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我現在什麼都不缺了
滾滾黃沙飛來,獵獵風吹迷眼,空谷傳來的風聲,更是悽慘,像是有人在悲鳴。八百里沙地,無綠洲無顏色,看久了人心情也變得鬱悶,困在此地的生靈,一直面對這風沙,不瘋也要傻了。
無頭老僧坐在蒼石之上,天命正在此刻聚集,他便知曉是天命人到了此處。
對於天命人的到來,無頭老僧並不感到意外,這已經不是第一隻猴子來此尋找六根了,許多猴兒急匆匆地來此,又有什麼用?不聽我的話,冒失闖進去。
就和五百年前的孫悟空一樣,看不清自己屁股下坐的是什麼,還和那些低賤的小妖混在一起,看不清身份,也看不透階級。
就算幫這群低賤的下等妖物,獲得了一分體面的果位又如何,他們本來就不屬於這個階級,不還是灰頭土臉回來了?
人也,獸也,佛也,妖也,眾生自有根器,持優劣為次第,可亂來不得。
他就是看不起這群妖怪,整天想著美夢,以為努力修行就能踏入仙佛的圈子,可能嗎?
「呵,天命人啊天命人,且聽我一曲吧——」無頭老僧開始吟唱著他的陝北說書。
一曲罷了後,便聽見一聲喝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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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吉,你唱你媽呢!」
自山的那邊,風沙滾滾,身披金甲紅披風的猴子,踏沙而來。朝著無頭老僧揮拳,拳如鈞天,自九天而落下。
靈吉菩薩雖然沒了頭顱,可神識尚在,他感到不可思議,朝他打來的這一拳,抱拳如混沌,氣機凝結不散,攜著宛如開天闢地的氣勢,雄厚磅礴。
「這不可能!這次的天命人怎麼這麼強?!」
靈吉在這黃風嶺布局,遇到的猴子都道行不高,他們粗通武藝,甚至連披掛都沒穿齊,火急火燎地衝進來,最後不是被弓弩手射穿,就是敗在虎先鋒手上。
這次的猴子大不一樣,像是做了充足的準備。
深厚的道行,與孫悟空相差不大,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難道孫悟空還有什麼孿生兄弟?
「不過,猢猻就是猢猻,你又沒有武器,只憑這赤手空拳,你又能有何作為?」
靈吉菩薩撥動了三弦樂器,身體晃動,就好像自己在搖頭晃腦一樣。
「叮——」
三弦撥動產生的樂律,蕩漾在前方,化作無數飛浪,劈向悟空。
悟空這一拳,卻攜著開天闢地之勢,拳風扭曲了空間,周遭的沙丘都轟然炸裂,化作細沙隨著怪風散去。
所謂的音浪,也敵不過這天地之勢,無頭老僧猛然遭受攻擊,胸膛轟碎,留下個難以復原的空洞。
「可惡!」
靈吉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用手觸碰胸口大洞,他想要汲取精氣,彌補身體的損傷,發現自身自靈魂層面缺少了一部分,徹底無法復原了。
猴子神勇無雙,只是這一拳,便將周圍的黃沙百里的山嶺洞窟崩塌,扭曲的空間在塌陷,吸收著無數光芒,顯化混沌,就像要重開天地般,恐怖驚人。
葉凡等人心頭劇震,這就是齊天大聖的實力嗎,一拳動天地,混沌自拳來!
「事實上,猴子還是收了勁了。」哪吒目睹了這一幕,興奮起來:「現在還不到世界末劫時,大家都會本能地收住勁,以免世界因此承受不住打鬥時的餘波,徹底塌陷。」
想要真正打一場,神佛只能去混沌一戰,混沌之中皆是廢墟,不用擔心兩兩相鬥,提前觸發了末世之劫。
一般來說,仙佛處理這類矛盾,都不太喜歡自己出手,大家有什麼招數都清楚,與其混沌一戰,倒不如安排徒弟,兩兩論戰!
孫悟空搖頭冷笑:「靈吉你也吃了不少人了,可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
「天命人?不!你是孫悟空!」靈吉菩薩終於認出來了,他記憶之中的一部分徹底明朗。
一千年前,孫悟空大鬧天宮,自號齊天大聖,力戰四尊。戰玉帝如來,殺太上元始,雖力竭而衰,被如來偷襲,戴上了禁箍,封印於五行山下。
可力抗四尊,鎮殺兩祖的戰績,徹底奠定了齊天大聖的名號。
「真是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
靈吉菩薩的神識鎖定住孫悟空,當初孫悟空屍解的畫面歷歷在目,他分明沒有集齊六根,為什麼可以復活?
亦或者他意根未損,攜著殘軀復活了?
不管孫悟空是死是活,這場戰鬥都不可以掉以輕心了,他必須以極致姿態迎戰這隻猴子。
一個沒有戴緊箍的猴子太危險了。
必須殺掉這隻猴子,讓天命人重新來過才行,下場輪迴的天命人必須頭戴緊箍才能出山!
便見靈吉右手一揮,佛光從手中聚攏,接著凝成光塵,朝著四面八方擴散,無頭的靈吉發出深厚的聲音,呼喚在自己的頭顱。
「頭來!」
聲音傳到四面八方,無孔不入,弗有遠界,這聲聲呼喊,就像是春雷乍現,勾動了神風之下的神物,神風陣下,靈吉菩薩的頭顱猛然睜眼。
神風大陣之中,黃風大聖盤坐於此,他捧著靈吉的頭顱,閉目打坐。
黃風曾經將這腦袋開出一個殼,腦子挖出來,騰出來空隙盛放根器。
這根器像一個十孔塤,前有七孔,後有兩孔,吹響這樂器,必有自己沒能聽到的聲音。
此刻靈吉的頭顱發出赤紅的光,他睜開雙眼,頃刻煉化根器。
接著隨著一陣呼喚,飛快地駛離黃風大陣中,朝著黃風嶺外飛去。
黃風大聖阻止不了,這股力量出奇地強,就算是他用盡全力,也阻止不了已經煉化了耳聽怒的靈吉。
他只能跟著靈吉的方向飛去,這是五百年裡來,第一次出谷。
黃風大聖追著靈吉頭顱,他從風中聽到了靈吉的怒吼,再不斷地呼喚著自己的頭顱。
「靈吉急了!」
「究竟是誰把靈吉給逼急了,我看他頭顱都冒著紅煙,都急死了。」
靈吉在呼喚著頭顱時,孫悟空也不理會他了,他感知到靈吉的頭顱確實正在飛來,而他的六根也隨頭飛來。
「靈吉菩薩人還怪好呢,自己就把六根送過來了。」
「雖然不知你為何復生,但不能讓你這麼成長下去了。」
靈吉在頭顱飛來的時候,便與孫悟空扯開距離,直到天邊射出一道紅光,穩穩地落在靈吉的脖子上。
他的頭顱與脖子嚴絲合縫,徹底融合在一起,靈吉的聲音徹底變了,彷佛自帶音響般宏大。
「我現在什麼都不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