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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調換的人生2

  第439章 調換的人生2

  時間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調換了身份的兩個孩子皆已各自娶妻生子,只是生活境況卻天差地別。

  本是軍戶之子的時正坤在武昌伯府各種資源的培養下,考中進士,成了翰林院官員,娶的妻子又是官宦之女,可謂是事業、家庭雙豐收。

  而本是伯府嫡子的李長森卻過得萬分艱難,由於邊境戰事不斷,李長森不僅要提著腦袋上戰場,回家後還要面對李家一大家子的壓榨。

  好不容易娶了親,有了孩子,可因為要養李家二十多口人,饒是李長森再如何在戰場上拼命,也經常讓妻兒餓肚子。

  若無意外,兩人不會有任何交集,時正坤會在武昌伯府的支持下,一步一步往上升,成為高官;而李長森也會一直留在邊關,兩人的人生軌跡會這麼一直錯下去。

  然而意外總是在意想不到的時候降臨,隨著李長森和廣威將軍府蔣家人的相遇,三十多年前兩個孩子被掉包一事被捅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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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知自己不是時家血脈時,時正坤直接傻掉了,腦中一片空白,滿心的難以置信,渾渾噩噩的跑出了伯府。

  他沒法接受這個事實,也不相信這是真的。

  他怎麼會不是時家人呢?

  從小到大,不管是父親、母親,還是兄姐弟妹,他和他們都相處得十分好,從未鬧過什麼大的矛盾,他們怎麼可能不是一家人呢?

  不管他有多崩潰,多無法接受,時正和一家還是被伯府接回京了。

  隨著時正和一家的回歸,他搬出了伯府,成了時家的養子,他和伯府的關係開始漸行漸遠。

  到了後來,他動用了關係,將李家人接進京,改姓為李,成了李正坤,也是從這開始,他和伯府的關係走向惡化。

  從時正和一家回京到李家因四皇子一案流放西北,也就是十來年的時間。

  十年的時間,他從伯府四老爺,前途無量的翰林官員成了流放從軍的軍戶,轉變之大,讓他至今難以適從。

  迭嶺關北部沿線中部的墩台上,李正坤望著蒼茫大地,腦中不斷的回想著京城的一切,感覺那麼的不真實。

  他本就是軍戶之子,如今剛好回到了原點,伯府家的四老爺,不過只是他的一場夢而已。

  迭嶺關,西域都護府最北端的關隘。

  為了有效抵禦北方韃子的入侵,迭嶺關往北的邊境沿線上,大楚還修建了許多墩台,三四里一個。

  李正坤流放西北充軍後,就成了一名墩軍。


  「吃飯了!」

  墩台長的聲音響起,墩台上的幾個墩軍立馬圍擁了上去,爭先恐後的伸手抓簸箕里的黑面干膜。

  李正坤做不出和眾人爭搶食物的行為,每次都是等著別人拿完了才去拿。

  「每人兩個,不許多拿。」

  墩台長怒斥著想要多拿的人。

  只是,兩個干膜實在填不飽墩軍的肚子,還是有人想趁機多拿干膜。

  「啪!」

  墩台長眼疾手快的打在一個黝黑瘦削漢子的手背上,頓時,一個干膜掉在了地上。

  墩台長怒視著多拿的黝黑瘦削漢子:「葛二,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墩軍的口糧都是有定數的,你多吃了,別人就得少吃,下次你再多拿,就罰伱一天不許吃飯。」

  葛二明顯有些不服,可又不敢和掌管著口糧的墩台長叫板,只能撿好欺負的出氣。

  只見他一腳將地上的干膜踢向站在遠處的李正坤,惡氣沖沖道:「你的口糧,還不趕快拿著。你現在可不是貴人了,還想要人伺候你呀!」

  看著地上沾滿了塵土的干膜,李正坤垂在身側的雙手猛的拽緊,嘴唇抿成一條線。

  沉默了片刻,李正坤還是彎腰撿起了干膜。

  「呵~」

  譏笑聲響起,接著,『砰』的一聲,又一個干膜被扔在了地上。

  李正坤見了,猛地抬頭,憤怒的看著扔干膜的葛二。

  葛二高抬著下巴,挑釁的看著李正坤。

  看著葛二那一臉篤定他不敢鬧事的輕蔑嘴臉,李正坤的胸口被一股股怒氣撞擊得發疼發悶。

  他迫切的想要將這口氣發泄出來,可是.

  李正坤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忍下了這份屈辱,再次彎下腰,撿起了沾滿塵土的干膜。

  他打不過葛二,又是新來的,和其他墩軍沒有交情,打起來,不會有人幫他。

  墩軍受傷,無法醫治,一不注意是會要人命的。

  從京城到西北邊境,流放路上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讓他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貪生怕死,如今的他,早就沒了讀書人的清高,只想好好活下去。李正坤拿著干膜,沒去看其他人的反應,默默蹲在牆角,用手仔細的將干膜上頭的塵土擦去。

  干膜很乾,還摩嗓子,這樣的東西,在京城的時候,別說吃了,就是聽都沒聽說過。

  曾經的他,怎麼也想像不到居然有人會吃這樣的東西。

  可是現在,這種連家中牲口都不會吃的東西,李正坤是一點都不敢浪費。


  邊關,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困苦,還要艱難,吃不飽飯餓肚子是常事,一丁點糧食都是珍貴的。

  嘴角掉下了一點干膜屑,李正坤見了,立馬小心翼翼的將其撿了起來。

  將干膜屑丟進嘴裡,李正坤又有些走神了。

  「那一家子不過是從邊關來的蠻子,連家中的奴僕都不如,相公實在不用放在心中。」

  這是剛得知時正和一家的存在時,妻子對他們的評論。

  當時的他,因為驟然知道自己不是伯府血脈,惶惶不安,妻子的言語明顯安撫了他不安的心。

  是啊,他是伯府精心培養的進士,而時正和呢,只是邊關一小小軍戶。

  當時的他,每每說起時正和,心裡其實都是帶著高高在上的俯視之態的。

  而現在,他也活得不如一個奴僕了!

  曾今對於時正和的輕蔑,反過來狠狠的扇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同時也映照出了他的卑劣不堪。

  李正坤慢慢咀嚼著嘴裡的干膜,咀著咀著,眼中就瀰漫起了水霧。

  他的人生是怎麼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李正坤又忍不住開始回想自己前面幾十年的人生.

  前三十年對於他來說絕對是春風得意的,有愛護自己的父母兄姐,有出身顯貴的妻子,還有四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他自己也是不負眾望舉業有成,成為了武昌伯父第一個入翰林的進士。

  他對伯府來說,是驕傲,是榮光。

  按照伯府對他的安排以及他自己的打算,他會在翰林院穩紮穩打,一步一步往上爬。

  可以預見,他的人生絕對會幸福美好多姿多彩,可如今的他,卻活得無比的失敗。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人生慢慢脫離了原有的軌道?

  是蔣家舅舅的來信,是時正和的出現。

  他,不是伯府血脈!

  李正坤至今還記得知道自己不是伯府血脈時,心中湧出的那種驚懼和崩潰。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讓他一下從天之驕子變成了一個盜竊別人人生的小偷。

  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人生就開始偏離原有軌道了。

  他的人生直轉而下,就是從和伯府的疏遠開始的。

  李正坤反覆回想過他和伯府的關係,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徹底離心的。

  他知道,一開始伯府即便要認回時正和,也從未想過要放棄他,甚至因為他主動搬離伯府,對他還心生愧疚。


  如果他一如既往的好好在翰林院任職,不去和時正和比較,約束妻兒不和他們起衝突,避著他們一家,哪怕後來時正和一家越來越出息,伯府越來越重視他們,他和伯府的關係也不會變惡。

  他很清楚,哪怕他不是伯府血脈,伯府中人對他也都是有感情的,尤其是父親母親,他們對他的疼愛,他是真切的感受過的。

  可是,後來的很多事他都做錯了。

  他無法壓下想要和時正和一教高下的欲望,他想讓伯府的人看看,他就是比時正和優秀。

  所以,對於妻子以及曾家做的一些事,他要麼選擇無視,要麼成了幫凶,一步一步將伯府眾人越推越遠。

  其中,他做得最錯的一步就是接了李家人進京。

  李家人的到來,不僅讓他自己的小家變得雞飛狗跳,也讓伯府和他徹底離心,就是從這裡開始,父親母親再也不見他了。

  眼中的水霧奪框而出,淚水滑過臉頰,流入嘴裡,混合著淚水,李正坤滿心悔恨的咀嚼著干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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