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栽贓

  「小師叔!」

  在見到李玄策面容的那一刻,顧陸心中仿佛卸下了一顆大石。

  緊繃的神情肉眼可見的放鬆下來。

  然後又變得嚴肅。

  

  朝李玄策恭敬的拱手,道:「見過掌門、姜長老!」

  其餘弟子也是如夢方醒,反應過來,一齊朝橫樑上的李玄策和姜浮生拱手作揖。

  李玄策看了一眼底下的幾個弟子,都挺眼熟。

  是和他同一代的弟子。

  只不過他這一代就他和陸雪晴兩個真傳弟子,輩分很高,所以同代的弟子們都叫他們小師叔和大師伯。

  現在他和陸雪晴一個成了問道宗新宗主,一個成了丹鼎閣的閣主,位列長老之位。

  剩下的同代弟子,基本都還在內門當中打滾。

  其中。

  在他和陸雪晴升位之後,弟子當中輩分最高的便是築基中期修為的顧陸,是為內門大師兄。

  此番斬殺妖魔畫皮的任務,便是由他帶隊。

  「你們剛才說的,我和姜師叔已經聽到了。」

  李玄策腳步一頓,和姜浮生從橫樑上落下。

  顧陸等人這才發現,山神廟的牆瓦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缺口,李玄策和姜浮生便是從此處進來。

  無聲無息,就連圍在山神廟之外的村民都沒有發覺。

  若李玄策和姜浮生的敵人。

  他們怕是早已身首異處。

  顧陸心中暗暗後怕。

  「啊?小師叔你們早就到了啊?!我,我平時不像剛才那樣的......」

  這不就說她剛才的暴躁模樣都被李玄策看去了?

  顧聘婷頓時覺得一陣臉熱。

  「都築基有段時日了,性子還是這麼毛躁!」

  對顧氏兄妹很是熟悉的姜浮生搖頭補刀。

  對於顧聘婷突然夾起來的聲音,他也是見怪不怪。

  畢竟李玄策從小便是同代弟子當中的風雲人物,不僅天資過人,輩分高的同時性格也和善可親,在一眾問道宗弟子眼裡,完全便是修行路上的白月光。

  宗內的弟子們,可謂是對他推崇備至。

  像顧聘婷這樣的情況,姜浮生見過太多次,所以早已習慣。

  李玄策倒也沒有什麼別樣的感覺,只是朝幾個弟子點頭示意了一下後,將目光放到了地上一副半死不活模樣的王二身上。


  「我覺得娉婷說得很對,把外面這些村民全殺光就行了。」

  姜浮生等人聞言皆是一愣。

  顧陸這才反應過來,李玄策之前說的話語。

  「可是,對凡人下手,掌門您的聲譽......」

  「我的聲譽?」

  李玄策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視線從其餘幾個弟子身上一一打量下來,向一旁的姜浮生問道:「姜師叔,太華府比較出名的魔道勢力有什麼?」

  姜浮生被李玄策問得一愣,全然不明白李玄策問這個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在大腦中搜索著。

  「在我的記憶中,太華府範圍內的魔道,大多是些成不了什麼大氣候的旁門左道、散修惡妖之流,並沒有什麼叫得上名號的魔道勢力。」

  「確實,我常年下山斬妖除魔,並沒有聽過什麼強大的魔道勢力。」顧陸也是說道。

  「這樣倒是有些麻煩了......」李玄策皺了皺眉。

  「四神教算不算是比較出名的魔道勢力?」

  顧聘婷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四神教?

  李玄策一怔。

  腦中關於四神教的信息隨之浮現。

  一百年前。

  名為四神教的魔道勢力強勢入侵太華府,造成大動亂,導致血流漂櫓。

  包括問道宗之內的太華五子在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後,方才將之驅逐。

  太華五子將之稱為「四神之亂」。

  可以說。

  現在問道宗青黃不接的局面。

  和一百年前的「四神之亂」脫不開干係。

  「胡鬧!在太華五子的聯合圍剿下,四神教早已被徹底驅逐出了太華府,遁逃他州。」

  姜浮生臉色不悅,對李玄策說道:「當初的四神教不過是突然來襲,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才造成了比較大的損失,算什麼出名的魔道勢力!」

  姜浮生是「四神之亂」的親歷者,對於踩著太華五子,尤其是踩著問道宗揚名的四神魔道深惡痛絕,聽不得哪怕一點吹捧四神教的話,即便是無心之言。

  顧娉婷也沒想到一向儒雅隨和的姜浮生,在聽到四神教的名字會這麼激動,被嚇得縮了縮脖子。

  「不!」

  李玄策搖了搖頭,目光灼灼的盯著顧娉婷,止不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四神教好,四神教很好!」

  顧娉婷感受到肩膀上傳來的力道,看著近在咫尺的李玄策,身子不由得微微顫抖。


  姜浮生和顧陸等其他弟子面面相覷,不明白李玄策為什麼這麼高興。

  李玄策卻沒有理會他們,而是看了一眼窗外那群圍得水泄不通的村民,然後來到王二身前,抓著他的頭髮,把他腦袋提起來,把他的臉按在滿是灰塵的窗邊,讓他看著窗外的村民。

  「你想報仇嗎?」

  冰冷的話語在他耳邊響起,髒污的灰塵黏在臉上,死寂的瞳孔反射著窗外村民的臉龐。

  恍然間,王二好像看到了三年前的鄰居們。

  他們帶著和藹的面容,詢問勞作一天的他要不要到他們家歇歇腳,喝幾口自家釀的土酒再走。

  他想要應下。

  但妻兒的痛苦嘶喊將這和諧的畫面打碎。

  那和睦的鄰居,火把映襯下的面目很猙獰。

  像是追獵異端的瘋狂。

  在他的妻兒被當做祭品獻給三頭蛇蟒之後,他這個想要逃出村子的曾經的信奉者,已然成了他們下一個要獻給三頭蛇蟒的祭品。

  妻兒的慘叫猶在耳畔。

  抬著妻兒進入三頭蛇蟒居所的鄰居們笑容可憎。

  血絲逐漸蠶食死寂的眼睛。

  「我要他們死!」

  王二如受傷的野獸一般,從喉嚨里強硬的擠出這幾個字來。

  「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李玄策目光冰冷。

  就他之前從王二口中聽到的信息來說,蟊村裡的所有村民幾乎人手一樁血案在身。

  為了讓自己在能享受到三頭蛇蟒賞賜的金銀珠寶的同時,不會成為那被獻上去的祭品,蟊村的村民通過各種手段,誘拐、強擼、又或者直接買賣,通過各種方式找到替代自己的人,當做祭品獻給三頭蛇蟒。

  或是享用,或是食用。

  可以說,按照王二的說辭,整個蟊村的村民,有一個算一個,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當然。

  這些都是王二的一面之詞,按理說是不能完全採信的。

  但李玄策在鑄就天道金丹之後,整個人與天地之間的共鳴變得極其強烈,眼睛能夠看到以往看不到的瘴氣。

  又或者說,是無法散去的怨魂聚集在一起形成的怨念之氣。

  在他和姜浮生來到蟊村之後。

  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幾乎凝成實質的怨念黑氣。

  那廟外的村民,更是每一個人身上,都纏繞著濃郁的怨氣,仿佛一簇簇燃燒起來的黑火。


  李玄策沒法知道王二的話有幾分真實。

  但他知道。

  廟外的這些村民,全部殺掉,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只是顧陸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濫殺凡人。

  這要是被太華五子的其他幾個宗門知曉,記憶里的那幾個老古董可不會放過這種落井下石的機會。

  實質的資源可能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但宗門的名望,肯定會受到嚴重打擊。

  所以,蟊村的村民即便是該殺。

  不過不能由問道宗的他們來殺。

  李玄策目光落到了王二身上,一柄充斥著金丹法力的翠綠氣劍浮現在他手中。

  在顧陸等人愕然的目光中,李玄策將這柄纏繞著罡風的氣劍交給了王二。

  「現在,你就是四神教的魔道餘孽。」

  嗜殺成性的你,無情的絞殺了蟊村的村民。」

  「隨後被我問道宗的弟子發現,並在重重圍殺下,最終不敵授首。」

  李玄策瞥了一眼廟外那些瘋狂的村民,視線在愣神的顧陸等人身上划過,最終定格在了同樣身纏黑氣的王二身上。

  「這樣的結局,你有什麼疑問麼?」

  王二握著手中的氣劍,一股從未有過的強大力量充斥著他全身的每一顆細胞。

  漸漸地。

  那死寂的眼神升起了神采。

  緊緊握著手裡的氣劍,王二抽搐著臉龐,勉強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朝李玄策重重點頭,回答道。

  「是的。」

  「我就是四神教的魔道餘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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