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心善多了
第488章 心善多了
那托盤上,靜靜躺著一個小小的紅色肚兜,一看就是嬰兒所用,如果說德太后不知那肚兜是誰的物件兒,可是看向其他幾樣東西的時候,她卻是一眼明了。
第二個托盤上只赤裸裸放著一枚金燦燦的步搖,步搖也是德太后的舊物,是德太后懷十四之時最喜愛的首飾,也是對她來說不尋常的一枚步搖。
那步搖原本在十四被圈禁之時,德太后放入了他的隨身包裹,自十四病故,德太后便再未見過。
德太后顫抖著手,想將步搖拿在手中,可是在皇太后眼神示意下,那端著托盤的宮女手稍稍後撤了一點,躲開了德太后的手。
德太后驚愕的看向皇太后,眼神帶著憤怒。
「你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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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笑著道。
「你先別急,這還有幾件禮物呢,你不妨先看完再說。」
德太后聞言,看向向前一步的另一個宮女。
那宮女的手中也是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的,是一條寶藍色的汗巾,汗巾一角繡著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
德太后不用細看也知道,那隻蝴蝶採用了雙面繡的手藝,另一面是一頭猛虎。
不等德太后說話,那宮女已經將另一面翻了過來,與蝴蝶對應的位置,果然是一頭吊睛白額大虎,正是一副仰頭長嘯的姿態。
如果說方才德太后是憤怒,此刻已經只剩心底的震顫了。
這汗巾,是她入宮前送給隆科多的東西,隆科多與她私會之時,總是將這汗巾拿出來給她瞧,以示自己心底是時時有她的。
這也是德太后烏雅氏一直對隆科多死心塌地的一個重要原因。
德太后已經不敢再繼續看下去了,皇太后身後還有三位宮女,手中都捧著托盤,德太后只覺此時那剩下的三個托盤上,一定是催命的符咒。
「好了,我不想看了,不知道你從哪裡找來的這些給破爛,
便是不願來我這,也不必用這些東西來敷衍我。
從未見過有人送禮是送一些用過的舊物的。
我也不稀罕你的看望,帶著你的東西回去罷。
你我一向都是河水不犯井水,我不想因為此事與你起糾葛。
今日之事,我大可當作從未發生。」
德太后斜躺著,緩緩閉上了眼睛,一副「送客」的樣子。
皇太后也不惱,只輕輕拿起那嬰孩的肚兜,嘆息道。
「這肚兜當真是好繡工,一看便知當初是滿含了期許,
用心為孩兒繡的呢。只可惜,我的孩兒沒這個命,
我呢,於這女紅上也未用心鑽研過,便是想繡也繡不了這麼精細。」
德太后靜靜閉著眼睛,只做沒有聽到。但她心裡浮現的,卻是當初懷著十四之時,自己滿心期待的為腹中孩兒繡肚兜的場景。
她的眼角滲出淚來,於是她將頭偏向了里側,盡力克制著自己心中對十四的思念和悔恨。
皇太后見德太后不為所動,便將那肚兜放回去,繼而拿起那支金步搖,似乎是在對身邊的掌事宮女蘇麻赫拉說話。
「你瞧瞧,這步搖做工真是精細呢。」
接著德太后只聽「啪」一聲,傳來皇太后和蘇麻赫拉驚訝的聲音。
「哎呀,斷了!怎的這般不禁摔呢!「
德太后心中一顫,猛然睜開眼睛。
先前她在心中說服自己,步搖不過是一個物件兒罷了,十四已經去了,自己也不想睹物傷情了,便忍著不去看。可是現在聽說斷了,她只覺心痛了起來,立刻睜開眼睛探頭朝著床前的地面看去,果然見那金步搖掉在了地上,步搖上原本的寶石散落了一地。
德太后愣愣的瞧著,還沒回過神,只見皇太后又拿起那條寶藍色汗巾,取了蘇麻赫拉手中的金剪刀,將汗巾自中間剪開。
但還沒容皇太后將汗巾徹底剪斷,便被探身過來的德太后一把奪了去。
德太后將破損的汗巾緊緊攥在手中,像是捧著一件珍寶,她狠狠的盯著皇太后,聲音裡帶著恨意。
「你究竟想做什麼?!」
皇太后笑眯眯的將手中的金剪刀遞給蘇麻赫拉,揮揮手要宮人都下去。
竹息此時竟是沒看德太后,只隨著皇太后的揮手,與蘇麻赫拉一同退出了德太后的寢殿。
安穆和瞧了瞧德太后,見她此時也顧不上自己,便也悄悄退了出去。
寢殿中只留下了皇太后與床上的德太后。
皇太后站起身來,在寢殿中踱著步,緩緩道。
「看來還是他在你心中的位置更重要些呢。那紅肚兜與金步搖,
哀家以為你會更珍視些。不過呢,你懷裡那條汗巾的主人,
此刻應該已經與那紅肚兜的主人在地底下相見了。
嘖嘖,哀家倒是第一次知道,先帝的後宮之中,
竟有女子繡工堪比蘇州的繡娘,那雙面繡的蝴蝶和老虎,
當真叫人驚嘆,乍一看,倒像是活得一般。」
皇太后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已經呆愣驚愕到失語的德太后。
她隨手撥動著德太后的床幃,嘆道。
「你總說皇帝不孝順你,可是依哀家看,他可是恨不得把心掏給你了。
你屋中這秋香色的軟煙羅,可是寸紗百金的貢品,
一年也得不了幾匹,皇帝便挑了這最好的顏色,都給你做了這床幃。
哀家那裡雖也有,卻是比不上你這個,哀家那裡的只是蟬翼紗。
你再瞧你這金絲楠的床,便是哀家見多識廣,也覺眼熱的很呢。
皇帝不比先帝手頭闊綽,你那永和宮和這行宮裡,
都是旁人羨慕不來的金絲楠做了床,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德太后從嗓子眼裡擠出一絲聲音來,猶猶豫豫道。
「你的意思是,皇帝殺死了隆科多?」
皇太后看著德太后的眼睛,笑著說道。
「瞧你說的,皇帝可不止殺死了隆科多,還殺了你最愛的兒子,允禵。
只是皇上仁孝,不忍你這親額娘太過心傷,這些日子才避著不見你。
但是你我畢竟是一起伺候過先帝的人,總是有那麼點情分在的。
所以皇帝不忍告訴你的事,由我來說,你也能盡心為你那不成器的兒子,
還有想謀逆干政的姘頭,好好哭一場罷。你瞧,我可比你心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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