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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從來沒有

  朝堂之上,百官肅立。

  等商議完政事,皇帝以為今日又是平平無奇的一天時,突然有御史站出來彈劾他家好大兒讀書卻不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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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皇帝以為自己耳朵出現問題,顧不得帝王威儀,伸手撩起擋住視線的冕旒:「你說吾兒不知禮?」

  御史聽出皇帝語氣有些不太對勁,硬著頭皮道:「皇子殿下為君,雲尚書之女為臣。皇子殿下不顧尊卑禮儀,以皇子之尊為雲家女在郊外降恩旨,是對皇上您的大不敬。」

  皇帝:「……」

  真是吃飽撐著,他這個做爹的不覺得有問題,你一個御史在這又叫又鬧的作甚?

  皇帝鬆開冕旒,珠玉撞在一起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皇帝沒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隨即又有幾位文官站出來:「陛下,微臣以為御史大夫說得有理。」

  皇帝繼續白眼,他就知道某些成日把禮儀道德掛在嘴上的文人腦子有毛病。

  「微臣惶恐。」雲望歸走出隊列,行朝臣大禮:「殿下禮賢下士,一切皆是微臣的不是。」

  「雲愛卿,旨意是朕讓皇兒頒發的,你事先並不知情,何錯之有?」皇帝抬手:「快快請起。」

  御前太監連忙走下台階,笑眯眯地把雲望歸從地上扶起來。

  「陛下垂愛,微臣百感涕零。」雲望歸用袖袍擦著眼角,一副誓死為皇帝盡忠的模樣。

  眾文臣見到這一幕有些酸,君臣相得是好事,若這個臣是他們,就更好了。

  「御史大人說得沒錯,下尊上禮,但我不僅僅是皇子,還是一個兒子。」

  經過雲望歸這番打岔,文臣們其實並不是太關心皇子如何頒的旨,他們更想知道,雲望歸憑什麼如此受陛下信重。

  聽到皇子殿下開口,他們才反應過來,殿下什麼都還沒開始說。

  「請問在場諸位,若是有人在危機之時,救下你們的父母,你們當如何報答?」

  「自然是奉為上賓,結草銜環都不足以表達感激之情。」

  「恩人若是長者,當尊為伯嬸,若是晚輩,當視為子侄。」

  在場諸臣誰敢說自己不感激救下父母的恩人,除非是不孝之人。

  說著說著,大家就明白了殿下問這話的意思。

  「朝堂之上,雲尚書是臣,他的子女自然也是臣。然而法理不外乎人情,若御史大人的救母恩人是平民百姓,難道你去道謝時,還要恩人向你三拜九叩,才能彰顯出身份的尊貴?」


  歲庭衡並未為自己昨天的行為掩飾:「昨日之舉雖失儀,但我甘之如飴,御史大人的話雖有理,卻不是我的理。」

  「喲,真沒看出來,御史大人竟是想讓救母恩人對自己三拜九叩的守禮之人,楊某佩服。」平時在朝堂上沒什麼存在感的楊侯爺豎起大拇指,陰陽怪氣道:「不愧是飽讀詩書之士,我等遠遠不及。」

  「還是御史大人講究,我老曹面對恩人,只會想怎麼報答,哪裡還顧得上誰的身份高低。」曹將軍拍著大腿:「今日可算是開了眼界。」

  武將們紛紛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御史被擠兌得面紅耳赤,偏偏還不好反駁。在朝為官者,誰頂得起「不孝」的惡名?

  「吾兒說得有理。」皇帝早就不耐煩御史們滿口禮儀道德,現在見到御史吃癟,心情好極了:「若非吾兒是皇子,給救母之人行拜禮也是應當。」

  彈劾皇子的官員們:「……」

  合著昨日還算是委屈雲望歸女兒了?

  有人看向雲望歸,雲望歸還在滿臉感動地抹淚,絲毫沒有為這幾個官員解圍的意思。

  幾位官員無奈之下,只好跪下請罪。

  真是糟心的一天。

  皇帝趁機罰了他們兩月的俸祿,心情愉悅的退朝。

  又為國庫省筆錢,真是快樂的一天。

  「雲尚書。」

  雲望歸維持著滿臉感激之情,剛跨出殿門,就看到等候在外的皇子殿下。

  「殿下。」雲望歸躬身行禮。

  「雲尚書不必多禮。」歲庭衡伸手扶起雲望歸,「今日我給雲尚書添麻煩了。」

  「殿下孝順仁愛,天下孝子莫不仰望,何來添麻煩一說。」雲望歸話音剛落,方才彈劾歲庭衡的幾位官員走出來,剛好聽到這句話。

  「諸位大人不要多想。」雲望歸向他們淺淺點頭:「本官沒有說你們不孝的意思。」

  幾位官員:「呵呵。」

  嘿,呸!

  見這幾個人朝殿下拱手行完禮就走,雲望歸輕聲嘆息:「性子這麼急,不宜養生啊。」

  陪著殿下一起站門口的內侍莫聞想笑不敢笑,縮著腦袋不敢抬頭。

  「聽聞雲尚書喜茶,我前些日子得了罐新茶,」歲庭衡把錦盒交給雲望歸,「請雲尚書品鑑一二。」

  「多謝殿下賞賜。」雲望歸雙手接過:「微臣一定好好品嘗。」

  「雲尚書喜歡就好。」歲庭衡抬了抬手:「我送大人出宮。」


  雲望歸把茶盒揣進袖子,連番推辭不過後,只能任由這位皇子殿下送自己出宮。

  還是女兒的救駕之功顏面大,回京兩個月,他第一次享受皇子親自送出皇宮大門的待遇。

  「皇子殿下親自為我頒旨,肯定是看在家父忠心為國的份上。」拂衣晃著手中的酒杯,對幾位紈絝道:「我一個朝臣之女,僥倖有了救駕之功,陛下破格賞賜郡君之位已是皇恩浩蕩,哪裡值得皇子殿下親至?」「不說這些,今日是你們為我舉辦的賀喜席面,我要多喝幾杯。」

  不管是何原因,拂衣都不想讓皇子殿下與自己有太多牽扯。人家好好一個皇子,未來太子殿下,自幼練習君子六藝,文臣武將皆讚不絕口,牽扯她這種紈絝子弟,豈不是有了人生污點。

  「對,今日我們不醉不歸。」曹三郎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動腦子的事與我們無關。」

  「我聽說一件事,跟昨天罵我們的盧探花有關。」林小五挽著袖子,提起盧探花滿臉嫌棄:「順王府有意招他為婿。」

  「你說誰?」楊二郎揉耳朵,以為自己醉糊塗聽錯了:「歲安盈能看上那麼個東西?」

  「自然是看不上的!」

  一位衣著華貴的女子推門進來,走到拂衣身邊坐下,伸手奪過她手中的酒壺,仰頭喝下幾大口,用袖子擦嘴道:「也不知我父王聽了誰的狗吠,非要招他做我的上門女婿。」

  「令尊的眼光還挺特立獨行。」曹三郎遞給歲安盈一雙筷子,歲安盈拿過筷子埋頭苦吃。

  「這是幾天沒吃飯?」拂衣被她的吃相嚇一跳,舀了碗湯端給她:「先喝湯。」

  歲安盈一口氣把湯喝乾淨,感動地看著大家:「總算是活過來了,你們不知道我這幾日過的都是什麼日子,為了讓我答應娶姓盧的做夫婿,父王把我關家裡不讓出門。」

  「難怪這幾日我們去王府邀你出來玩,王府管家都說你不得空。」林小五趕緊給她夾幾筷子肉:「你怎麼餓成這樣?」

  「為了反抗這樁婚事,我鬧了整整五天的絕食,不然姓盧的三日前就成了我未婚夫。」歲安盈抓起桌上的點心啃:「我給你們傳的求救信,全被王府侍衛攔下來,一封都沒送出去。」

  見她這麼可憐,大家酒也不喝了,紛紛給她挑菜夾肉。

  「幸好昨日皇子殿下在杏花林發現姓盧的欺壓百姓,把他押入了牢中。」歲安盈感激地看著拂衣:「拂衣,你是我的大恩人!」

  「皇子殿下抓的盧探花,你感謝我?」拂衣憐憫地摸了摸歲安盈的腦袋瓜,本來就不聰明的腦子,餓這麼幾天恐怕更加空空如也。

  「若不是你有救駕之恩,皇子殿下怎麼會去杏花林?」歲安盈任由拂衣摸自己腦袋:「你也是我的恩人。」


  「早知道有這事,昨天把他踹進水溝後,我應該再補兩腳。」拂衣有些遺憾,現在人已經被關進京兆府大牢,想踹也踹不了。

  「你們還踹他了?」歲安盈雙眼放光:「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恭喜姐妹脫離苦海,喝酒!」

  「你被關在府中是怎麼出來的?」

  「爬牆溜出來的,再給我來兩塊點心!」

  隔壁廂房的丫鬟聽到吵鬧聲,小聲道:「王妃,奴婢去讓他們小聲些?」

  「不必。」寧王妃輕輕搖頭:「我並不覺得吵鬧。」

  這樣肆意張揚的生活,她雖從未體驗過,但也曾羨慕不已。

  拂衣。

  俯視人間懶歸去,拂衣徑欲御天風。

  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跟友人玩鬧一天,拂衣準備回府時,天已經快黑了,她看著堵在自己馬前的人,嗤笑著問:「歲瑞璟,你究竟想幹什麼?」

  「拂衣,你為何與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寧王雙瞳漆黑如墨,似有無限情緒翻湧:「我不明白。」

  「不明白?」拂衣反問:「就跟當年我不明白為何會有人追殺我全家一樣?」

  「不是我。」寧王看著拂衣,試圖在她臉上找到一點信任,可是她臉上什麼都沒有。

  他打了個寒噤,夜裡的風實在太冷。

  屋檐下的燈籠晃晃悠悠,他臉色一變,伸手抓住拂衣的手腕往旁邊避開:「小心!」

  一支箭擦過,刺破他肩上的布料,深深扎在旁邊木柱上。

  「這支箭衝著你的性命來,你要小心……」

  寧王看著掐進肩膀傷口的手,雙瞳顫抖:「拂衣?!」

  「苦肉計還是英雄救美計?」鮮血順著手腕滴落,拂衣卻沒有鬆手,反而用力剜進寧王肩上的傷口:「歲瑞璟,當年你的母親靠著這個手段穩固聖寵,現在你又把這種手段用在我手上?」

  眼見寧王的血越流越多,拂衣笑了:「從京城到充州,一路上我們雲家遭受十七次追殺,這十七波人中,當真沒有寧王派系的手下?」

  「我從沒想過傷害你。」寧王痛得嘴唇發白,卻沒有掙扎:「從來沒有。」

  「這很重要?」拂衣把手從傷口上移開,用腳狠狠踹在寧王身上,寧王痛得跪倒在地。

  她用手帕輕輕擦拭沾滿鮮血的手,低頭看他狼狽的模樣:「誰會跟傷害自己傷害家人的狗東西談感情講道理,我看起來很傻還是看起來很賤?」

  (本章完)

  作者說:拂衣:我看起來很好騙?我是紈絝,不是傻子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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