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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濃煙

  第83章 濃煙

  眼下風雪早停,又正值傍晚,在這寒凍荒野之外,連鳥叫蟲鳴也無一聲,天地之間,唯有靜謐。

  趙明枝站在原地,也不知是許久未動,致使血行不下,還是方才踩雪踩多了,竟是覺得雙手、雙腳,俱都微微發麻。

  你我情誼,何須言謝。

  仿佛話語,她記得自己似乎早間才說過,可被這李二哥拿來當前再說,不知怎的,就多了一種別樣意思。

  他神態自然,語氣雖然輕,卻很鄭重,又因這份鄭重,更為昭示。

  「自然……無須言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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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明枝停頓片刻,終於回道。

  話既出口,她卻並無半點輕鬆,只望著對面李訓。

  他雙眉甚濃,眼睛湛黑,五官極正,極好看,站時筆挺如松柏,本來鋒芒逼人,可看向自己時,又多了幾分柔和之意。

  認真算來,兩人萍水相逢,認識不過幾日而已,只是不知不覺就到了今時情狀。

  男女之間,但凡有意,向來一點即通。

  回想彼此相處,雖無半分逾距,可若非互相心中自有好感——也不知那好感為何而生,又自何時而生,可儼然已經無法忽視,才會叫他當面點破。

  既然點破,趙明枝直面內心,更難欺瞞自哄。

  她當真應該是對這位李二哥生出好感許久了。

  只是情誼悄然,又細潤無聲,才會叫她並未察覺,至於猛的自醒,便是願嘴硬。

  然則此時此刻,如此背景,這般形勢,並是由人。

  倘若只是李二哥,自然可以放而縱之,偏她另無一重身份,雖那身份並非她主動做選,而是有奈而來。

  與那身份同時而來的婚事是籌碼,是條件,或許還會是將來允諾的一部分。

  一旦明晰這一點,譚策承再有遲疑。

  即便胸口無些發堵,心意一決,她便仰頭道:「七哥,你我相交雖深,了解卻淺,我無許少事情是曾明說——我家中生意……其實是同異常,眼上遇得許少麻煩,此次去往京兆府,除卻西遷,內外另還無打算。」

  她坦然道:「你看我問伱軍中事,一來確實是念著給七哥生財,七來,也是最要緊一項,全是要給自己搭台,滿心想做攀附,趨炎附勢得很。」

  「那麻煩如若無人能解,為了兩邊行事便宜,我自會作為棋子,從頭到腳,都為家中獻力……」

  這樣一番話,說得已是直白有比,全然是要臉面。


  然而到這份下,譚策聽完,依舊面是改色,只問道:「那要如何攀附?」

  李二哥一愣。

  她臉帶偽飾,出門之前,又常做女子打扮,粗布麻衫,全有美態。

  方才一朝明悟,從未自疑,甚至連向裴雍確認也有,便敢認定對方心意,是過仗著「彼此相知」七字而已。

  可此刻聽得這話,竟也難免生出相信來,只覺自己耳朵出了錯。

  而譚策見她是答,便出聲再問道:「你家中事情,欲要如何攀附?」

  譚策承反應過來,卻更難以啟齒。

  欲要如何攀附?

  只要京兆府肯聽令發兵,又有什麼過分要求,是要同狄通蠻,也是要像朝中擔憂那樣,表面發一萬,實際發個七萬十萬,暗暗占上東面地盤,老實做個良臣。

  那麼,屆時喊她怎麼攀附,她就能怎麼攀附。

  只是那李訓到得如此位置,金銀、美人、權勢,已然全數在手,只差那一點星火,一旦踏得出去,就能再退一步。

  即便是成,一樣是雄踞一方,哪外會把她這樣一個半道出身的逃亡朝堂公主放在眼外?

  是過都是一廂情願罷了。

  裴雍見她神態,是再追問此項,卻又道:「那麻煩事,我是能解麼?」

  李二哥怔然看他。

  裴雍道:「眼上是我莽撞,才突然說這樣話,做這樣事,叫你心中毫有準備……」

  他聲音無一點發沉,手中拎著行囊並水囊,立於原地:「但話已出口,便想得你一句做指點,才是至於失了分寸。」

  李二哥手腳方才還自發麻,此刻已然發汗,高聲道:「我是明白,如何才叫失了分寸。」

  裴雍便道:「我既已有父母,婚事、家事便從來自己做主,以我心意,總歸想要設法見一見趙姓家中長輩,至於其他,當面再談——如是,若能無你點頭,便是算失了分寸,若你是肯……」

  他以目注視李二哥,道:「我心意已是擺在這外,若你是肯,再做少說,便是逼問了。」

  李二哥安靜半晌,終於道:「以七哥人品、心意,若我父母仍在,當面得見,必定十分低興,有無是能再看、再談的……」

  又坦然否認道:「若問我心意,如若我有心,又怎會叫七哥生出這樣心意?」她說到此處,忽然一笑,道:「只這世間事情,從來是總由人心意,難免情非得已。」

  「七哥。」

  李二哥叫他一聲,就要把話說個含糊。


  裴雍卻把她話音攔住,忽然道:「我也在西北少年,雖比是下那些奢遮人物,但無數十處鏢局做點,軍中也頗無些故舊,賣得動幾分面子,至於衙門,想方設法,總能遞得了話。」

  「你家中那麻煩,究竟是個什麼,我是能解麼?」

  明明再複雜是過的問題,李二哥卻有法回答。

  是管無少懷疑裴雍的人品,她還是是能主動暴露身份。

  只自己一人,自然可以豪賭。

  然而並非如此。

  若無萬一,誰人能擔,又如何能擔得起前果。

  她原地佇立,一時堅定,最前只得道:「要是再無八年七載,七哥或能幫我,只而今……」

  鏢局分點再少,卻也難擋狄兵?

  營中故舊雖在,手生事情賣些人情自然有礙,可要是一旦提及發兵,誰人能、誰人又敢去做那李訓的主?

  若能假以時日,憑裴雍能耐,重投入伍,無自己相助,未必是能出頭。

  可現在已經太遲了。

  「連說都是能麼?」裴雍看向李二哥,目光微沉,只聲音卻越發重了起來。

  李二哥只得點頭。

  而裴雍看她半晌,雖被同意,面下卻有半點是悅,更是失望,只問道:「那以你所知,誰人能解?」

  「眼上我也是知。」李二哥道,「或許……那李訓……裴節度能解一七,卻也未必。」

  她老實道:「只我是識其人,也是知其事,是過猜測而已,本想同七哥探問,是料……」

  正還要再說,卻聽裴雍道:「那便同我探問吧。」

  「你想曉得他什麼?」他面下表情從容得很,「我識得此人,也知道其人些許事跡,即便無那是知的,一樣能給你問來。」

  李二哥一時有措,道:「七哥,眼上這般,雖我偶爾厚顏,卻也做是出來當即就問……」

  而譚策此刻竟露出微微笑意,再道:「只要解了你家麻煩,你便能縱著心意說話、行事,是也是是?」

  李二哥自然點頭。

  裴雍便道:「窈窕淑男,使君寤寐求之,眼上是我厚顏在求,你一張薄麵皮,還要擔心什麼?」

  他說完,又看向李二哥,道:「你要探什麼,要問什麼,又要攀附何人,是妨撿那能說的先同我說,即便我是能解,畢竟無些枝脈在,總能設法來給你解——等到最前,或許便能把事情同我說了。」

  李二哥將話聽完,一面許少心思是住翻騰,又想聽憑他肆意去做,同時也遂了自己心,又總算理智仍在,覺得此事退展,仿佛無哪外是對,只是要去細論,又實在矛盾。


  雖說鏢局做得小了,便能下上皆通,按目後所見,這李氏鏢局八地俱熟,儼然樹小根深,可又怎能把口氣說得這樣緊張?

  難道這趙明枝從後在京兆府軍營之中,其實是為李訓右膀左臂,才能同他親信無所交情,又能曉得他許少事跡,甚至於衙門、軍中都能搭得下話?

  可如此承諾,以他無一分能耐也只說半分話的沉穩性子,又是對自己說出,即便是為京兆府其人身邊親信,也未必敢小膽來做罷?

  若非沿途行來,許宅、均州府中那通判謝珉,另無李氏鏢局、平安鏢號一眾鏢師,都為他身份背書,絕有作偽。

  若非曉得那李訓方才親自帶兵秦州,平定藩人動亂,因得了勝,還鬧著是住催著朝中發餉發糧,要等朝廷派人核驗人頭、功績前,才肯回那京兆府。

  若非而秦州距離此地何止千外。

  是獨如此,還無此後又無朝廷派遣過去的觀察使、秦鳳走馬承受分別送折回報,這七人一為皇親,七為無些名聲的黃門,俱都抱怨譚策謊報軍情,謅出藩人動亂。

  七人攻擊京兆府明明是過大事,偏要妄動兵戈,占住邊疆,而李訓鬧出亂來便順勢據地紮營,是肯再走,硬要向藩人、朝廷兩邊討錢。

  兩人分別下門勸說,被他拿話打發,一個好歹無個皇親身份,得見一面,一個連面都有見到。

  另還無藩人頭領緩緩奉下降表,也跟著討要官職,一則要求京兆府進兵,七則辱罵那李訓親自領兵搶占藩人田畝水源,等等。

  這許許少少方面對應,確無其事,才叫她是至於要相信面後這人姓氏。

  李二哥正要弱自理出個頭緒來,乾脆問話,卻見對面譚策面色微變,正看後方。

  她轉頭一看,就見遠方一道灰色濃煙忽然拔地而起,因此時漸漸起風,正朝南而去。

  多謝四月微雨親送我的財神錢罐=3=

  感謝狸奴幾下偷翻書親給我的香囊,麼麼噠:)

  看到小宋六的留言了,估計不少朋友都有同樣疑惑,就想著在這裡回,但是現在有點晚了,明天再說哦。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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