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從侄女開口,許家兄弟幾人就忘了吃餃子。
美壯男人小柱子不明白,怎麼就從偷木材的話題,眨眼間串成一件大事,要去鎮北大營做好人好事啦?
聽那意思,還要集齊好些個村莊和鎮上商戶一起幹這件事,連北地這裡的讀書人也給囊括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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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靖棟是嘴裡的餃子掉落,正愣愣地看向許田芯側影。
灶房的許昭昭,一邊燒火煮餃子,一邊在聽裡面對話,默默地點點頭很是佩服許田芯。
她覺得自己在將來的日子裡,有許多方面要向田芯深入學習。
比方說,這幾日,家裡發生的所有事情,每次在吃飯時,只當閒話聊聊。
許昭昭旁觀許田芯,當時並沒有感覺到田芯在用心聽大家閒聊。沒想到人家邊吃邊玩全記在心裡,過後還能將看似無關的人和事,凝聚到一起去干同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許昭昭覺得自己開了眼界。
如果家裡真的能召集起來這幾伙人,大家有了共同的經歷,那幾伙人將和家裡關係變得更為緊密。
人和人之間要想親密無間,不正是需要共同經歷一些事情嗎?
可比只登門互相拜個年浮於表面強多了。
而且作為生意人,還真不能關上門猛干任干,怎麼樣才會認識更多人,這些人,可能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會幫忙鋪路。怎麼樣才能讓許家名聲變得更響亮,讓各村和鎮上商家將來更為信任許家,原來還可以這般操作。
許昭昭這裡還在繼續動腦總結,她總覺得自己還沒有完全總結出精髓,最好能舉一反三,將來才會成為田芯真正的助力。
就聽到屋裡田芯說:
「那我睡覺去啦,叔們,你們多吃些也早點兒睡。
咱家和靖棟叔的牛都累得快要口吐白沫了,這兩天必須讓它們歇歇,可想而知你們了,想必都累壞了。
所以明日千萬別再上山了,那掙錢還能有夠?
砍伐琥珀木這件事到此為止,啊?」
人家那是密林,許田芯心想:她叔們給砍伐完,快成跳棋了,錯落有致。
許田芯沒跟著去也能猜出來那塊地,眼下已經變成什麼樣。
完全可以放上天竺少女的背景音樂,在隔著三棵大樹根才會有一棵掛牌樹的後面玩藏貓貓:「快來抓我呀。」
老老太端著餃子還聽的雲山霧罩呢,嘖了一聲:「怎麼就要去睡了,你還沒有和你奶說完呢。」
「啊?我說完了呀,不信你問我奶。我至多明早和我奶去趟白家,讓白慕言聯絡北地這裡的學子。剩下的就全看我奶唄。」她奶有那個本事。
老老太驚訝地看看許田芯,又看眼兒媳婦許老太。
這可真是田芯嘰里咕嚕說一堆,兒媳婦你就要去忙瘋。
灶房裡,許昭昭看到田芯真就回屋睡覺了,忍不住彎起嘴角,在她看來田芯只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懶。
所以她不能睡,她不止要學田芯腦子裡想些什麼,這叫摸透了,大方向才會不出錯,更要向二嬸學習執行力。
許昭昭有點激動,這可是第一次近距離完整地觀察,二嬸怎樣通過寥寥數語,就能將一件事做成。
機會難得,許昭昭讓大月燒火,她打算收拾碗筷進屋旁聽。
果然,許老太當晚就有了行動。
第一件事自是先找劉老柱。
大晚上的,不能只找劉老柱一人,許老太讓大鳥跑趟腿,將胡椒也給一起喊了來。
許昭昭觀察她二嬸,發現她二嬸先和胡椒大娘說話。
她以後萬一要是沒有男人與誰接觸,也要這麼辦事:
「幹啥,嫂子,靖棟在我家老三老四那屋睡了,你喊他作甚。
明早也在這裡吃了再走。
大晚上的,我叫你們老兩口來,是有這麼一件事……
那麼咱們村能白給大營什麼呢,我思前想後,咱們菜要開飯鋪子賣。蘿蔔白菜大蔥再不值錢吧,咱一家湊十斤二十斤的,聽著不多,可送完人將來沒有菜了還要往回買,死冷寒天的都折騰不起。
乾脆開放江面,咱們村江面各家交漁稅,能讓外村人來捕撈幾日,這就算是咱們村對鎮北軍的貢獻。」
許老太幫劉老柱分析,至於為啥要讓外村人來捕魚,大魚也會給那些外村人呢,就當作是讓他們集資給兵將們湊禮物的一點兒補償,讓他們有動力。
同時那些等於出了勞力。因為在捕撈過程中,那些中不溜丟偏小的魚,正月十五湊齊,以二道河名義送給鎮北大營那面。
這般還不影響咱們村這幾日自己捕撈魚,外村的壯勞力就能幫咱幹了這件好事。
劉老柱問:「咱們村出秧歌隊?」
「對,還有這個扭秧歌,這屬於出彩能讓人記住的事兒,咱村保留節目,花兩個錢置辦衣裳道具,那些隨隊伍來的外村人和商隊、學子隊伍,他們願意擰秧歌就跟在後面。但服裝不統一指定沒咱二道河能令人深刻。包括標語,也必須由我們二道河來。」
許老太說:「連標語我都想好了,到時就叫作,燈火照亮萬家,將士們你不要想家,你們的親人來啦。以及,不止官員有親人來送年禮,你們這些普通將士們也有親人惦記,俺們就是你的親人!」
大差不差就是這麼個意思吧。
劉老柱連忙道:
「你想的周全。我們確實不能找白秀才公給寫文縐縐的標語。咱不是沒有這方面的人脈,那都考上秀才了,啥官面話不會講?
可那些話有啥用啊?咱就代入一下是那些將士們的爹娘,過節了,正月十五,那些將士們爹娘見到他們時會說啥,咱那天標語就說啥,給人家禮物時也那麼嘮嗑。
就問娃啊,冷不冷啊,餓不餓啊。俺們惦記,尋思來看看你們。」
許老太讚賞:「沒錯,老哥,你這套話一定要轉達給鄉親們。而且這把隊伍長,標語多,咱二道河要節省開支,必須要用啥做條幅呀?」
胡椒插著袖子坐在炕上道:「紅紙,用墨寫,妹子,咱用布料縫不起。」
「我嫂子說的咋那麼對呢!」
許昭昭默默地給二嬸和里正兩口子倒了些水,心想:前後還沒過一盞茶時間,她二嬸竟然連標語都想好了。
並且無論找誰談話,都讓對方很有參與感,誇得劉里正兩口子都激動了,這就叫本事。
許昭昭又聽到她二嬸和劉里正說:「帶小本子來沒?來,咱仨研究研究,定下哪些村落,到時和我們村一起去鎮北大營那裡刷好感。」
劉里正立馬手蘸吐沫翻小本子,上面記著密密麻麻的字,全是那些女婿回門日告訴的消息:
「這個村有大量的黃花菜,大營缺菜,我猜一家收上個十斤八斤黃花菜應是沒問題,誰家秋天不曬些?何況咱還讓他們來打漁。
他們村共有八十五戶。
那天,這個村里正還來你家劈過柴,雖說憑我多年了解,那位孫里正有些油滑,但油滑他才會更願意牽頭幹這件事。想給上面留下個好印象是不?」
許老太給予肯定:「是,我們得多找幾個像孫里正這樣的村落。別差那幾張大紅紙,都給他們寫上,來自於哪個哪個村的。到時咱們就過一個村落標語,就卸一個村落的貨。」
劉老柱更加來勁兒了,要是這麼整景的話,那些里正和村民們,指定更有心氣做這件事。繼續指本子上另一個村里正名字道:「他們村黃豆多,黃豆多,起碼大醬就比旁村多。一家給舀兩勺子醬唄,用他們村落名義湊幾罈子醬送給鎮北軍,有面子,就當鹽巴了。還有這個是蕨菜,下一頁是……」
許昭昭聽明白了,有特色菜的村落就集資特色乾菜,讓大營換個口味吃吃,贈與的時候還要加一句:
「這不算啥,你們一天天忙著訓練沒留意存儲,可咱村子附近正好長這玩意兒,自家上秋攢得,一定要收下,不值什麼錢。」
而沒有啥特色的,比方說前天來家裡拜年的那幾位里正村里,她二嬸不讓人白來看望她奶,有好事帶著就讓那些村落湊些蘿蔔乾,大白菜,酸菜,甚至連地瓜梗也行。
地瓜梗是餵豬的,不過,窮苦人家也常吃。
所以看得出來,她二嬸攛掇這事兒,真就不用百姓交什麼值錢的,免得許家挨罵。就是家家都能抓出十斤八斤的存貨。這樣收的人敢收,村民們給予也沒有壓力。
畢竟老百姓日子不好過,咱不能做好人好事最後弄得怨聲載道。
真就是遊走於,今年新鎮北軍來了,百姓們日子稍微好過,禮物就在比往年稍微能多拿出來的那一把兩把乾菜之間。
許昭昭剛琢磨到這,她二嬸下句話就證實了她的猜測:
「咱就主打一個樸實。千萬不要讓各村里正逼著各家交東西,打腫臉充胖子。
也要讓那些里正因情況收,像有的人家壯勞力多,攢得乾菜多,看在鎮北軍今年惠民讓大夥白白捕魚,荒地價也便宜,有那份心意就給多交點乾菜。
有的家裡勞力少沒攢那麼多,就少收點。
別死心眼定死了一家交多少斤。這事兒,老哥,你一定要把關,一定要將咱們挑出來的這十位里正的思想工作做好。」
劉老柱一愣:「嗯?怎麼是我找他們?」合著剛剛討論那些全歸他管了。
許老太心裡笑,面上很嚴肅:
「當然是你了,明早先給咱村鄉親們開個大會,咱們村鄉親們還是懂事兒的,明白有今日好生活離不開鎮北軍和互市。只是開放江面五天,開春跑冰排,備不住上游魚就來了,撈不沒。你和咱村人談話不費勁。」
許老太壓根沒考慮對面王家溝會不會有意見,繼續對劉老柱道:
「然後你就去外面村。
我比你還忙,我要起早去白家,還要找那些鎮上商家,找錢員外。
另外,大山那裡,他作為鎮亭在召集你們這些里正的時候,是不是要當眾誇獎你們幾句。
你們不是有個隔幾個月,就要匯報幹了些啥好事的任務嗎?
你當然不差說的,咱村天天做好人好事,是不是嫂子?可給那些里正愁懷了。這次就要給人家算上。你放心,我保准讓大山當眾表揚你們,你去和那些里正談,把這話透過去。」
劉老柱心想,看來明天他腿都得跑細了,一咬牙:「成!」
胡椒補充問了一句:「那妹子,許家莊和你家糧子岳母村莊,也是俺家那位去啊?你去唄,我尋思還能當個人情。」
許老太擺手,不至於管這兩個村里正要人情。
許家莊沒啥特色乾菜,讓大夥來他們村江面捕魚,過後湊些蘿蔔乾。
小芹娘家村落一向烏拉草多,讓村婦們給做一些裹腳腕的烏拉草襪子,免得將士們鞋不夠高,褲腿和鞋之間漏風,踩進雪裡,雪也會涼到腳脖。湊些這個就行了。這樣的話,也算是從衣裳保暖方面給予關愛。
第二日一早,許昭昭是真的很想對她二嬸說,想一起去白家看二嬸和田芯怎麼落實。
可是抓了抓狗啃般的頭髮,有些丑容易給家裡丟臉,再一個田芯不在,她更要早早去幹活還是算了吧。
一早上,劉老柱就召集二道河村民們開大會。
村民們說:「天不亮敲鑼就為這事兒啊,沒有鎮北軍給咱二道河撐腰,要是換作以前那些官員早黃攤子了。我們能不同意給送點啥嗎?行了,耽擱我們幹活,淨整沒用的,你都多餘問,還要包湯圓。」。
劉老柱:「……」他這個裡正越來越沒有地位,現在經常被村民訓。
倒是像孬孩這種吃過九寶糖人的小孩子們,不停地圍著劉老柱打聽道:「里正爺爺,是要給九寶叔叔送魚嗎?那能不能把我攢的爆米花給九寶叔帶去。」
丫丫說:「對,我還有四塊糖也給送去。」
劉老柱很欣慰:「是去看望許許多多的九寶叔叔。」
而這時,許老太和許田芯不捨得累牛,已經趕著狗爬犁來了白家。
老白家人口多,那年味兒才濃,一大早上吃飯的人就有四桌。
所以一屋子白家親眷在看著祖孫倆。
白奶奶滿意地看著許老太,今年許家回的年禮一點不比她家少。
終於見到真人了,又看眼她大兒子。
然而許老太開口和白父談的話,卻給老太太心口窩澆盆涼水。
怎麼不像旁的婦人嘮嘮嗑啥的。
「老白大哥,有這麼一件有意義的事兒,你們村要不要參與一下,或是你們家……」
許老太進屋就聊正事,簡單說了一下想法。
她覺得和白家關係不錯,這才想帶上白家。
白家小買賣多,白父和不少人都合夥。如有必要,一會兒再和她進城去和錢員外認識認識。她給當個介紹人,咱們小型商會的模型不就出來了嘛。
白父聽得眼睛一亮,不僅他白家要參與,而且他們白家莊最好也參與其中。
他來引薦里正。
畢竟他們莊子四邊不是林子就是草地,根本就沒有江,讓大夥給大營將士們湊點餵馬的一兩樣草料不難。還能去二道河捕魚一家分個一條半條吃吃,參與其中更能提升整個莊子的境界。
連白家另幾位兒子也連聲說要參與:「沒有將士們一年年趴雪窩子守護,哪有咱們今日的消停日子。別看大夥認字的不多,咱懂這個道理。何況新鎮北軍和以前不一樣。」
許老太一拍手:
「你看看,要不說,你家日子能過起來!
可不就是不一樣,我第一次和鎮北軍接觸時,那時在發大水啊,刷刷騎馬就去救援。
鎮北軍強制縣衙開放糧倉救濟百姓,那些被救濟的村落現在不知道過的怎樣。等他們緩過來,我相信就算他們不歸鎮北管,要是知道能湊點啥送到鎮北大營,那些人都會送。」
白老太太算是看出來了,許老太那是一點兒私情的話都不帶聊的,聊的全是男人家的話題。
白慕言看到清早許田芯空降他家很意外。
這可是第一次來家。
然而祖孫倆到了白家就一個比一個有正事,許田芯聊的比她奶還正經道:
「四海哥,去邊境走走啊。我們能力有限,能做的不多。
但我覺得只有到了那裡,才能感受到什麼叫做出城抗敵的震撼。城門外,那裡有許多英魂。
我說句不該說的,是這些不慫的人,扛起了只知道關門過日子慫人的尊嚴……」
沒有堅定收復國土信心的雄主,北境國門那裡,卻有一批批寧可殉國也決不投降的將士們,這就叫作氣節,才能讓幾千年華夏文明綿延。
許田芯非常希望白慕言去親身感受感受,莘莘學子寫出的文章才能有根。
白慕言覺得這一刻的許田芯,目光清亮亮站得直直的,不像是農家女,倒像是一位將軍之女。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