沒有那種想法。」
「什麼話?」拂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從台階上輕輕一跳,歲庭衡趕緊伸手去扶她。
「那些心儀女子的話。」隔著衣袖,歲庭衡穩穩扶著拂衣的手腕:「我不喜歡那些女子。」
以前不喜歡,以後也不會。
拂衣好奇看他:「那殿下……」
「太子殿下?」假山外面的小道外,康陽公主驚恐地盯著歲庭衡扶著拂衣手腕的手,渾身都在哆嗦:「你怎麼……」
你怎麼能跟這種紈絝女在一起?
歲家列祖列宗,都別睡了,快起來保佑太子擦亮眼啊!
(本章完)
作者說:康陽:祖宗啊,你們快看看他啊!
歲哥:爹,我求你別亂認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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