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絕境
第328章 絕境
柳昭年感受著周遭這股壓力,再看眼前的楚青。
心中也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孩子滿打滿算不過二十歲,又是從哪裡學來了這麼一身可畏可怖的武功?
而若是換了旁人,展現出這樣的一身手段,柳昭年定然不會再有疑問。
可眼前站著的畢竟是楚青……是自己妹妹的兒子。
哪怕他武功蓋世滔天,也仍舊讓柳昭年不敢輕易冒險。
他略顯糾結,沉聲開口:
「這樣,青兒,你既然武功高強,那就幫舅舅坐鎮天音府……我親自去接應……」
可話剛說到這裡,門外又有腳步聲傳來。
緊跟著天音府弟子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
「啟稟府主,小寒谷韓異人率領諸多江湖散人,如今已經到了天音府外,想要求見府主!」
柳昭年面現慍色:
「他們可真會挑時間!」
楚青一笑:
「舅舅儘管留在天音府,如今諸般事由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天音府萬萬不容有失。
「韓異人不過是一枚棋子,但他們既然到了,後續之事也將逐漸展開……具體情況待等我回來之後,再和舅舅詳談。」
柳昭年知道楚青言之有理,沉默半晌之後,這才一咬牙說道:
「那你可萬萬不能有失……」
妹妹一共有三個孩子,其中最想念的便是這個最小的。
因為離開的時候孩子太小,未曾盡過一日母親的責任,心中愧疚思念都快成了心結。
倘若楚青因為這件事情而有了什麼損傷,哪怕妹妹完整的回來,估摸著也得和自己拼了。
楚青笑著點頭:
「您放心就是,另外,關於我的事情,還請舅舅先行保密。」
「我理會得!」
雖然柳昭年不知道具體緣由,但楚青展現身份的時候,這般小心翼翼,平日裡更是以假面示人。
可見其中應該是存在什麼玄機。
他身為天音府府主,自然不是胸無點墨,頭腦空空之輩,這點東西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想到這裡,他將那封密信交給了楚青:
「你娘將這封密信發來的時間,應該是在三天前。
「地點應該在三里坪,不過如今既然已經過去了三日,想來這會應該是到了潢川渡附近。
「你沿著這個方向去找,需得儘快!」
「好。」
楚青當即答應了下來,回頭對舞千歡和溫柔說道:
「此去要快,我得速去速回,你們就暫且留在天音府。」
舞千歡和溫柔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你小心。」
楚青一笑,正要離去,柳輕煙卻連忙說道:
「等等等等,你得帶上我!」
柳昭年一愣,正要呵斥她胡鬧,卻忽然想到了什麼,對楚青說道:
「你還真得帶上她……」
楚青一拍腦門:
「也對……不然的話,我恐怕當面不相識。」
二十年未見的親生母親,楚青根本不知道具體長什麼模樣……雖然說楚雲飛的書房裡始終有她的畫像,可問題是,這年代畫像還是相當抽象,更何況相隔二十年,模樣總會發生變故。
此去非同小可,自然不能有絲毫差池。
帶著柳輕煙,才能夠確保萬一。
柳輕煙微微仰頭,正要開口,楚青已然一把扣住了她的肩頭:
「我們走。」
這話就是通知,不等柳輕煙點頭,兩道人影便直接從眾人面前消失。
柳昭年心頭一動:
「好快的輕功!」
再看旁邊不遠處的舞千歡和溫柔,發現兩個人神色平淡,似乎早就習以為常。
心中默然感慨了一下自己這外甥神通廣大之後,便呼喚弟子過來,讓他們朝著潢川渡的方向去接應。
楚青先行一步,大隊人馬隨後就到。
這才是整個接應流程。
柳昭年做完了這件事情之後,才對舞千歡和溫柔抱拳說道:
「還未請教你們二位是?」
「天舞城舞干戚之女,舞千歡。」
舞千歡抱了抱拳:
「這位是落塵山莊溫浮生的掌上明珠,溫柔。」
「舞干戚……」
柳昭年一笑:
「沒想到,他竟然當真生了一個女兒。
「落塵山莊溫浮生之名,縱然我身在嶺北,也有所耳聞……嗯,這個是?」
他伸手指了指好似個人一樣,實際上卻呼吸脈搏全無的那個『屍體』,面色有些疑惑。
先前他就想問來著,奈何沒有機會。
楚青走的又急,很多話都沒來得及說清楚。
舞千歡便簡單的將情況說明,繼而正色說道:
「此人干係重大,柳府主得好生處置。」
柳昭年正色點頭,他自然知道這是天音府自證的關鍵之一。
當即著人過來,將這半死不活的屍身帶走,又讓人給溫柔和舞千歡兩個安排了房間休息,這才去見韓異人。
……
……
三里坪和潢川渡之間,有一地界名為野草坡。
如今尚未開春,滿地荒涼,就見一輛馬車自道路盡頭疾馳而來。
駕車的是一個女子,眸光深邃滄桑,鬢角泛白可見老態。
但臉上卻不顯蒼老,看上去好似三十來歲的模樣,氣質非凡,端莊美麗。
只是如今她一身黑衣,面容略顯焦急,不住催促馬車前行。
馬車之內,此時卻伸出了一隻手,緊跟著一張蒼白的臉孔探出車外:
「如今到了何處……」
他聲音虛弱,看狀態著實稱不上好。
那女子沉聲開口:
「如今已經到了野草坡,待等過了潢川渡,接應的人應該就到了。
「你莫要多說話,好好躺著休息,天塌了有我頂著。」
馬車之內那人苦笑一聲:
「若非是我拖累,你只怕早就過了潢川渡。
「將我放下,你自行逃命去吧。」
「廢話。」
那女子冷哼一聲,一甩手竟然直接給了車內之人一掌,直接將其打回了車廂之內:
「你為我天音府奔波受傷,我豈能棄之不顧?
「你只管好好躺著,其他的事情交給我。」
然話音至此,那女子忽然臉色一變。
足下一點,整個人騰空而起。
就聽得咔嚓一聲響,一道人影竟然是從地面而來,硬生生擊碎了馬車車轅,將車馬分開。
那女子人在半空之中,眼看著奔馬四散逃命,馬車在慣性的作用下打著旋的飛了出去,心中這才恍然:
「哎呀不好!」
折身要擒那馬車,可就在此時,周遭數道黑影已然出現。
或掌,或拳,或刀,或劍的就殺了過來。
一剎那間四方皆是敵手,顯然是有備而來。
這女子自非泛泛之輩,雙臂一震,好似鳳鳴九天,叱吒之聲席捲八方。
將周遭黑衣人震的動作停滯一瞬,女子趁機脫出重圍,追著那馬車而去。
馬車去勢太急,又在地上接連翻滾,車上木屑碎片四散蹦飛,女子輕功雖然不錯,可想要追上卻也為難。
而待等她追上來的時候,馬車已然停了下來。
就見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自馬車殘骸中爬了出來,一頭一臉的都是血。
睜開眼,就見那女子如同天神降臨,滿臉自責的說道:
「對不住,剛才把你給忘了。」
「……」
男子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方才無奈的吐出了一口氣:
「無妨……你先走吧,我拖住他們。」
「你腿都瘸了,還怎麼拖住他們?」
女子反問。
「……」
男人只覺得心口好似被扎了一刀,狠狠的瞪了這女人一眼。
那女子卻已經不再看他,而是迎向了那群黑衣人。
她步履沉穩,一步踏出,身後好似剎那間翻騰起了滔天巨浪,奇妙的韻律自她周身而起,人未動,浪潮先至。
眾黑衣人沒有片刻猶豫,迎著那浪潮衝殺而上。
卻在下一刻,盡數被那浪潮捲入其中。
而浪潮所過之處,海水卻如刀銳利,只一個剎那,這群黑衣人便被拍成了一團血霧。
自浪潮一起,消散於天地之間。
女子口中卻發出了一聲悶哼,有鮮血自嘴角流淌。
其背後的男子眼見於此,頂著滿腦袋的鮮血,嘆了口氣說道:
「你這又是何必……憑你這一身【無上天音】的修為,縱然如今身受重傷,也不是這群人所能攔截。
「只要那個人沒有追來,你舍了我,自可從容而去。」
女子回頭看了他一眼,擦了擦嘴角的鮮血:
「你就沒有什麼想見的人嗎?」
「什麼?」
男子一愣。
就聽那女子重新開口問道:
「你就沒有什麼,就算是死,也得去見一面的人嗎?」
「……」
男子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
「好像沒有。」
「固然自古男兒多薄倖……」
女人撇了撇嘴。
男人臉黑:
「什麼話?」
「你沒有……但是我有,而且,我也不相信你沒有。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既然有過存在的痕跡,便一定會有牽絆。
「否則的話,你又何必掙扎搏命?」
女子自顧自的開口說道:
「而我也有無論如何都要去見的人,所以我不會死在這裡。
「你為我天音府奔波受傷……我也不可能將你捨棄在這裡,否則的話,江湖上的人豈不是要說我天音府,都是無情無義之輩?
「你我這個年歲,總得給後生晚輩做個榜樣。
「不能做那……無情無義之人。」
男子聞言卻來了興致:
「你想見的是什麼人?」
「丈夫……兒子。」
女子眸光抬起,眸光向南,但只是看了一眼,便放下了目光。
來到了男子跟前,抓著他的肩頭將其提起。
男子悶哼一聲,嘴裡卻不閒著:
「雖然江湖早有傳聞,說天音府的大小姐早就已經成了親……
「但夫家是誰,卻無人知曉。
「而你這二十年來,一直都在天音府,還以為你夫家已經沒人了……但現在看你這表現,難道他們都還活著?」
「廢話!」
女子瞪了這人一眼:
「他們每一個都會長命百歲!!」
「那你還不放開我?」
男子說道:
「在這搬下去,我只怕你這輩子都見不到他們不說,還得和我死在一起……你能甘心?」
「不甘心。」
女子毫不猶豫:
「所以我不會死,而只要我沒死,你也不會死!」
「何必如此?」
男子苦笑。
「有所為,有所不為而已。」
女子說到這裡的時候腳步卻微微一頓,她眉頭微蹙,抬起眸光,就聽得周遭腳步聲整齊劃一,初時尚遠,可轉眼之間就已經到了左近。
就見一群身穿甲冑之人,正迎面而來。
粗粗端詳,至少得有三百人以上。
這幫人步調齊整,明明人數眾多,卻聽不出半點雜亂之聲。
隨著這群人逐漸靠近,其沖天殺氣,也撲面而來。
倏然,這幫人腳步停下,手中長槍單刀鋒芒盡顯。
與此同時,一個好似小將軍一般的人物,策馬到了跟前。
眸光落在這一男一女的身上:
「中了兵主的【天殺掌】,竟然還有餘力跑到這裡,甚至還能殺了我天邪教這般多的高手。
「【無上天音】果然非比尋常。
「柳昭華,看在你武功高強的份上,我天邪教願意網開一面,只要你將這游宗交出來,率領天音府,歸降我天邪教。
「今日可免了這殺身之禍不說,來日於教主座下立功,未來自當前途無量!」
「放屁!!」
柳昭華哼了一聲,一甩手就將那滿頭是血的游宗扔到了一旁:
「姑奶奶身為天音府之人,若是跟你們這群邪魔外道沆瀣一氣,將來兒子都不肯認我!
「廢話少說,就憑你們……以為人多勢眾,我就怕了嗎?
「不怕死的,儘管出手就是!!
「且看我的【無上天音】否能除魔衛道!」
「除魔衛道?」
一個聲音忽然自另外一頭傳來:
「柳昭華……你這一輩子,就該死在這除魔衛道四個字上!」
柳昭華臉色一變,猛然回頭。
就見一個玄衣老者正站在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之上,眸光凌冽的看著她。
「公孫縱橫!!」
柳昭華說這四個字的時候,可謂是咬牙切齒,恨不能將牙齒都給咬出血來:
「你果然陰魂不散!!
「而且越老越不要臉,竟然和天邪教沆瀣一氣?
「什麼萬古長青第一魔,不也成了天邪教的一條狗?」
「死到臨頭,還是這般牙尖嘴利。」
公孫縱橫眸光抬起:
「不過今日,你已經是必死之局。
「老夫就不信了……這等絕境,還有人能夠現身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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