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採購

  桑家的院子並不大, 那學徒又沒收著聲，因而他的話，不止桑景雲聽到。

  桑景英猛然站起, 坐著的條凳險些被他撞翻：「姐，稿費到了？」

  「對，到了，我們去縣城拿稿費。」桑景雲笑著開口。

  桑景英聞言，立刻就要往外沖, 但被桑景雲叫住了：「你背上你的背簍。」

  拿了稿費，他們肯定要買一些東西回家。

  在現代可以空著手外出購物，但在這時不行。

  這年頭買塊肉, 人家就真的只給一塊肉, 若是不帶背簍籃子，很難把買了的東西帶回家。

  桑景英風風火火，又跑回去拿背簍。

  就連桑景雲，也找出桑景英之前讀書時背的斜挎背包，背在身上。

  兩人飛快地收拾好, 又跟陸盈打了個招呼，這才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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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稿費是開心事兒，桑景雲其實想帶上陸盈和桑景麗。

  但從他們住的地方走到縣城, 要走一個小時, 陸盈裹了小腳, 桑景麗年紀小，她們走不動。

  桑景雲散三人走到一半，遇到了挎著兩個籃子的桑錢氏。

  桑錢氏右手挎著的籃子裡墊了舊衣服, 放著給陸盈領的針線活, 另一個籃子裡, 則放著她剛買的豆腐和鹹魚。

  桑景雲一臉興奮：「奶奶，你把東西拿回家放好，就來縣城找我們。我們今兒個中午要請洪掌柜吃飯，你可以與我們一起吃。」

  桑錢氏想了想道：「我就不去了，你們好好謝謝洪掌柜。」

  桑景雲看她樣子，就知道她是不放心家裡人。

  今天確實沒辦法讓家裡人都跟著去縣城吃頓好的，桑景雲道：「奶奶，那等會兒我們帶好吃的回來。」

  跟桑錢氏告辭，三人繼續往縣城走。

  洪興紙號的這個學徒是個喜歡談天說地的，一路跟桑景雲說了不少事情，但他對稿費的事情不太清楚，只知道洪永祥從租界回來了，讓他來找人。

  但這，已經能讓桑景雲安心。

  既然洪永祥提到了稿費，那別的不說，稿費定然是有的。

  有稿費就好！

  三人來到洪興紙號，遠遠地，就看到洪永祥搬了張桌子，在店門口幫人寫信。

  現如今，洪興紙號附近，有四個幫人寫信的攤子，都是半大少年在自家店鋪門口給人寫。

  這年頭的人生得多，縣城很多掌柜，家裡都有識字的半大孩子。

  若孩子學得好，他們肯定會讓孩子讀中學，但很多孩子考不上中學。

  讓他們去做工吧，這年紀又太小。

  在自家門口代寫書信，確實是個不錯的營生。

  因為這些人的出現，洪興紙號已不再提供代寫書信的服務，洪永祥這會兒拿了紙筆幫人寫信，是為了找點事情做，避開洪掌柜的念叨。

  看到桑景雲和桑景英來了，洪永祥加快寫信的速度，同時開口：「你們等我片刻。」

  很快，洪永祥就將書信寫好。他將信念了一遍，遞給那個找他寫信的人，這才看向臉上藏不住焦急的桑景云：「我們去鋪子後面談？」

  這鋪子後面有個不過幾平方，用作採光的小院，再往後是兩間屋，那是鋪子的倉庫，學徒平日裡也住在這裡。

  桑景雲帶著桑景英，跟著洪永祥來到屋後，問：「洪先生，稿費已經有了？是多少？」

  洪永祥看了一眼桑景英，意識到桑景雲不打算瞞著桑景英，當即拿出一張莊票給桑景英：「《雙面魔君》要刊登之後才有稿費，但《西遊記》的稿費已經有了，現在一共四萬五千字，九十元。」

  桑景英是認得莊票的，這其實就是那些古代電視劇里，常有的銀票。

  這個時代貧富差距很大，對有錢人來說，九十元算不得什麼，但對窮人來說，這是非常大的一筆錢。

  「洪先生，真的太感謝你了。」桑景雲認真地看著洪永祥，她很清楚，若沒有洪永祥，她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拿到稿費，還是這麼大一筆稿費。

  而在這時，桑景雲身邊傳來哭聲，她側頭一看，就見桑景英這個半大少年，已經哭起來。

  見桑景雲和洪永祥都看向自己，桑景英擦掉眼淚：「我就是有些高興，你們不用管我。」

  盯著桑景英看只會讓桑景英尷尬，桑景雲轉頭看向洪永祥，問起投稿的事情。

  洪永祥一一說了，還把費中緒為了讓桑景雲快些拿到稿費做的事情說了，又道：「費兄讓我不要說此事，但我覺得告知你比較好，此外，南城書局有意出版《雙面魔君》，希望你能優先考慮他們。」

  「我會的。」桑景雲認真開口。

  費中緒幫了她大忙，這件事，她會永遠記在心裡。

  兩人說了許多話，桑景雲最後道：「洪先生，我和阿英能拿到稿費，全仰仗你幫忙，我們請你去慶福樓吃飯。」

  「不用，我還趕著回租界，」洪永祥拒絕，「更何況，我爹已經知會過家裡，讓家裡多送些吃的過來，連你們的飯菜，都有算上。」

  洪掌柜人實在太好。

  此時已經中午，桑景雲也知道，今日中午請客，有些太倉促。她想了想，拉著桑景英往外走：「我們出去片刻，馬上回來。」

  桑景雲帶著桑景英直奔錢莊。

  錢莊門口掛著一塊牌子，上面是今天銀元兌換銅錢的價格，再往裡走，是一個大櫃檯，有個中年男人正在檢查銀元的真偽。

  他將銀元一枚枚往旁邊櫃檯扔，手上動作沒停，就代表銀元都是真的。

  這時候在錢莊和銀行工作的人，都有短時間分辨銀元真假的絕活。

  突然，他就停了手，將自己剛才扔出去的銀元拿起：「這銀元聲音不對。」

  桑景雲這才知道，他一塊塊往另一個櫃檯扔銀元，是為了聽敲擊聲辨別真假。

  這次過來是有正事，桑景雲看了一眼，便找到兌換銀元處，將受傷莊票取出。

  櫃檯後的人仔細查驗了莊票，確定是真的，便問桑景雲要求。

  桑景雲道：「我想取出四十個銀元。」

  那活計手腳很快，沒多久，便數出四十個銀元，和一張五十個銀元的莊票一起給桑景雲。

  桑景雲接過，又帶著桑景英去熟食店，花一個銀元買了醬鴨燒雞等，帶去洪興紙號。

  他們到時，洪家的飯菜已經送來。

  桑景雲將熟食拿出：「洪爺爺，我今日得了稿費，給你加個菜！」

  桑景雲買了不少熟食，他們幾個自然是吃不完的。

  桑景雲讓洪掌柜將剩下的熟食帶回洪家，但洪掌柜沒同意，將剩下的熟食跟桑景雲分了分：「我們家吃不了這許多，你也帶些回家。」

  桑景雲笑著開口：「洪爺爺，這熟食我會帶回家，等下我買東西，你可不能再給我讓價，你太客氣，會讓我不好意思上門占你便宜。」

  桑景雲之前在洪掌柜這裡拿了鋼筆和許多紙，價格她都記在心裡。

  現在，她又拿了一些紙，然後按照洪掌柜的售價付錢。

  鋼筆不便宜，她還要了三支，因而一共給出去八個銀元。

  洪掌柜道：「你這給多了，以往遇到你這樣的大客戶，我都會給打折。」

  桑景雲笑道：「洪爺爺你沒給我打折，但請我吃飯了。」

  洪掌柜到底還是收了錢，桑景雲又道：「洪爺爺，我家中缺不少東西，急著去置辦，這就走了。」

  「走吧。」洪掌柜笑道。

  桑景雲又看向洪永祥：「洪先生，這段時間真的麻煩你了，以後等周日，我和我弟弟會將稿件送到租界。」

  洪永祥以前，一個月都不見得回一次家，最近這些天，卻因為她的事情，時不時回來。

  這不僅費時費力還費錢。

  之前吃飯時，桑景雲就跟洪永祥要了《上海日報》編輯部和南城書局在租界的地址。

  往後，她和桑景英會自己將稿件送去租界。

  從洪興紙號離開，桑景英摸了摸放在口袋裡的三十一個銀元，對桑景雲道：「姐，我們終於有錢了！」

  「對，我們終於有錢了。」桑景雲道。

  現在是中午，時間不算晚，桑景雲就帶著桑景英，先去賣豬肉的地方，買了一大塊肥豬肉，用來熬豬油。

  接著，他們又來到曾經幫著糊月餅盒子的點心鋪，買了梨膏糖和花生糖。

  桑景雲還計算著別的要買的東西：「景英，我想買一口小鍋用來做菜，再買塊肥皂……」

  她說了不少東西，最後道：「今日先買這些，再多我們拿不動。」

  「嗯！」桑景英很是高興。

  桑景雲又問：「阿英，你上回送了阿蘭奶奶，應該知道她在哪裡，我們去看看她，若是她過得不好，就帶她回去。」

  「好。」桑景英一口答應。

  兩人一邊往阿蘭工作的那戶人家走，一邊買東西。

  桑景雲添置的，大多是小東西，最重的那口帶柄小鍋。

  這時候的鍋普遍很大，這說是小鍋，其實放後世就是個家用大炒鍋。

  桑景英的背簍放不下，拿著又太重……

  賣鍋的人用草繩將這鍋捆了起來，桑景雲拉了拉那草繩，最後將這鍋背在背上。

  背著鍋走怪怪的，但想到今後能吃上炒菜，桑景雲心情大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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