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天光
第249章 天光
天光大亮,看著一輛車馬停在門外,東陽侯府的門房不由臉色發青。
昨天的事正在城內傳的沸沸揚揚,怎麼楚王又來了!
不過還好,楚王沒有出現,只有一個僕從跑過來,也沒有大喊大叫大鬧。
「問世子,昨天說的事,進展如何。」僕從只讓傳一句話。
這話沒頭沒尾門房也聽不懂,但也不敢多問,忙進去傳話,不多時人就回來了,遞過來一封信。
「世子說,不方便說的話,寫在紙上了。」門房結結巴巴轉達。
心裡起起伏伏,天啊,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話?
略有些昏暗的馬車上,李余打開信,裡面只有一張紙,有匆匆寫下的幾句話。
「她已經醒了,只是還很虛弱,她的身份我瞞著家裡,你進來不方便,待她再好轉一些,我帶她去楚王府。」
李余看著這些話,神情平靜,垂目將信收起來。
一直在旁有些緊張,擔心李余會衝過去發瘋的蔡松年愣了下,殿下竟然這麼冷靜了?
「猜到了。」李余淡淡說,抬眼看向東陽侯府的大門,眼眸幽幽,「所以不意外。」
昨天來不讓見,就證明有問題,所以肯定會找理由繼續不讓見。
雖然臉色平靜,但手裡的薄信慢慢被攥爛。
蔡松年看著碎爛的信紙,忙轉話題:「殿下,去公主府吧。」
金玉公主要與李成元結親,現在李成元出了事,李余怎麼也要去幸災樂禍也好,假裝失望也好,給公主一個反應。
李余嗯了聲:「走吧。」又停頓下,「讓人盯著周景雲。」
蔡松年鬆口氣,至少殿下表面上正常了,忙應聲是,催著車夫駕車,趕快離開東陽侯府門前。
聽江雲說李余的車馬離開了,人都沒有下車,更沒有大吵大鬧,周景雲站在院落里,並沒有鬆口氣。
他可沒忘記這年輕人日常看白籬的眼神,昨日還發瘋,今日就這麼乖乖的走了。
不知道李余誤會了什麼,又在籌劃什麼。
但不管如何,此時此刻不能讓李余見到.不是白籬的白籬。
李余是皇長孫,當年太子的事世人都說是蔣後的手筆,對李余來說,害他父母,害他落到如今地步的是蔣後,那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雖然白籬先前還是白籬的模樣,但他能認出她是「蔣後」,李余,說不定也能。
如果李余發現白籬是蔣後,萬一做出對白籬不利的事.
周景雲輕輕吐口氣,他不能冒這個險。
「周景雲。」
身後傳來喊聲。
周景雲轉過身,看著站在門口的女子,她換了一身衣服,正低頭端詳自己。
「顏色有點太淡了。」她說,「年輕人就是這樣,放著鮮艷的顏色不穿。」
周景雲走過去:「您喜歡什麼樣的?我讓她們去做。」
她抬起頭:「不用,穿什麼都一樣,我不挑揀。」微微一笑,「來,跟我講講,這些年你在外邊的事吧。」
周景雲說:「先前我做什麼,娘娘都知道吧,我也知道,那些年,如果不是你在後護著,我做事也沒有那麼順利。」
說到這裡抬手一禮。
「還以為不能親口對你道謝。」
耳邊響起哈哈的笑聲。
「周景雲啊,你這些年真的是大不一樣了。」她笑說。
周景雲沒有接她調侃的話,接著說:「後來,你不在了,我就開始做一些你當時定下那些事,比如嚴查鄉試,嚴守五等評。」
她哦了聲:「那豈不是很難?我在的時候,靠著重刑重罰推行,我不在了,人走茶涼。」
周景雲看著她:「世人並不愚鈍,只要讓他們知道有些事是對的,是好的,是有利的,他們會心甘情願主動去遵循,如此,大家會看到娘娘的英明之處。」
她看著他,微微一笑:「這就是你以後要做的事嗎?」
周景雲點點頭:「是。」
「說得真好。」她笑著點頭,又一挑眉,「但你是不是也在告訴我,後繼有人,讓我死而瞑目,趕快走,別占著別人的身體。」
周景雲忽地笑了,不承認也不否認,說:「娘娘聖明。」
她再次哈哈笑了。
笑聲又停下來。
「你去叫張擇來。」她說,「我有事問他。」
周景雲神情微僵:「有什麼事跟我說,我來跟他說。」
「怎麼?怕他發現我是誰啊?」她問,又一笑,「讓他見見啊,不能只知道姐姐,不熟悉妹妹。」
說罷臉一沉。
「周景雲,我只是告訴你一聲,你去還是不去,不影響我做事。」
她如果要自己走出去,他也沒辦法攔住她,更何況她還有不走出去都能做到的本事,周景雲低下頭應聲是。
「你們侯府還有什麼好吃的,拿來我嘗嘗。」她忽然又說,看著周景雲,「以前你從不宴請我的,如今能在你家吃吃喝喝,可見,死了,也是有好處的。」
周景雲似乎有些哭笑不得:「我們先前進獻,你也看不上。」「先前的進獻,你又不用心。」她說,微微笑,「如今我給你用心的機會。」
周景雲看著她,點頭:「好。」
看著那女子進了室內,周景雲也向外去了,莊夫人站在廂房窗邊,忍不住輕輕嘆口氣。
世子與那人的情義,也不一般。
是啊,當初周景雲能來主動說接走阿籬,是為了蔣後,不忍蔣後背負惡名,想要挽救那些因此遭受劫難的人。
那現在,世子又是因為阿籬對此人如此嗎?還是他本心愿意如此?
時間久了,他還能分清他到底是為了誰嗎?想要誰留下嗎?
含涼殿孩童的笑聲響起,皇帝抱著孩子向內去。
「陛下,別總是慣著他,讓奶媽們抱著哄睡就好。」白瑛叮囑說,又揉著胳膊,「他真是越來越難帶了。」
皇帝將孩子往上一拋,又引得孩子發出咯咯笑。
「哪裡難帶,我們寶郎多聽話,你們就是不會哄他,總是讓他哭。」皇帝跟著笑說,又看白瑛,「你不用來,免得他鬧起來不睡。」
白瑛面色慚愧:「我明明是從小就帶孩子的,反倒不如陛下,臣妾怎麼這麼蠢笨。」說著看向一旁的桌案,散落著奏章,「還要耽擱陛下政事。」
提到這個,皇帝看向桌案。
「什麼政事,是荒唐事。」他說,「李成元自己把自己劈死了,李家的人還有臉要追封。」
說著示意白瑛。
「你替朕回絕他們。」
白瑛神情慌張,就要跪下來:「臣妾萬萬不敢。」
皇帝笑了:「你怕什麼,喏,那邊有先前各種例子,你撿幾句好聽的話寫上去就行,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白瑛連連搖頭:「於禮不合,臣妾不能放肆。」說到這裡掩面,「因為把陛下留在含涼殿,公主已經多次告誡臣妾。」
皇帝皺眉:「她告誡你什麼。」說著哼了聲,「她還告誡你,她看起來聰明了,實則還是糊塗,竟然想跟李成元結親,這下好了,成了個笑話。」
白瑛低著頭掩蓋嘴角的笑意,但還是連連推辭。
皇帝便也不強求了,知道因為先前蔣後的事,朝臣們很忌諱後宮干政,妃嬪們也戰戰兢兢,唯恐惹來非議。
不過當然不一樣,那蔣後是魅惑了先帝,一心弄權,白瑛和他可是患難夫妻,共甘共苦。
罷了,阿瑛一向是個膽小怯弱最怕被別人指責失禮的小女子。
「好好,那你幫朕整理好桌案,待哄睡孩兒朕再來。」
白瑛歡喜應聲是,拎著裙子坐在桌案前,認真地將散落的奏章擺好。
皇帝含笑抱著孩子進去了。
「娘娘。」王德貴從一旁滑過來,跪坐在白瑛身後,低聲說,「中丞說,他當時親在場,李成元的確是自己砍死了自己,這兩日也查過了,的確沒有人背後操縱。」
白瑛哦了聲,神情遺憾:「死的太早了,等跟那楚王聯姻後再死多好。」說到這裡看著桌案上的奏章,現在她當然不會碰,但將來肯定要
皇子已經生了,雖然得不到皇后的身份,也是到了該擴展人手的時候。
李成元的死也是一個機會。
雖然李成元這老東西看不上她,但李家那些歪瓜裂棗們她也不嫌棄,倒也可以一用。
「讓張擇來見我。」她坐直身子對王德貴說。
王德貴應聲是,忙轉身去了,不多時人又回來了。
「娘娘。」他帶著幾分忐忑,「中丞有事出去了。」
白瑛將一本奏章拍在桌子上:「他又去哪裡了?現在本宮見他一面真是不容易。」
王德貴忙勸:「娘娘息怒,中丞吩咐了郭副使聽候你吩咐,娘娘有什麼事跟他說一樣的,人就在宮外等著。」
白瑛知道這個郭副使,是張擇從老家帶出來的,很是倚重信任。
罷了,白瑛對王德貴低聲吩咐,王德貴連連點頭,正說著話,有內侍進來。
「娘娘,楚王求見陛下。」
白瑛臉一沉,對王德貴示意:「你去見他,告訴他,陛下陪著小皇子,暫時不便見,待過後再來。」
王德貴應聲是,忙出去了。
白瑛拿起御筆在手中輕輕晃了晃,這個楚王果然開始往陛下跟前湊了,休想。
「娘娘。」王德貴快步跑進來了,臉色有些古怪,「楚王他說見你.」
白瑛冷笑:「見我也沒用,我也不會引他見陛下,我又不是他姑母。」
王德貴在她身邊跪下,小聲說:「楚王說,問問你妹妹白籬的事。」
白籬?
白瑛驚訝,看向殿外,這個名字竟然又被人提及了,她都要忘記了。
而且,這一次不是周景雲,是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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