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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臉皮要厚(下)

  「你說什麼?」

  朝南的書房裡,喬徽皺著眉頭看面前氣喘吁吁的張文博,「陳記請我去拆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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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文博喘口粗氣,連連點頭,重複道,「對對對!賀帳房,哦不,賀掌柜請你去陳記一趟…孫順夥同滁州府幾個子弟去水西大街鬧事…好多人在旁邊看…哎呀呀,賀掌柜的真厲害…」

  語無倫次、顛三倒四、不知所謂…

  喬徽翻個白眼。

  他昨晚剛把他爹正月十五布置下來的那道「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義」的命題經義寫完,挑燈夜戰,浩浩湯湯寫滿了兩頁紙。

  思想上前進了一大步,精氣神上後退了兩大步。

  故而,晌午覺被張文博那傻蛋攪爛,喬徽頂著兩隻烏青眼,內心十分暴躁。

  暴躁歸暴躁。

  但博兒說啥來著?

  水西大街?

  賀掌柜的?

  喬徽沉了口氣,站起身,遞杯茶水給張文博,「你且慢慢說。」

  張文博仰頭咕嚕咕嚕喝完,抹把嘴,「唉呀」一聲,「你就說,是不是買了陳記的盲袋吧!」

  喬徽:…

  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麼多話題,偏偏提奇恥大辱。

  「就當我買了吧。」

  喬徽決定自己問,「孫順因為沒集齊五張色卡去找事?帶了幾個人去?空手去的,還是帶了趁手的東西?陳記除了賀掌柜,還有其他人在嗎?」

  一問一答,對博兒來說,就簡單了很多。

  「是是是!他那龜孫子輸不起,集不齊五色卡覺得丟了面兒,就像賀掌柜說的,這東西就是個彩頭,咱們玩集卡,玩的是啥?不就是玩集卡中未知的快樂嘛…他偏生上綱上線,付出非得要有回報…嘖嘖嘖,歸根究底還是不夠有錢…」

  博兒又開始碎碎念。

  喬徽默默地閉上眼,深換口氣,低聲斥道,「說重點!」

  張文博趕緊把理智拉回來,「帶了六個人!都是滁州府出身,平日就靠孫順指頭縫裡落下來的油水過活!空手去的!陳記除了賀掌柜,還有個凶神惡煞的小丫頭,一個頭頂沒幾根毛的男禿子!」

  還好有人。

  喬徽稍鬆了松。

  那孫順不是啥善男信女出身,家裡開茶館,聽說裡面好幾個美貌的茶博士都是從青樓買出來的,什麼生意都敢沾。


  喬徽突然想起什麼,蹙眉問了句,「賀掌柜請我拿著我買的袋子過去?」

  張文博使勁點頭。

  喬徽低著頭,手指頭蜷起,指節在楠木桌面上輕敲兩下,沉默片刻,腦子裡的線全都搭上了對線,想通後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被氣笑的。

  那小姑娘…

  真是…

  真是…

  真是絕了!

  下一個套,坑兩遍人啊!

  節儉到頂點,啥都不浪費!

  喬徽想起她在水西大街樹下坑蒙陳六老爺的畫面,那時候她才拿到六丈宣!

  這小姑娘先騙他買袋子,再算準了他不屑於打開那個袋子,相當於把最後一步棋交到他手裡——這是給自己找尋誆騙六丈宣贏取時間吧!

  咋的?

  當他是不要錢的當鋪呢?!

  還帶暫存的?

  張文博眼見喬徽又是冷笑又是叩桌,這樣子他熟,喬大解元發瘋前兆,想了想趕緊加了句,「賀掌柜說了,你要是去了,她就把那啥天元式的解法告訴你。」

  喬徽手一松,下頜差點磕桌上。

  這小丫頭!張文博害怕喬徽不去,強忍住對喬徽這張賤嘴的恐懼,「去吧去吧,小姑娘挺好的,腦子活絡又聰明,也漂亮…」

  喬徽蹲下身,在摞成半人高的文稿里翻找。

  張文博喋喋不休,「這小姑娘最難得的是勇敢,孫順那肥頭大耳的,尋常男子都不願意跟他別苗頭,這姑娘卻一點不怵!」

  找到了。

  喬徽將牛皮袋子一把扯出。

  張文博見這人還蹲下躲事,便鼓足畢生勇氣,「你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一事咱們不提也罷。」

  「我答應以後做啥都帶著你。你別偷偷摸摸地當學人精了…但你今天必須去為賀掌柜正名啊!」

  喬徽拎著牛皮紙袋站起身來,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

  他?

  學人精?

  怎麼說呢?

  博兒吧,沒有一頓打是白挨的。

  「走啊!」

  喬徽揚了揚手裡的牛皮袋子,低頭見桌上另有兩張密密麻麻寫著算數的紙,心裡勾起一抹笑,天元式的解法?

  他早就解出來了!

  …..


  涇縣不過是一座依烏溪順流而建的小城,本身就不大,青城山院在烏溪支流的東側,陳記紙鋪在烏溪支流的西側,故而這一條街就叫水西大街。

  喬徽腳下生風,剛過小橋便見對岸熙熙攘攘圍了里三層外三層,路過的店肆鋪子人都走空了,全圍在陳記門口看熱鬧。

  隔著人群,聽到孫順粗壯的聲音。

  「…我打聽過了,你娘是陳三爺屋裡人,你就是個父焉不詳的…誰知道你爹是誰?你爹若有名有姓,你咋會跟著當娘的姓?」

  喬徽從人群中擠進去。

  孫順翹著二郎腿得意洋洋地昂著頭在門口放屁。

  「你說說,你娘跟著三爺以前,是幹啥的啊?是青樓艷妓?還是船上唱姬?」

  有聽不下去的看客回道,「你這樣說個小姑娘,嘴上太不積德!」

  孫順眼見喬徽沒來,心裡知道張文博那廢物必定請不出來喬大公子,無所忌憚地朝著那仗義執言的看客「啐」一聲,「我不積德?她騙錢,她才不積德!」

  「個小娼婦養的,穿得個嚴嚴實實、朴樸素素的,騙男人錢的本事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喬徽看向賀顯金,小姑娘緊緊抿住雙唇,臉色漲紅,手半掩在袖中捏得緊緊的,許是忍不了了,抬腳往孫順方向走去。

  喬徽快步走到中間,擋住了賀顯金去路,將手上的牛皮紙袋抬到胸前,環視一圈,言簡意賅,「我買了一個袋子,因正月過年節一直未曾打開,諸位父老鄉親仔細看看,這口子是不是封著的。」

  前排的人探頭看了看,點點頭,往後傳聲,「用漿糊封死的!口子上還有火漆呢!」

  喬徽點點頭,將牛皮紙袋遞到賀顯金面前,「先幫我拿著。」

  顯金接過牛皮紙袋,正準備打開,卻被喬徽攔了下來,「你先等等。」

  喬徽伸了伸胳膊肘,活動了一下頸脖和手腕,撂起長衫後一個大跨步走到孫順面前,胳膊肘猛地發力,右手成拳,打出「咻」的風聲!

  喬徽一拳頭打在了孫順左眼上!

  用了十成十的力!

  力度之大!

  角度之精準!

  姿勢之標準!

  孫順哀嚎一聲,捂住左眼「哎喲哎喲」呻吟著蹲下身去!

  顯金愣住了。

  張文博也愣住了。

  圍觀群眾也愣住了。

  烏溪旁,春天的風都停住了。

  喬徽收回拳頭,動了動手腕,從顯金手裡拿回牛皮紙袋,行雲流水地撕開,蹙眉從裡面依次掏出幾張竹紙,幾張灑金熟宣,最後掏出了一張月白的、透亮的、半臂長的色卡條。


  喬徽把紙張放回袋子,再把牛皮紙袋往懷裡一揣,疾步走向張文博,將月白色卡塞到半張著嘴的博兒手裡,「色卡給你,你幫我做一個月的寢宿內務。」

  「累死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一下午,就盡收到下午好的問候了!

  你們對劇情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我的寶貝讀者們!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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