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降服
第26章 降服
聽到趙明枝發問,方才一直嬉笑自如的赤膊男子神情為之一變,過了幾息,才道:「我同二哥只是恰好路過,據說前頭丟了東西,便來幫忙追一追,旁的事情,哪裡曉得。」
這般言語,趙明枝自然不信,忍不住偏頭去看被自己先前平放在地的弓弩。
而今隨意一個恰好路過的,都使得動神臂弓,還有這般神准箭法了?
對方好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咧嘴問道:「怎的,看不起我們押鏢的?」
又道:「從前在軍中做活,後來不幹了,出來拿點子銀錢辦事,給人當個護衛,不成嗎?」
他話極多,還未等趙明枝回答,便又道:「你這同伴今次算是運氣好,遇得我二哥,否則她臂膀傷成這樣,等尋到靠譜大夫,早已廢了。」
趙明枝關心則亂,實在也分辨不清此人是為了岔開話題,還是說的實情,卻也無暇再顧及其他,連忙低頭去看玉霜肩臂。
不過片刻功夫,該處傷口竟是已經處置完畢,上頭撒了不知什麼傷藥,此時用一角棉袍壓著,又有一條腰帶束緊。
那「二哥」則是抬起頭,收回一雙沾滿血污的手。
趙明枝忙把手中葫蘆伸得出去,給他用酒水清洗一回,因聞到那酒味沖鼻,猶豫一會,復又將腰間水囊解了下來,正要給他倒水洗手,對面赤膊男子卻是同時也自腰間解下另一隻葫蘆來,遞了過來。
眼見一隻葫蘆,一隻水囊分別探出,那「二哥」略一抬眸,卻把雙手仍舊放在趙明枝水囊下。
赤膊男子顯然愣住,一揚眉,將手中葫蘆收回,卻又忍不住看向趙明枝。
他原覺得這女子雖然力量忒弱,但處事不驚,應變機靈,話也接得住,是以有那三分賞識。
此時長一個心思來看,就見她披頭散髮,面上又黃又黑,身上衣服也破破爛爛的,狼狽非常。
不由得心想:人雖不差,可外貌上實在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怎的,她那水囊的水就比我葫蘆里的乾淨不曾?
雖品不出自家二哥想法,但他本就不是那等細緻心腸,事情一過,便已拋之腦後,見兩人一個倒水,一個洗手,默契得很,並無自己插空餘地,也頗覺無聊,索性轉回身,鼓起勇氣,又尋那馬兒去了。
趙明枝卻沒有留意這一位動靜,等對面人洗淨雙手,便從自己袖中尋出一方帕子,正要送出去,卻見對方接到手中,並不擦拭,而是反手將她手臂按住。
她登時一驚,仰頭去看,卻聽對面問道:「這是被什麼傷的?」
這話來得奇怪,趙明枝茫然看過去,隨著他右手所指低頭再看,只見自己上半身棉袍襤褸,想來是方才被那狄人馬匹拖曳時被地面擦爛,裡頭衣衫也茸茸破破的,而左肩處更是狼藉一片,幸而有幾片破布搭著,未曾露出裡頭皮肉來,也沒看到什麼血跡。
竟有這樣好運,打了這一路,自己連皮也未破!
趙明枝還未來得及高興,稍一動作,身體便似被凍住了一樣,肩膀上鈍痛感慢慢傳進腦中,下意識再看右肩作為比較,左邊那半邊肩膀,就像泡發雪蛤,大了不知多少。
看完兩邊,她仿若被人從夢中突然拍醒,肩膀上皮肉一抽一抽,痛得整個人都麻了,猶如伏砧板上魚肉,每個彈指剎那間都被人用大錘不住往左肩處重擊。
這是……什麼時候傷的?
自那狄人身死,又確認急腳替同玉霜二人並無大礙後,赤膊男子嘴上雖顧左右而言他,可兩人能從後邊趕來,想必早有援兵前來將局勢逆轉,趙明枝心中大石落下,腦子裡裝的東西便全數不會轉了,仿佛一片空白。
被對方一問,她半晌才道:「突然記不得了。」
等說完,見得那人蹙眉看向自己,忙作一副老實模樣,右手主動去解衣襟。這等情境,自然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只她素來不擅長生活雜事,此刻那左邊肩膀不碰都疼,外袍又是男裝,單手解了半天仍卡在原處,最後還是對面人看不下去,搭手過來幫著脫了棉袍,又用匕首將裡頭衣物層層割開。
等露出內里皮肉,上頭四隻手指印清晰印在肩頭,另有大拇指模樣印記高高隆起,扣在鎖骨處,腫得發黑,令人望之生畏。
趙明枝不敢去看,連忙撇開頭,半晌,肩上一陣冰涼,先是更痛,繼而凍得有些麻痹,疼痛感才消退些許,轉頭去看,那「二哥」不知哪裡尋來一張油布,當中裝了地面攏起的碎冰,紮緊之後,直接按在她肩頭。
又問道:「你來此處做什麼?要往哪裡去?」
趙明枝下意識道:「我……本要去投親,隨行帶了護衛,因聽得說前方有狄兵,恰好有個熟路人認得此處近道……」
那人怔了一下,卻沒再問,而是道:「此處不甚太平,一會收拾好回了官道,你們便隨那群廂軍回鄧州罷,路上也有個照應。」
「不是說有上千狄人騎兵南下,要打鄧州?」趙明枝道。
「八百騎罷了,鄧州不會有事。」那人輕描淡寫道。
趙明枝心中越發疑惑,忍住疼痛,道:「我姓趙,父母從前在京城行商,薄有產業,今次因徐州被圍事,家人不放心,才叫我另尋一條退路,今日全靠……兄台搭救,卻不知姓甚名誰?還請相告,將來才好答謝。」
那人道:「不過順手而已,伱只謝自己自救便是。」
卻不說自己姓名,顯然不願扯上什麼關係。
趙明枝無法,又不好糾纏,正要知趣閉嘴,卻聽不遠處一陣馬兒嘶鳴,轉頭一看,卻見那狄人所騎駿馬前足人立,在空中出力亂蹬,後足不停奔躍,而那赤膊男子抓著它後背馬鞍,拼命想要往上跳,卻屢屢被閃開,時不時還被狠踢幾下。
那赤膊男始終不肯放棄,追到後來,也有了氣,狠狠將那馬兒前蹄捉住,竟將它前半身直接舉了起來。
那馬哀鳴一聲,卻仍盡力掙扎,雙目中淚珠滾滾落下。
趙明枝看得怔然,卻聽身旁那「二哥」出聲叫道:「承彥,撒手!」
語畢,竟是起身走上前去。
承彥無奈放手,退後幾步,抱怨道:「二哥,我只想降服它當個坐騎。」
「又不是尋常馬匹,你當面取了它主人首級,它又怎還會聽你降服?」
承彥一愣,轉頭看那馬兒,果然對方雖非人類,大大眼中卻露出怨恨之意,一時心中沮喪至極。
趙明枝看到此處,連忙垂肩上前,一手扶著那油布冰袋,笑道:「我家中做些馬匹生意,其中有一匹棗紅色神馬,性情極烈,無人能近身,今次勞煩二位搭救,本無以為報,不如就將那棗紅神馬送予這位承彥兄——只不知道能否降服……」
多謝書城立誓要做大土豪親送我的小心心^_^
突然就想問,我現在立誓,還來得及做大土豪嗎?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