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如果說一開始沈景川看起來還像是在耍脾氣，那麼此刻的他無疑是認真嚴肅的。

  以至於溫顏都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思來想去，溫顏決定撲過去抱住他。

  「四哥，既然聽完了錄音，那你應該知道我是有苦衷的呀。這個決定是我個人的，我沒有辦法和你們一起做。」

  溫顏一抱，沈景川的氣果然消了大半。

  蘇漾也開了口：「顏顏，你應該和我們商量一下的。」

  

  「沒錯，」沈景和死死盯著溫顏，「你這樣做，是連最後一面都不讓我們見了，你好狠的心。」

  「是啊，」溫顏沖沈景和挑眉，「我就是這麼一個非常有性格的人，說一不二，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到現在你還在嘴硬。」

  「難不成還要抱頭痛哭嗎，那不是我想看到的畫面呀。今天之前我們一家人的相處一直都很溫馨，和平時沒有兩樣，我覺得那樣就挺好的。」

  「可我們並不覺得好。」

  「我想我是能夠理解的，所以最終我們聚在了這裡。來一場正式的告別。」

  「我不想告別。」

  「我也不想，但不得不。」

  「不，你可以做出選擇的。」

  「我已經做出了選擇。」

  是啊，從決定不辭而別開始錄音的那一刻起，溫顏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沉默，寂靜。

  只有風經過的時候留下聲音。

  還有沈景程的手機消息提示音。

  他低頭看手機，然後看向溫顏：「到了。比我們預計中的提前了，從波長上來看，這次光束持續的時間可能比以往都要短暫。」

  「什麼意思？」一直沉默的沈景修開口。

  「意思就是我該走了大哥，時機不會等待我。爸爸媽媽，我真的該動身了。謝謝你們這麼照顧我。」

  「可是我不想讓你走顏顏。」蘇漾淚流滿面，拉住了溫顏的手不放。

  溫顏咽了咽喉嚨：「可是媽媽說過會尊重我的選擇。」

  蘇漾滿眼含淚：「那媽媽可以反悔嗎？」

  溫顏搖頭「那怎麼能行呢，反悔可就不是好媽媽了。」

  說完，她回頭詢問沈景程：「三哥，大家可以一起去嗎？」

  沈景程點頭。

  不可以也得可以。

  如果要走的話，必須趁早。

  至於剩下的話，就留在現場說吧。

  「那太好了！」溫顏又看向蘇漾，「走吧媽，上車了。」

  溫顏輕輕抽回自己的手，一路小跑著替蘇漾打開了車門。

  緊接著是駕駛座的門。

  她一邊開門一邊笑著說：「記得每次出門哥哥們都會給我開車門，那感覺真是棒極了，今天也讓我替大家服務一次吧。」

  開到最後一扇車門的時候，秦玉瓏快步走過來緊緊握住了溫顏的手。

  「你食言了，你說過以後不管做什麼都會和我商量的。」

  「可是這件事情比較突然嘛，商量不了。以後多笑笑啊，你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哦對了，這個給你。」

  溫顏快速解開自己的項鍊戴在了秦玉瓏的脖子上。

  那是一條墜著虎頭吊墜的項鍊，是溫顏的屬相。

  秦玉瓏撫摸著那個小小的虎頭，神色中滿是不舍。

  「這算什麼？打發我？」

  「哈哈，」溫顏輕笑，「小型遺產繼承現場。親愛的秦玉瓏女士，我走以後，要把我們的節目辦好哦。」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竟然跟我說這個？」

  「對哦，時間不等人。我們該出發了！快上車。」

  溫顏推著秦玉瓏上車，自己也跑到了沈景程的副駕駛位置。

  「預計時間是多久，我還來得及嗎？」

  「不出意外的話時間是足夠的。」

  「那大家真的可以進去嗎，我們這麼多人呢。」

  「我說可以就可以。」

  「利害了我的哥！」

  「真的嗎？」

  「當然了，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網友們是怎麼誇你的，你的那些履歷整理好了排在一起真的很厲害。」

  「那可能是他們帶濾鏡了。」

  「可我沒有帶。」

  「但我知道你的嘴巴甜。溫顏。」

  「嗯？」

  「你剛才，都沒有好好和他們告個別。」

  溫顏一下被干沉默了。

  「……也許，是覺得還有再相聚的可能吧。三哥。」

  「我在。」

  「開快一點吧，我怕來不及。」「可是我想開慢一點。」

  「那不是讓我更煎熬嗎。」

  沈景程沒再說話，車速卻一下就提了上去。

  -

  46號坑。

  這是溫顏第二次來，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和上次不同的是，今天這裡很亮，甚至都不需要他們戴特殊眼鏡，因為那束奇怪的光。

  明明只是細細一束，卻仿佛照亮了整個空間。

  越靠近它，所有人的頭就越痛。

  尤其是溫顏，和上次的頭疼不同，這一次，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像是正在被一點點壓縮一樣。

  很痛苦，很想吐。

  當走到某個位置的時候，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因為她有強烈的預感，如果再繼續靠近，哪怕是一厘米，那就真的再也沒有好好告別的機會了。

  所以她轉過了身，一一地，緊緊地擁抱了每一個人。

  「真的好愛好愛你們，你們是上天送給我最棒的禮物。好開心啊，能和大家成為一家人。謝謝你們，我愛你們。」

  先前的理智，不過是疾風驟雨前的寧靜，走到這一步的時候，溫顏已是淚流滿面。

  疼惜她的人從來看不得她流眼淚，更何況是在此情此景。

  沈景川不捨得再用力，只輕輕拉住了她的手。

  「別走，別走好嗎？你這一走我們就永別了，我捨不得。我不相信你就能捨得。你不是說了愛我們嗎，真的愛我們你就留下來。你聽不見我說的話嗎，回答我。哥這麼帥的人都被你弄哭了，你要對哥哥負責才行啊。」

  「哈，你怎麼這樣？」溫顏被沈景川逗笑，她又是笑又是哭的，被沈景川一把抱進了懷中。

  她嘆息著哭著：「留不下來啊哥。是我開的車，是我！是我害了他們。我如果不知道自己能回去就算了，可是現在我知道了，我不能不管，我不能昧著我的良心繼續留在這裡尋歡作樂。」

  「那又怎麼樣，你就當他們已經死了不行嗎！」

  「能嗎？如果你不小心害了三條無辜的性命，你也會這麼做嗎，我知道你不會。」

  「你知道個屁，我就是會這麼做。」

  溫顏搖頭，掙開沈景川的懷抱。

  沈景川立馬拉住她不許她走。

  「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冒險，你有沒有想過你回去面對的可能是你自己的屍體！那你就徹底完蛋了你明白嗎！」

  「我明白的，我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白，當然明白。」

  「那你還執意要回去，你是不是有病啊！」

  「四哥，我沒有時間和你鬥嘴了，你也不必激我。放開我吧，我會永遠記住你，永遠記得你們的。」

  「在說什麼屁話，我不想聽這些！你趕快跟我說你不想待在這裡了，那我現在立刻馬上就帶你走！」

  「四哥，真的謝謝你，讓我去完成我該完成的事情吧。」

  「景川，放手。」

  「我怎麼可能放手！你不是也喜歡她嗎大哥，你就捨得放她走？」

  沈景川憤怒地看著沈景修，怒其不『爭』

  沈景修卻只看著溫顏，漆黑的眸底深藏著數不清道不明的萬千情愫。

  但最終他只是扯開了弟弟的手。

  在喜歡溫顏這件事上，他學會的不是占有，而是尊重、守護和放手。

  縱使心中千般不願萬般不舍，最不捨得的還是看她痛苦難受。

  「你走吧顏顏，我已經做好了太陽燈風鈴，以後每天我都會掛一個在樹上，如果你還會回來，白天的時候風鈴聲會給你指引方向，晚上的時候光會給你照明前路。」

  「大哥，對不起，你不必為我做這些的。」

  「不要道歉。」沈景修伸出手，毫不猶豫擦去了溫顏臉頰上的眼淚，可在要收手的時候他卻猶豫了。

  原來心裡知道要放手，肢體卻還是這麼不聽使喚啊。

  「我知道這只是你隨口說說的，做什麼都是我自願，與你無關。」

  「溫顏，光束變強了。」沈景程開口提醒。

  溫顏最後看了大家一眼：「再見！最後再提一個小小的要求，我走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看我。一定不好看，我不想你們看到我那個鬼樣子。」

  其實溫顏還想說讓大家忘了她，可是這種違心的話她又實在是說不出口，所以還是說點真心的吧。

  「我會永遠記得你們的，不要忘了我，要記得我曾經來過！」

  「顏顏！」

  「溫顏。」

  「笨蛋。」

  「可以轉過去了，等你們轉過去了我再走。媽媽帶個頭唄！」

  蘇漾難受得幾乎無法呼吸：「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會為難媽媽。」

  「媽媽最好了，求求你了媽！」

  蘇漾嘆息，她多希望孩子能一直對自己撒嬌啊，一直到七老八十都可以。

  她轉過身，深深地閉上了眼睛。

  緊接著沈景程也轉過了身。

  直到最後沈景修轉身，溫顏才轉身踏進了光束之中。

  走進中心點的那一刻，她感大腦里的所有的一切都被壓縮成了小小一團，包括腦幹腦漿腦細胞，所有的一切都被壓縮成餅，快疼死她了。

  眾人也在那一刻心中一空，沈景修更是無力地單膝跪在了地上。

  他知道，她走了。

  沈景程衝上前去，卻只抱出了一具沒有意識的軀體。

  光束也在頃刻之間忽然消失，整個空間瞬間陷入黑暗，一切都沒了轉圜的餘地。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