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老太爺又高又硬
戲志才在正堂等候,聽說了曹嵩欣然同意,乃至主動告知曹操寫一封書信去後,頓時心生敬佩。
「老太爺,」戲志才灰袍著身,風采依舊不修邊幅,頭髮散亂,只在頭頂插了一根木釵,像個修道之人。
雙目血絲遍布,一看便是忙得徹夜不眠,偶爾睡一會兒補充精力。
他身上的要務太多了,曹操為他特設祭酒之位,於軍營之中地位超然,不光要管大量的軍務,還必須隨時處置新到的消息。
「阿翁,這是我軍中祭酒,戲志才,亦是兒心腹謀臣,可謂至交好友。」
曹操不吝誇讚的介紹,讓戲志才無形之中抬高了不少地位。
曹嵩點點頭,不露神情:「注意休息,不必太過忙碌。」
「多謝老太爺,老太爺智計卓絕,前段時日脫離徐州之法便讓在下敬佩不已,今日又能想出向陳留太守送去書信,足見深謀遠慮,目光高深,老太爺如此謀略,合該曹氏之興也,大漢之復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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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重了。」
曹嵩擺了擺手,他聽不慣這類恭維話,所以心裡並沒有什麼波動。
「不言重,在下是真心敬佩,老太爺既然能向陳留出書信,可見早就看出了當下局勢,陳留張邈一黨,乃是我兗州心頭之患也。」
「而老太爺至兗州,甚至還不到十日,如何不令人驚嘆?」
「主公曾說,欲攘外者,必先——」
「志才!」曹操神色一陣古怪,忙打斷了他,道:「你先去準備書信,火速送往陳留。」
「唯!」戲志才目光一凝,雷厲風行的轉身離去了。
他知道現在不是攀談之時,待得勝之後,暫享安寧再來拜會也不遲。
戲志才走後,曹嵩眉頭一皺,轉身回來咋舌道:「你下賤!!」
「爹你聽我說!」曹操連忙追進去。
鬍鬚濃密的臉頰刷一下就紅了。
「造孽呀,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剽竊他人的言論!」
「哎!阿翁能算他人嗎!」曹操埋怨的皺了皺眉。
曹嵩噎了一下,感覺氣都不太順了,這廝竟然如此理直氣壯。
真不要臉!曹家的人都這樣嗎?
人固有一死,你卻非要選擇社死是吧。
「我不管!」曹嵩大手一揮,「這可是我的大論!即便是父子相傳,也不能說是你的!」
「除非你答應我一個願望。」
「沒問題!」曹操上來握住了老父親的手,神情無比真切。
瑪德虧了,早知道要三個。
……
對徐州的軍備和向陳留的書信,幾乎是同時在推進。
沒過三日,曹操就先後收到了兩封張邈的回信。
第一封說「伯父見諒,邈兒病了,病得很重」,然後遣人送了價值千金的禮物,到鄄城來請求原諒,同時寫了一堆代表感念恩情、思念曹公的廢話。
第二封是隔日到的,寫的是「侄兒邈,即便重病,也該第一時間來拜會,徐州大仇亦不得不報,侄兒欲遣五千石糧草,供孟德攻徐」,然後又是一堆恩情舊事的廢話。
「妥了,抓人吧。」
曹嵩只是看了一眼,直接把兩封書簡都扔在了案上。
站在他眼前的是荀彧、戲志才。
荀彧著黑色儒袍,面容俊朗,儀表一絲不苟,雙目深邃,眼角皺紋層層,鬢角已有一絲白髮。
和他的摯友戲志才形成鮮明對比。
戲志才淺灰色的袍子,臉頰瘦削,棱骨分明,頭髮依舊隨意的捆縛於頂,鬍鬚駁雜有狂士之風。
荀彧不苟言笑,顯得嚴肅。
戲志才常有淺笑,盡顯不羈瀟灑。
他們兩人留下來鎮守鄄城後方。曹操在軍師之中帶了兩人,一是程昱、二是毛玠,而且派遣了于禁去陽都一帶,將青州軍的難民慢慢向此處集中。
曹操既已先行向徐州而去,而且是急行軍,這個時候,鄄城之中發號施令者自然是夏侯惇了。
只是因為有曹嵩在,而且老爺子最近好像對政事、時局、軍務都頗為關心,故此兩人也是拿著書信來知會一聲。
沒想到,他這麼幹脆直接,就看了書信一眼,馬上就敢斷言。
這真不是張口蒙一嘴嗎?!
這張口就來,能有多少信心,不知道是口快胡說,還是真的從蛛絲馬跡之中分析出了什麼。
「老太爺,請指教為何敢如此斷定?」荀彧很有禮貌,躬身行禮之後懇切的問道。
曹嵩指了指第一封書信:「下意識裝病,不願到鄄城來,恐另生事端亂了原本的計劃。」
他又指了指第二封書信:「這是因為第一封信回得操之過急,後有人與他商議,可以趁此時機施行計策,故此又補了一封,因為追逐不及,先後到達。」
「最終改成了,他雖然重病,可還是願意來看我,並且還會運送五千石糧食,資助阿瞞幫我報仇。」
「待徐州戰事一起,他立馬就會動身,此意不就是想騙開鄄城大門,而後兵不血刃占據此地,把我曹氏一眾家眷掌控手中,最終鉗制阿瞞,使他前後不能相顧嗎?」
戲志才目光驚訝,脫口而出:「老太爺這般思量,可有確鑿的證據或者徵兆?」
「沒有,但是我敢斷言定然如此。」
「高。」
這份本能的多疑,一看就是親父子!
不得了,當真不得了!戲志才心裡震驚,老太爺的這種膽略氣魄,以及沒有證據還如此理直氣壯的樣子,像極了自己在潁川時的一位友人,若是他能到來,定然會和老太爺成為忘年交。
「那我們該依計行事,暗中設伏,提防張邈。」
「不,」曹嵩直接以拐杖拄地,敲出了清脆的聲響,聲音低沉而渾濁:「反制於人,不如先發制人,直接把他抓了,軟禁在鄄城再說。」
荀彧和戲志才對視一眼,然後非常有力的點了點頭:「硬!」
諸葛亮在後聽學,他一直是跟著曹嵩四處學習,文武兼修的,這一刻聽完他的計策,忽然覺得曹氏這些人……
從老太爺,到他後輩的這些主公、大將、騎兵將軍等,全都不是省油的燈。
套路好深,老太爺殺伐果斷,我之前看錯他了,本來還以為是仁慈之輩,不過也好,現在更喜歡了。
……
三月底,在壽張集結的曹軍忽然發起奔襲,由曹純親統騎兵,曹仁在後坐鎮大軍推進,曹操親上前線督戰,一夜之間,破豐縣、沛縣,將沛國大半攻陷。
收十餘萬百姓於境內,但是秋毫無犯。
嚇得陶謙連夜集結所有大軍,開赴下邳囤積,又請了泰山眾臧霸、昌豨幾萬人屯於開陽。
而此時,正是境內流言四起的時候,士族和商賈都在追問陶謙暗害曹氏車馬的事,一時間人心惶惶,輿論紛紛。
陶謙幾次召集文武集會,人都不曾來滿,這對於他來說,就是危險的信號。
他只能在境內大傳曹操藉此由頭,實則圖謀徐州。
其實暗地裡,陶謙還是有一點興奮的,因為這張讓曹氏萬劫不復的大網,可以緩緩而收了。
「哼,曹氏一門,全都是激進冒失,自傲自大之輩,雖有能而有所失也。」
陶謙認為,只要來徐州血戰,將曹軍捲入割據,那麼整個兗、徐、豫、淮揚、河內郡,全都會亂成一鍋粥。
可沒想到,又過了幾日,曹操完全不動,就停在了沛縣,開倉放糧,結交商賈豪族,和當地之人秋毫無犯,並且宣揚政令。
且傳言說,仇怨只衝著陶謙來,若是有人綁了陶謙來請罪,他願意出萬金感謝。
這等承諾,讓陶謙陷入了茫然和恐慌之中。
「他要幹什麼?!」
「他,他不應該殺過來與我決戰嗎?怎麼還,還懷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