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下坊市
「你這漱玉花要是年份真有四十年,我肯定要啊。」
蟲妖冷哼一聲,那寬大的道袍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面具後的眼睛裡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就像一隻盯著獵物的老狐狸,正盤算著如何從對方身上獲取最大的利益。
「那它要是年份不夠,師尊怪罪下來,該如何論處?」
蟲妖的聲音冰冷,話語像利箭一樣刺向糜塵。糜塵一聽這話,就像一隻被扎破的皮球,一下子泄了氣。
他的肩膀垮了下來,原本還想多爭取些報酬的想法,此時也像被冷水澆滅的火焰,「若是年份不夠,那就少收點吧。」
「三兩,不能再多了。」蟲妖毫不猶豫地說道,他的聲音斬釘截鐵,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師兄行行好,賞口飯吃吧,三兩五錢如何?師父說年底要收我做閉關弟子呢,到時候好處少不了你的。」
那蟲妖一聽這話也不再堅持,只是含糊不清地咕噥了幾句。
隨後他乾脆利落地取出一錠官銀,那官銀在昏暗的「青蚨堂」里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蟲妖伸出手指,那手指又細又長,指甲尖銳如鉤。
只見他用指甲從中間一划,動作熟練而精準,三兩四錢的小銀塊便分毫不差分割了下來,看來他經常做這種剋扣之事。
「明碼實秤,童叟無欺,少的一百文是玉牌的工本費。嘁,真晦氣,短命鬼一個。」
蟲妖一邊說著,一邊把銀塊丟給了糜塵。那銀塊在空中划過一道弧線,哐當一聲落在糜塵腳邊。
「師兄先前說什麼?我卻沒聽真切。」糜塵彎下腰撿起銀子,擦了擦灰塵,心有不甘。
「沒什麼,師兄祝你早日平步青雲!」
蟲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如此便多謝了。」糜塵面具下擠出有些僵硬的笑臉。
他和蟲妖道別,轉身離開。
糜塵看似平靜,實則握拳的手微微顫抖,心底已經暗暗發狠:「帶殼的畜生,都覺得我已經是蟲卵的溫床了嗎?
等我到時候聯合那一窩蜘蛛妖,把老東西給做掉,看你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他握緊了拳頭,手上的青筋暴起,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
……
「死人的銀錢你也賺,真是沒良心。」卻說糜塵離開之後,那隔間之後又轉出來另一隻蟲妖,對著先前那隻吐槽不已。
這隻蟲妖的身體比之前那隻稍微瘦小一些,面具上的紋路也更加複雜。
「嗨,你懂什麼,這小子反正也沒幾個月可活了。」先前那隻蟲妖滿不在乎地說道,他的聲音裡帶著冷漠,仿佛糜塵的生死與他毫無關係。
原來即便是二十年份的藥材,按照正常的兌換價格,也可以輕鬆達到年份的雙倍。
但是這蟲妖多年來一向中飽私囊,雁過拔毛。
每次交接任務時,他總是想盡辦法壓低價格,盤剝下來的差價,卻都進了他自己的口袋,然後用這些銀錢兌換了修煉資源,來提升自己的實力。
世道險惡,連妖怪都學精了,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損害他人。
……
「加上新得來三兩四錢,如今倒是總共有五兩銀子還多了。」
糜塵心裡默默盤算著。
既然積蓄還算充裕,他自然得先去做些補給。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衣物有些破損,那一道道裂口像是在訴說著他經歷的磨難。
若是送去找裁縫縫補一番,或許還能繼續使用。
但是武器被那隻毒蛙給腐蝕掉了,那可是他防身的重要工具,卻是必須得換一把新的。
過了幾天,糜塵起了個大早,前往山下的坊市趕集。
清晨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卻驅散不了他心中的陰霾。
這處集市叫做萬順坊,乃是紫雲山附近幾個村落的大戶人家集資建設。
坊市很是熱鬧,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於耳。
黃花觀中的道人常來採購生活物資,故而糜塵戴著面具出現在這裡倒也沒引起太大的轟動,只是有些小孩子會投來好奇的目光。
糜塵在鱗次櫛比的商鋪門口一陣東張西望,很快找到一家布莊。
「陳記布莊」。
那布莊的招牌有些陳舊,上面的字跡卻還清晰可辨。
「老闆,補件衣服。」糜塵走進布莊,對老闆說道。
「當然可以,誒,客官你這衣服怎麼破成這樣?恐怕難以再縫補了。」
老闆看著糜塵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皺起了眉頭。
「那便比照著作件新的來。」糜塵無奈地說道。
「好嘞,您看這料子……」老闆摩挲著手掌,指向店裡各種各樣的布料。
「你自家挑選便是。」糜塵說道,他對這些布料並沒有太多的了解,只希望能儘快有件新衣服。
「承惠一兩六錢,半月後便可來取。」老闆說道。
「是真不便宜。」
糜塵默默抱怨,這都抵得上他在道觀里兩個月的開支了。他心裡有些肉痛,但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只穿著褲衩子在山上到處溜達。
轉頭又來了旁邊的鐵匠鋪。
鐵匠鋪里瀰漫著一股焦炭的味道,青藍色的爐火熊熊燃燒著。
「小道爺您看點啥?」一個孔武有力的矮壯漢子正在打鐵,他光著膀子,肌肉賁張,不時有飛濺的火花落到他古銅色的皮膚上,但他卻毫不以為意。
糜塵四處環顧,看到了鐵砧,爐子,牆上掛著一溜鐮刀,鋤頭之類的農具。
「大哥,你這裡能打武器嗎?」糜塵問道。
「當然,您別看我這屋裡擺的都是農具,我年輕時可是在這朱紫國的皇都經營,替那些達官貴人都打過不少武器,您想整治個什麼兵器?」
鐵匠一臉自豪地說道。
「哦?那你可會鍛造什麼飛劍之類的法器?」
糜塵眼睛裡閃過一絲期待。
「您怕不是在說笑,那等神兵利器,都得找擅長冶煉的仙師才可得到,還得要有神珍玄鐵為料。我這只是個小本生意。」
鐵匠笑著說道,笑聲中帶著一絲無奈。
「那便替我打一把鋒利長劍便可,加急,給我用好些的鐵。」
糜塵說道。
「好嘞,二兩銀子。」鐵匠道。
糜塵交接了定金,默默思量,看來這世界雖然也有各種法器仙器,卻較為稀有,並非尋常可見。
若是像自己的面具這種可以吸收存儲靈蘊的特殊法器,只怕就更加稀有了。
「看來以後要想整備些好用的防身利器,還是得自己找機會學學煉器之法。」
糜塵心中暗暗想到。
吸取了上次中毒的教訓,他又買了一壺民間粗釀的花雕黃酒,用一隻紅皮老葫蘆裝好放在腰間,好隨時調配藥酒。
那酒水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香氣,雖然不如當初的猴兒釀,但也別有一番風味。
如今他帶出來的五兩銀子,只過了一會,就去了四兩多,這錢屬實是不經花。
……
過了幾日,衣服做好了,是一件灰白色道袍法衣。
糜塵取來穿上,那道袍的料子很是舒適,穿在身上有一種飄然無物的感覺。
恰逢傍晚時分,再背上劍和葫蘆,赫然又是一番全新的氣象:
法衣映落暉,
長劍蘊英威。
葫酒洗舊晦,
新顏意氣歸!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