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明尊
第61章 明尊
早早的，郭喜就帶著妹妹，拿著家裡僅有的一個布袋子去山腳下排隊。
今天，是寨子裡每十天一次，發糧的日子。
周圍的鄰居也都是一樣，早早的出了門，黑壓壓的堆向山下。
一路上郭喜緊緊的牽著妹妹的手，心裡有些擔憂。
原因很簡單，前些日子他父親跟著山寨的當家們出山尋糧食的時候，沒有能回來。
那一次沒回來的有上百人，甚至鄰裡間傳說，寨子裡的大當家都沒能回來。
郭喜不擔心大當家，他只擔心自己和妹妹，母親在逃進山的時候崴腳失散了，現在家裡沒有了大人，自己和妹妹因為年幼，只能做一些收拾柴火，除草，搬石頭之類的簡單工作……
這樣沒用的兩個人，還能領到糧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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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山腳下自覺的排好了長長的隊伍，可是，一直等啊等，日頭都升的老高了，卻依然沒有等來山上運下來的糧食。
人群中不免傳出各種竊竊私語，讓人心中不安。
這是什麼情況啊？上次明明看到有糧食運回來的啊。
自己張望了好久，仔細數過的，足足有十九輛大車呢！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喧譁，郭喜爬上旁邊的房子，看到山上下來了十幾個人，其中有幾個是熟悉的相貌。
有他們郭家村的！郭喜心中稍安，但沒有看到糧食袋子，又讓人擔憂。
「大家靜一靜！」那邊的聲音傳來，壓下了現場的喧鬧。
「現在宣布一件事！」管事的聲音洪亮：「從今天開始，寨子裡不再發糧食了！」
他的聲音一落，全場頓時又是一片譁然，各種聲音此起彼伏：
「為什麼不發了啊？」
「是今天不發，還是以後都不發了？」
「你們不能這樣！這些糧食也是我男人用命換來的啊！」
「當家的行行好，沒糧讓我們孤兒寡母怎麼活啊？」
「是不是還要出山尋糧？我去！」
……
「大家靜一靜！」管事聲音嚴厲：「聽我說！」
又喊了好幾遍，現場才再次安靜下來。
「這位，是明尊的使者！今後寨子裡大家的吃食，全都由使者大人負責！」管事的話讓人摸不著頭腦。
郭喜仔細看去，那是一個非常年輕的男子，皮膚白皙，身姿挺拔，除了身上衣服舊一些，好似一個富家公子一般。
但是，這是一個生面孔，以前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明尊的使者？明尊？那都是什麼？
「大家讓開路！」管事又大喊，同時，十幾個山上的好漢也在人群中開起了路。
很快，被指引著，那個富家公子在幾個管事的指引下，身後跟著寨子的二當家，走過了郭喜的面前。
它們沒有走多遠，停在了一片空地前。
這是前兩天管事安排大家清理出來的，郭喜當時還幫忙除了一天的草。
只見那個富家公子停步，右手一拋，拋出一個小東西。
然後突兀的，在一群人的驚嘆中，那個小東西由小變大，變成一座大大的二層樓房，占據了那處空地。
這是怎麼回事？這房子是怎麼來的？
郭喜也是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這，莫不是以前父親說過的神通？聽父親說，幾位寨主都是神通在身的高人，難道這個什麼明尊的使者，也有神通在身？不然怎麼能憑空變出樓房來呢？
幾個大人物互相交談了一會。
管事再次開口：「大家以後，每天早上，都可以來這裡領取一份食物！不用自己做飯了！」
哦，郭喜明白了這些大人物的意思，這個辦法確實不錯，之前下發糧食，有不少人家藏在家裡的糧食被人偷了，哭天喊地的沒人管，大家只好每天幹活都把糧食背在身上。
現在由寨子裡負責做飯，就可以徹底杜絕這種情況。
就是以後要早點起來，不然飯都給其他人吃光了怎麼辦？
只是不知道每天能領多少，大人和小孩領的份量一不一樣……
「但是！」管事又喊起來：「在領飯前，大家得感謝明尊的恩德！大家跟我喊！」
「熊熊聖火，焚我殘軀！」
眾人還搞不清楚他的意思，好半天才有人稀稀落落的跟他喊。
「熊熊聖火，焚我殘軀！」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大家喊的磕磕碰碰，但喊的人在增多。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為善除惡，惟光明故！」
郭喜也加入進去，但只知道個什麼聲音，不知道什麼意思。
「為善除惡，惟光明故！」
「喜樂悲愁，皆歸塵土！」
為什麼要喊這種東西？明尊和寨子是什麼關係啊？
「喜樂悲愁，皆歸塵土！」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無所謂了，能吃飽飯就好，管他呢，無論如何，得讓妹妹活下去。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這句是不是重複了啊？什麼時候喊完啊？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大家再來一遍！」
管事又帶著大家喊了五遍，看大家都喊整齊了，才罷手：「好了，大家在樓外邊排好隊！」
大家擠來擠去，好半天，才重新把隊伍排起來。
好在，郭喜他們的之前距離小樓不遠，排在了靠前的位置。
「大家跟著我，接著喊！」管事繼續指揮：「熊熊聖火，焚我殘軀！」
大家只得繼續喊這些意義不明的句子。
隊伍一點一點向前，好一會，終於輪到了郭喜和他妹妹郭三妹。
小樓的陳設好似以前進城賣菜時，父親帶他經過的酒樓，有櫃檯，有桌子椅子，還有幾個山上的好漢在裡面忙碌，把一個個圓形的大碗拿出來，拿到小樓門口的桌上。
「叫什麼名字？」
「郭喜。」
「今日領過飯麼？」
「沒有。」
「說感謝明尊賜福！」
「感謝明尊賜福！」
「諾，給！」
一個大圓碗和一個長方條形的袋子被塞進了郭喜的手裡。
妹妹也領好了飯，兩人趕忙拿著吃食回了家。
捧著飯碗郭喜有些奇怪，這個碗很大，但摸上去非常的軟，稍稍一捏就變形了，上面蓋著一個乳白色的蓋子。
打開蓋子，一股前所未見的香氣撲面而來。
雪白的米飯，紅潤的肥肉，黃白色的蔬菜，綠色的豆子，褐色的鹹菜，還有……這難道是雞腿？
郭喜舔了舔嘴，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攏。
這就是每天下發的飯食？這真的是給我吃的？這樣的東西每天都吃得到？
地主家吃的也沒那麼好啊！
郭喜回想起父親帶著自己在村里地主家幹活看到的景象，再次確認，地主家過年吃的都沒有這麼好！
好到郭喜都有點不敢吃了。
「哥哥，你看，這裡面有筷子！」
旁邊傳來妹妹的聲音，郭喜轉頭看去，只見妹妹撕開了那個長條形的袋子，把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有一張潔白如雪的紙，一雙竹子做的筷子，一個黑色的勺子，還有一個白色的小長條。
竟然還給我們發筷子和勺子？
「哥哥，真好吃，真好吃！」那邊妹妹已經鼓足了腮幫：「有肉！好肥好肥的肉！」
不管了，吃了這頓，也算飽死鬼了！
郭喜不再想那麼多，撕開袋子，拿出筷子和勺子，就開始了乾飯。
這就是白米飯麼？好軟，好甜，沒有一丁點霉味，和陳年的粟米，乾澀的高粱，磨嗓子的米糠完全不一樣！
這肉，好多肥的，還好咸，這得放多少鹽啊！這顏色，應該還放了大醬！真是太好吃了！
這菜，好脆，好甜，這醃菜，也是放了好多鹽的，真的是……
「哥哥，你怎麼哭了？」旁邊傳來了妹妹的擔憂。
郭喜抹了下眼睛，果然，淚水已經填滿了眼眶。
「哥哥就是高興，就是高興！」郭喜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只是轉過頭看向妹妹。
妹妹扒飯扒的飛快，現在只剩下一半了。
「這個雞腿給伱！」郭喜把雞腿夾過去：「你多吃點。」
「不不不！」妹妹移開大碗：「哥哥你菜應該多吃點，你天天還要干那麼多活。我這裡也有，好多好多的肥肉呢！」
「嗯！」郭喜不再堅持，繼續風捲殘雲，吃的噎住了也不管，敲了兩下胸，就接著扒飯。
肚子中灼燒一般的餓意一點一點被驅散，飽腹帶來滿足安心感湧上了心頭。
碗中的飯菜早已消失，骨頭也被啃的乾乾淨淨，從木頭做的水壺中中倒出水，把碗中的油花和著水全舔乾淨了，郭喜才捧著肚子躺倒在地。
旁邊的妹妹也是一樣，只是還在小心翼翼的舔碗，生怕把碗弄壞。
雖然說每天只能領一次飯，但兄妹兩個全都沒有把飯分一些，留到晚上吃的想法。
留到晚上？說不定東西到了誰嘴裡！
「哥哥？我們不是在做夢吧？」妹妹完成了工作，看著大碗發愣。
郭喜掐了自己一把，確認：「我們沒有做夢！是真的！」
「哥，你說，寨子不會天天都給我們吃這麼好吧？」妹妹的聲音一半是猶豫一半是憧憬。
「應該……我也不知道……」郭喜搖頭：「這飯……應該不是寨子給的……我們也沒見寨子運糧食下來啊……」
「哥，你說那個明尊是什麼啊？」妹妹臉上帶著笑。
「明尊？」郭喜回憶著之前喊過幾十遍的口號，以及口號中那些難以理解的字眼：
聖火，何歡，何苦，光明，喜樂，憐我世人……
還有這頓難以想像的豐盛飯食……
「感謝明尊賜福？」
「感謝明尊賜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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