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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眼睛瞪得像銅鈴(兩章合一)

  當七碗飄著香氣的魚丸粗面端上桌時,趙大山連同六名衙役都看傻了,控制不住直咽吐沫。

  許老太是用魚骨頭湯煮麵。

  雖說她這面里還是摻了榆樹皮面,看到麵條是褐色也知曉是雜糧面。

  但這回她真沒摳門,只放四分之一榆樹面,剩下都是用白麵粉、高粱粉、紅薯粉再摻點黃豆粉和面。

  這樣的麵條吃起來一點也不憶苦思甜,只會覺得爽滑筋道,正正好好。

  每個碗裡還放六個自家制的魚肉丸,放菠菜、白菜絲和胡蘿蔔絲,調味就是鹽、醬油、醋,一狠心又給一人挖一勺榨得辣椒油,紅燦燦的,還有搗得蒜泥汁和小蔥花澆上面。香菜葉她沒給放,單獨切好端上來的,願意吃的放點不願意吃的就拉倒,隨各人口味。

  這碗面吃起來又辣又酸溜得香,沒有豆芽,要是放點豆芽和黃瓜絲更好。

  

  「大山,快讓這些小兄弟吃吧。都餓壞了吧?這還有芥菜絲鹹菜,自家醃的,你們嘗嘗。」

  六位衙役看著面前湯碗,感覺比麵館賣得最貴的麵條還好,一個個就沒好意思動筷。

  趙大山急忙跟出來:「嬸子,可別再忙了,這已經不孬啦。」

  「你別管,快進屋吃去吧,我再扒拉個菜就好。對了,你把這火盆幫我端過去,一會兒有用處。」

  許老太和面前,就將今早各家送來的小魚泡挑出來醃上,這些小魚泡不適合曬乾制魚膠,用蔥姜水泡一泡去腥直接做了吃更好。

  這功夫小魚泡已經醃好,她去倉房把二兒子以前削好的一些長木籤拿出來,用開水煮煮消毒,又像串羊肉串似的串起一個個魚泡。

  你說她家為啥有這麼多長木籤?這不是住把東頭最靠邊,怕一時有個賊人啥的,拉不起鐵絲網扎不起鐵釘子,就用這削得溜尖長木籤子扎在泥牆裡,這樣賊人想跳牆進來扎屁股。

  但下場雨,日子一久這木籤子就不那般好用,所以二兒子削出來很多放倉房裡留著備用,隔一段日子就換一撥。

  眼下倒是方便她用來串魚泡。

  「嬸子,你這是?」

  許老太將一個個串好的魚泡木籤放在火盆上,長度恰好夠用。

  火盆裡面燃燒的也不是木炭,在她們這裡花錢買木炭燒那是冤大頭。

  你說用啥東西燒起來烤制最好?松樹塔。

  松樹塔就相當於果木炭,烤出來的食物都沾染松樹油香味。除比不上用果樹制出來的那種木炭清香,也比不得炭里加沉香麝香都不知道該咋個香法好的那些香料,那咱用不起。


  其實用得起也不用,那一聞就滑胎,電視劇里宮斗就那麼演的。她又處於半絕經不絕經的歲數,別再給她聞來事兒嘍,剩下在她們老百姓眼中,燒啥炭也比不得燒松樹塔,還耐燒。

  這不嘛,隨著松樹塔燃燒傳出來噼啪的聲音,上面的魚泡就開始滋滋冒油,許老太將自製混鹽的燒烤料撒在魚泡上,香味立馬滿屋子散開。

  「大山,你看會沒有?就這麼均勻撒點料就像。你在這看著,完了烤好,你們就吃。」

  這回連那幾位衙役也坐不住了:「大娘,別再忙了,這就夠吃,我們來讓您破費了。」

  「這有啥可破費的,你們隨大山來就跟到自己家一樣。我那白饃馬上就好,你們要是不吃飽飽的,頭回端飯碗,那大娘成啥人了?」

  許老太心想:她還打算和這幾個小子處好關係吶。

  畢竟趙大山四處走,誰知道有急事時能不能立馬找到人,認識上這幾位就好辦了。

  真有點兒啥事,找不著趙大山,還見不到其中之一的衙役嗎。認識七個人總比抓一個要好尋人。

  尤其是過段日子互市她要做買賣,萬一遇到點什麼麻煩也頂用。

  所以她這把安排飯,許老太真心話:比之前才見到趙大山那陣還實心實意。那時候她也就至多煮碗魚丸面,沒有後面這些。

  但這不就是人性,有了利益就想好好處關係,她也有那不可言說的小心思。

  許老太調製料汁做個簡單滷料,將已經去過腥的魚肉放進滷料鍋里熬煮,要她說更像是紅燒魚肉讓鹹淡味全部浸透,她才將魚肉全部撈出來切碎。然後掀開大鍋蓋,將蒸好的饅頭撿出幾個,就像做現代肉夾饃似的將白饃從中間切開,裡面夾上連滷肉汁再魚肉碎的用木盤裝好端上桌。

  別人那是肉夾饃,咱家這是魚肉夾饃。

  這還是她孫女說的,說以前去西安旅遊就吃過,魚肉夾饃也比肉夾饃有營養,相當於喝好幾杯牛奶蛋白質多。她沒吃過。

  也還沒捨得給孫女做著吃呢,倒是先給趙大山他們做了。

  不過,她做一回費調料有多做點,鍋里留了,等孫女直播完和於芹娘回來再讓吃,估計用滷汁多泡會魚肉味更好。

  「咋樣?」

  其中一位衙役外號叫油餅的,一聽這名就知道他家條件挺好。

  油餅是忍了又忍才沒從衣袖裡摸出碎銀。

  他是真的很想很想問大娘,您能多做幾個嗎?他想買了帶家給老子娘嘗嘗,也太好吃了。

  其他幾人是很驚訝,他們自認沒有一點誇張,不說這些好吃的,就說這乾糧咋也能沒有一點酸味兒?感覺只吃乾糧就能吃好幾個。


  趙大山是臉紅了,因為他張嘴剛要和許老太說話就不小心流出口水。

  要不是身邊有這幾位手下,他真想說:嬸子,回頭就在路邊賣這個吧,這香味能把腿絆住。

  ……

  趙大山他們離開時,麵條碗裡連個蔥花都沒了,那幾個小衙役用最後那口饅頭把整個碗劃拉一遍,能蘸走的鹹淡味都給蘸走了。

  「嬸子,水井在哪。」

  「對,大娘,我們走前把大缸水挑滿。」

  許老太擺手:「挑什麼水,你們再不趕路回去該後半夜了,不用挑水。」

  許老太邊說話邊打開大門,開大門就嚇一跳,真是服了,劉老柱摔進院子又跪在她面前。

  你說這老東西有沒有正溜,還趴她家大門偷聽,隔這麼大院子,你能聽見什麼是怎的。

  「里正,這不巧了嗎,我開大門正好你來,你這是崴腳了吧?」

  許老太給劉老柱台階下。

  劉老柱急忙爬起來看向趙大山他們笑道:「嗯那,不小心崴了腳,真巧。」

  許老太給介紹:「大山,這我們村里正,見過吧?」

  趙大山對劉老柱的印象始終是:鬼鬼祟祟。

  換作在路上遇到給他這種感覺的人,他一定會呵斥:「站住,幹什麼的。」審個底朝天。

  但已經知道是二道河村里正,嬸子又在這個村里生活,所以他舒展表情,不太習慣笑也笑了下:「認識,我和劉里正在鎮上還說過話。往後見面,那也是要打聲招呼的。」

  劉老柱這才鬆弛半個身子:「對對,俺們說過話,慢慢就熟了。那啥?帶上小兄弟們,到我家喝點酒唄。」

  「不了,這就要走,在我嬸這裡剛吃完,再不回去到家就後半夜了。」

  劉老柱這才不攔著,並且顛顛地跟在許老太身後,一起笑呵呵送趙大山他們出村。許老太之前納悶過,大山他們是怎麼進村的,她那些放哨小兵張嘎呢。按理有生人進村,應馬上報告。

  到村口才知道,合著一看穿官服的全嚇懵,小娃們在村口兩側摞柴火玩裝路人。

  送走趙大山一行人,許老太招手把布袋孬孩他們叫來:「這可不行,警惕性太差,往後不管誰進村,那也要告訴一聲的。萬一是穿著官服的賊人呢。」

  布袋吸溜一下鼻涕,瞟眼劉老柱,覺得不用向他承認錯誤,還是許奶奶瞧起來更厲害的樣子:「是,許奶奶,俺們錯了,不賴弟弟妹妹,罰我吧。」

  許老太板著臉忍住笑意道:「看在你們玩也在幫村里幹活摞柴火,這次就算了。」


  又問劉老柱那面會議結束了沒?

  劉老柱說快了,在排隊按手印同意村委會分錢方式,以及他大哥買村里魚那十三兩銀錢就不發了,充公了。總之,整個會議後半程,全是四伯在解釋那些細緻事。

  許老太聽完,一邊喊那些半大孩子再過一會兒就家去睡覺吧,一邊朝家走又問劉老柱道:「大夥沒什麼想法吧?」

  「沒有,權杖你之前煽動得他們心裡太熱乎,那恨不得跑幾圈喊幾嗓子。他們還說這是個好兆頭,用全村共有的船,打撈上來的頭幾網魚,賣的第一筆銀錢交給村委會,咋想咋順溜。我是看明白了,咱村這次被對面村燒柴垛也算好事,真心齊了,一起挨過打就是不一樣。只要不讓他們從手裡往外掏現錢,讓幹啥都行。」

  快到許家大門口,劉老柱沒憋住問道:「趙捕頭幹啥來啦?」

  他不信只來吃飯,一定是有事要說。

  許老太站住腳,扭頭看向劉老柱。

  現在只他們倆人,有些話吧……

  「我從不問你,你不讓我見趙大山是為啥。

  那我眼下也不想解釋大山來是作甚,你是不是就不該再追問。

  我覺得吧,我們之間應該形成一種默契,你說呢,老哥?

  這樣將來我們一起共事也能省心。」

  這要是天天跟在她後面問,你這麼做是為啥,你這東西是從哪買來的?那會把她煩死。

  劉老柱望向正微挑眉等他回答的許老太,心想:這小嗑嘮得,真硬實。

  身上透著的那股勁兒,怎麼看起來比他們男人還灑脫。

  劉老柱點點頭,「……有道理,看破不說破都便宜。」

  許老太立馬笑著一點頭:「你也這麼覺得就好辦了。那什麼,明早卯時,麻煩老哥給我留出空檔,咱倆在台子那裡集合,有點兒事想和你商量。」

  劉老柱剛要擺出不輸許老太那份瀟灑勁兒,聞言腰一塌:「啥事兒,你眼下說。」

  「等明早的。」

  「不行,別明早,我該睡不好覺了。」

  許老太無奈道:「我自個家的事兒,你總得容我今晚想想清楚的。再說我老許家的事,你有什麼可睡不好覺的?」

  劉老柱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那句就是許老太每次叫他老哥,他後背都涼颼颼,總感覺求他就沒好事兒。

  ——

  許老太進屋後,沒著急收拾碗筷。

  而是趁於芹娘和正直播的孫女沒回來前,先將所有銀錢倒在炕上查錢。


  查完後,心裡既感激只差二十五個銅板,直播間家人們就給她們祖孫倆連點亮燈牌加打賞近十六兩多,又犯愁錢還是不夠用。

  因為她想買一些荒地。就是趙大山說的,在她們村鳳凰山前面那條大路邊有一大片空荒地,她想在那路邊買下其中一塊地蓋房子賣貨,那不是商隊必經之路嘛。

  是,商隊來了,守在那裡說自己是二道河村人,或許不用花一文錢也能對付賣貨。

  但是誰知道能賣幾天?

  沒有地契,誰又知道啥時候會起貓膩兒不讓咱賣了。

  更何況等互市消息人盡皆知時,她們這條必經之路就會成為爭搶之地。

  鄉紳土強和那些官員以及親眷,甭管到啥時候也不會給咱老百姓機會。你都說咱老百姓幹啥事也搶不上好槽子,那好地方好買賣,就算咱有腦子也干不過他們啊。

  到時凡是商隊途徑的位置,也一定不再是眼下的便宜地價。怕是乾脆就扣下,說那片荒地就不歸你二道河村了。甚至不准擺攤,把商隊引著往那些有利益的商鋪去。

  人家有錢,拔地而起,現蓋房子搭棚子也來得及做買賣。

  所以她得好好規劃規劃這點銀錢該怎麼分配,這也是她不想讓直播間家人們看見的原因。

  其實她挺想開直播和一些老粉絲們嘮嘮這事的,幫著參謀參謀。可涉及到錢不夠用,怕有那家人們又給她打賞。

  這過日子啊,不能總靠打賞,別人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這都打賞得夠多,還不如有多大飯碗吃多少飯。

  許老太又打開一個木盒子,裡面裝有單獨的五兩銀錢,這是直播間家人們打賞給村里人的,這錢她不能動。但她必須要讓這些錢有個出處。

  想到這,許老太下炕穿鞋,抱著兩個小盒子就去了後院。

  她先把所有銅板和銀子用泥土做舊,這財神爺才討厭,給她兌換的錢都看起來很新。然後才看向許有田生前親手種植的棗樹。

  買荒地建房,她打算地契都寫孫女名,所以這顆樹下……另外不這麼說也不行,她家房是新蓋的,這些年只有院子裡幾棵樹沒動過位置。

  許老太在棗樹背陰面開始挖土,挖得很深後,她又連忙往回填土,還不能弄成很新的樣子,稍稍讓人看出來挖松過就行。

  她也不是想費心唬弄於芹娘,而是她那幾個兒子。現在挖,等那幾個兒子回來,想必這作假的痕跡更是看不出來。

  許老太這面才把做舊的銀錢和銅板擦乾,大門那裡就傳來於芹娘和孫女說說笑笑的聲音,也聽得到外面各家在喊孩子回家睡覺。

  「芹娘,你把大門插上也來正屋,我做好吃的了。」


  許田芯和於芹娘吃魚肉夾饃。

  許田芯:「好香啊,奶。」

  於芹娘連手指上的滷汁也嗦一遍,又控制不住咬一口夾饃道:「這麼晚,我卻吃這麼好,真的好嗎?」

  「芹娘,你大哥在棗樹下給田芯埋了二十兩嫁妝錢。」

  「咳咳咳……」許田芯當即嗆住。

  於芹娘是被噎得不輕,眼睛瞪得像銅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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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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