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不見

  第173章 不見

  晦暗夜色下。

  威嚴皇宮此時間顯得格外寂靜。

  寂靜到,只有微風輕撫而過。

  落針可聞。

  那恢弘而龐大的法相凝滯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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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再往下踩踏分毫。

  而阻攔這一切的是一顆珠子。

  一顆黑白分明,帶著玄玄靈光的珠子。

  於剎那間,破空而來。

  轟!

  於難以言說的寂靜當中,一聲轟鳴驟起。

  響徹天地。

  珠子與法相碰撞。

  珠子巋然不動。

  而法相於轟鳴中倒退。

  乃至於法慶,同樣捂著胸口倒退而去。

  這一幕太突如其來,將所有人都驚了一跳。

  沒有人會想到能有這珠子憑空出現。

  同樣,也沒有人知道這珠子究竟是屬於誰。

  只有原本心如死灰、萬念俱消的趙平。

  在大起大落之後,怔怔的看著那珠子突如其來的方向。

  無聲沉默中。

  卻是,一時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道長出手了!」

  「哈哈哈!」

  「是我大周的守護者出手了」

  洪玄機掙扎開身邊人的攙扶,看著眼前一切。

  臉上洋溢著難以掩飾的激動神情,滿是血染的紅光。

  殘存下來的將士們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心中慶幸。

  陛下大周,終於是有救了。

  而再看看眼下的法慶。

  此時此刻,他臉上肆意的笑容已然在剎那間消逝。

  取而代之的,則是滿面的陰雲不散、

  「這算什麼?」

  「明明被我拖延在外,還能有餘力出手?」

  他低著頭,頭髮不知在何時披散。

  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懸浮在半空的混元珠,滿是不甘的怨毒。

  然而此時,沒有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


  對他們來說,這已經不是他們能夠知道且需要關心的事情。

  唯一需要明白的就是。

  他們此時~

  已然平安矣!

  「我不相信!」

  法慶仰天怒吼,眸子裡充斥著癲狂也似的紅光。

  依舊沒有人說話。

  同樣,也沒有人選擇在這時候繼續不自量力的動手。

  因為眼下的主角,已然不是他們。

  而是這兩位走在新時代前列的絕強者。

  即便是身為帝王的趙平,此時此刻亦也命不由已。

  他的命運,早已落在了他們的手中。

  於是乎.

  趙平整理自己的衣衫,屏住呼吸坦然的面對著一切。

  「我不信!」

  「天下間絕沒有這般強大的力量。」

  「也沒有不依靠香火,便能超脫武道的道路。」

  「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法慶披頭散髮,口中說著癲狂的話語。

  繼而,他的面目上飄蕩起縷縷青煙。

  瀰漫向上,連接法相。

  殘破在片刻間消弭,神光煥發。

  在一身璀璨光亮中,悍然沖向半空中那一顆珠子。

  轟隆隆~

  碰撞聲起,猶如雷鳴。

  然而當激盪而起的煙雲散去後。

  一切歸於平靜。

  宏大的法相不見了蹤影。

  混元珠也在此憑空消散。

  只剩下。

  一道道帶著詫異與驚喜的眼神,怔怔的打量著

  那道跪在地上,卻仰頭怒目看向蒼天的身影。

  已然。

  沒了生息。

  「何必呢。」

  探手接回歸來的混元珠。

  察覺著上面因為幾度碰撞,而殘留下來的香火氣機。

  李真悄然的搖了搖頭。

  多多少少,有幾分無可奈何。

  說實話。

  他是不願意出手的。

  可不出手,也不行。


  雖然這天下姓不姓周不重要。

  但是,它不姓教很重要。

  所以,李真出手了。

  而法慶也並沒有他自己想像當中的那樣強。

  故而,他便死了。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困擾大周許久。

  甚至一度有顛覆其社稷的危機。

  就這樣簡單的,消弭於無形。

  又得益於法慶臨死前做的好人好事。

  一波帶走了目前大周明面上大部分教派的教首。

  這樣一來,也給大周收拾眼下亂象的契機。

  至於又能做到什麼地步。

  那.

  卻又就不是李真該考慮的事情了。

  回京的主要目的已經完成。

  無事一身輕。

  他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

  再度,沉沉的睡了過去。

  景明四十五年。

  二月二十。

  時隔多年,垂象樓再次迎來了訪客。

  而且,這一次登門來訪的人不是普通人。

  他是當今的皇帝陛下,趙平。

  最近這些日子裡。

  趙平都在處理這場變故所造成的餘波。

  在繼法慶身死之後。

  他一手創辦的聞香教,也被連根拔起。

  諸多暗中蛛網,同樣也被打掃乾淨。

  在加上眼下各地的教派群龍無首,陷入內鬥當中。

  朝廷趁機,一舉掃平了不少教派。

  可以說現在的教派力量是前所未有的空虛。

  趙平也相信。

  在他的雄才大略之下,終究會掃平這些頑疾。

  大周朝也會走向一個全新的時代。

  於是。

  他就來見李真了。

  見一見這個大周唯一的守護者。

  擁有超凡脫俗力量的老神仙!

  儘管他覺得自己掩飾的非常好,神色上沒有一點異常表現出來。

  然而,他內心裡的不平靜。

  早已將一切都暴露無疑。


  但,遺憾的是。

  李真沒有見他。

  他站在了垂象樓外。

  怔怔的看著那兩副牌匾,只覺的上面的字跡異常刺眼。

  趙平算是李真當年親眼看著長大的。

  儘管他不怎麼願提起。

  但實際上,兩人之間多多少少的。

  也算是有一些感情、有一些羈絆的存在。

  然而這一切。

  在伴隨著趙平登上皇位之後,便漸漸消失不見。

  那個和自己拉鉤,鬧著要和他學武功小東西的影子。

  終究,在歲月的磨礪中漸漸變得模糊了

  感情這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一旦要是在某一個瞬間有了隔閡。

  那便是如同破碎的鏡子一般,難以重圓。

  無論怎麼修修補補,那道裂痕永遠都會存在。

  不過

  這倒也是正常的,李真也能理解。

  而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落魄的安平王。

  而是御極四十五年之久的大周帝王。

  當然了。

  拋去掉某些東西。趙平大多數時候做的還是很不錯的。

  不說比的上他的上一任聖武皇帝。

  最起碼而言,比那個道君皇帝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但是嘛。

  理解歸理解。

  見面的話

  李真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和他沒什麼好說的了。

  故而,還是不見了吧。

  此時的他正在忙碌著清理院子裡頑固的雜草。

  所以傳話是二青去傳的。

  那時,趙平帶著最親近的隨從站在垂象樓外的林間小道里。

  滿心期待的,心中不知有多少思緒,想要和李真敘說。

  然而他所等來的,卻是一句冷冷的拒絕。

  「老爺說了,他忙著打掃屋子,不方便見客。」

  「而且陛下國事繁忙,還是不要因為他這個山野道士耽擱了要事。」

  這話一說出來,已經有些年邁的趙平,整個人徹底愣住。

  原本滿心的熱切,此時突然間就變的冷冷的。


  有些意興闌珊。

  便也沒有了興趣去在意這只會說話的青牛。

  只是透過林蔭,依稀的打量著遠處的垂象樓。

  他知道李真就在前面。

  也知道,兩人間僅僅相隔不到百丈。

  然而就是這短短的距離,卻猶如相隔天塹。

  讓他只能退步在這牌匾之前,不得存進。

  趙平失神只有一剎那的功夫。

  作為一個做了四十五年帝王,早已不會喜形於色的存在。

  他的臉色在很短很短的內就恢復了正常。

  恢復到了那個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的帝王姿態。

  快到以至於幾乎沒有人察覺到他的異常。

  只有洪玄機低著的眉眼,在不經意間動了動。

  卻也,不聲不響。

  沒有做任何事情。

  趙平沒有在意二青。

  他的目光從樹上的木牌上收回來。

  遙遙的,看向垂象樓。

  對著裡面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自顧開口:

  「教派妖人作亂,威逼宮禁,更有聞香教首法慶意欲刺殺朕。

  若非道長出手,朕早已不存於人世。

  而這大周天下,恐也將生亂象。

  道長不願意見朕,朕能理解,也能接受。

  朕自登基以來所做的種種,有些著急,也有些欠缺考慮。

  但所做這一切,朕並不後悔。

  因為朕是皇帝!

  有些事情,是朕必須要去做的。

  不像道長是世外高人,隱居於鬧市人間,遊戲風塵。

  雖有通天徹地之能,卻並不以之為持。

  反而與世無爭,亦不追名奪利。

  但道長.

  這世間並非所有人都如同你一般。

  所以,有了眼下的教派之亂。

  也有了道長奔赴千里,不得已而出手。

  這一次,道長既救下了朕,亦救下了天下百姓!」

  說到這裡,趙平停頓了一下。

  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彎下了腰。

  而就在他彎下腰的那一剎那間。


  四周的所有人,趕忙驚恐的跪了下去。

  就連洪玄機也心甘情願如此。

  無它,李真是真的救了他一命。

  就連站在道路盡頭的二青也被嚇了一跳,趕忙側開身子避了過去。

  隱隱約約中,它竟然看到了一條龍在對他張嘴咆哮。

  見識過蛟姐實力的它,自然是躲得遠遠的。

  而在此時,趙平又繼續言說:

  「朕在這裡替這大周億萬黎民百姓,謝過道長施救之恩!」

  「同樣,也在此謝過為朕跋涉千里傳訊的衛國公。」

  「其於國有功,當以國禮葬之。」

  說完這一切,他沒在說什麼。

  轉過身,揮舞衣袖。

  坐入威嚴浩蕩的車輦中,毫不留戀的離去。

  垂象樓的院子裡。

  正和一根枯草較勁,剛把它連根拔起的李真抬起了頭。

  看向下山道路上延綿隊伍的同時,嘀咕了一句:

  「倒還算有幾分有心,還能記得馬千里。」

  「貧道以為,你想不起來呢。」

  如此有幾分戲謔的道上一句。

  李真將手裡漫長的雜草丟在地上,準備給二青當做零食。

  捶了捶腰,不無感慨的輕說一句:

  「不過,實話實說的話。」

  「趙平這個皇帝做的,倒也還算稱職吧。」

  「就是.」

  「有時候,有些事情做的太不過腦子。」

  如此說著,他笑著搖了搖頭。

  管他這麼多幹什麼呢。

  人家是皇帝。

  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這是人家的權利。

  他就一個普普通通的道士,管不到皇帝頭上。

  不過,咱就是說。

  區區一個鞠躬,就算是抵消了貧道救你的恩了?

  雖然李真並不看重這個。

  他出手的原因,也不是為了讓趙平承他這個恩。

  但伱這.

  多多少少的,也有點不夠意思了。

  搞得貧道這齣手一次,有多廉價似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


  誰叫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呢,自己就一個無權無勢的老道士。

  能夠受皇帝一拜,似乎也是件值得大吹特吹的事情。

  想著,李真便也不再在意。

  沏了壺茶,躺在樹下。

  椅子自顧搖晃中。

  享受著片刻愜意的時光。

  但冥冥中,李真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些東西。

  到底是什麼呢?

  他撓了撓頭,沒想起來。

  又是一日晨。

  起床。

  伸了個懶腰。

  和過往無數年一樣,打套拳法。

  舒展舒展筋骨的同時,李真順便將布置在院子裡陣法的玉石挖了出來。

  這一次回京應該會待很長一段時間。

  不著急離開的話。

  這陣法也就暫時沒有布置的必要。

  正好這麼多年多去了,順帶檢修升級一下。

  而有自己在家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不開眼的闖進來的吧?

  理了理道袍,看著上面又新出現了幾個破洞。

  有心脫下來縫一縫。

  但想到自己不堪入目的手藝活,便作罷。

  還是等自然回來以後,再說吧。

  這樣想著,他隨手捏了個紙鶴,送向遠方。

  京城事情告一段落。

  危險什麼的,也是消除了。

  且和她說上一聲,如果想回來的話那就回吧。

  不想的話

  那就當貧道沒說。

  將破洞遮了遮,李真下了仙茗山。

  路過山腳時,勉勵了一番還在幹活的教眾們。

  讓他們加油干、好好干。

  回家之時指日可待。

  背著手,上了街頭。

  經過十多年的發展,京城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變化。

  街頭巷尾多了不少陌生的建築。

  同樣,也多出了好些陌生的面孔。

  曾經的出名的王氏豆花,也成為了過往。

  聽說,是王氏的兒子出息。

  將王氏夫婦接過去安享晚年去了。


  這豆花鋪子,便也不開了。

  有些可惜。

  畢竟,也是曾經的美好回憶。

  而現在,也只能回憶回憶了。

  路過已經改換了招牌的王氏豆花店。

  李真依著記憶,走向了一家鋪子。

  一家棺材鋪。

  昨夜睡夢裡,他終於想起了自己一直忘記的事情是什麼了。

  給馬千里,收屍!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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