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可怕的惡魔!
刑訊室的氣氛有些詭異。
吉爾曼坐立難安,
如果羅蘭像福德那樣拿鞭子來硬的,他才不會擔心,
就怕這種陰惻惻的人,沒法預估。
福德壓低聲音問羅蘭:
「老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羅蘭沒回答,還是盯著吉爾曼,不急不慢道:「吉爾曼先生,你覺得調查騎士團以熟人作案為偵破方向,有沒有問題?」
吉爾曼是聰明人,隱隱能察覺對方這麼問只是想降低自己的防備心,
剛才痛快承認誘供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但必須要說,這種過山車似的拉扯效果確實顯著,
吉爾曼的神經比受刑時緊張了十倍不止。
他低下頭,
「我不懂查案,你別問我。」
羅蘭說:「不懂?那也沒關係。我可以講一講那麼推理的原因,你看看有沒有道理。」
他開始在刑訊室里踱步,
「首先第一點,鏡子。死者生前正對鏡梳妝。」
「鏡子?」
吉爾曼有些想不通。
羅蘭解釋:「人對著鏡子便沒有了身後的視野盲區。若是外人謀財害命,在不使用魔法的情況下,要如何下手?再怎麼神經大條的人看到鏡中出現陌生人拿著兇器逼近,也會回頭呵斥或者大聲呼救吧?」
吉爾曼呆了呆,
小小一面鏡子竟能推測出這諸多事,出乎意料。
羅蘭伸出兩根手指,
「第二點,現場過於整潔了。」
「真兇想偽裝現場做成入室搶劫殺人,可他沒想過,若強盜不熟悉死者的家居布置、金銀藏匿,又是如何準確找到那些秘密所在的?」
「試著想像一下,你是那個強盜,你會在搜出金銀珠寶後將房間復原嗎?」
最後的反問讓吉爾曼無言以對,
沒想到,自己偽裝現場反而是破綻的來源。
羅蘭繼續:「第三點……」
吉爾曼震驚,
「還有?」
他覺得智商受到了碾壓。
羅蘭搖搖手指,笑道:「別那麼驚訝嘛。其實只要去現場看看,線索自然會出現。推斷一起案件是否為熟人作案的方法很多,比如兇手的入室方式、行為模式、兇器來源……」
吉爾曼咽了口唾沫:「咕……」
他赫然發現,綜合那麼多線索,熟人作案似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他看向福德,想從福德臉上看出些什麼,
沒想到福德竟是一副小學生認真聽講的表情,還時不時「嗯嗯」地點頭。
羅蘭說:「吉爾曼先生,你現在懂了?」
吉爾曼頭皮發麻,
「我……好吧,確實是熟人作案。只是你們為什麼認定了我?那個女人的情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為什麼是我?」
再怎麼浪的小蜜蜂,也不至於「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分明是透著嫉妒和憤怒的誇張說辭。
羅蘭覺得有些可笑,
「你的意思是,我們沒有證據?事到如今,你還如此幼稚?」
吉爾曼咬牙,
此時他已經意識到了,調查騎士團怕是尋到了蛛絲馬跡,只是不能當作鐵證,
但對眼前這個男人來說,想找人證、物證恐怕都不是難事,時間問題罷了。
吉爾曼說:「不,我講的是動機!」
羅蘭笑了,看向福德。
後者立即配合道:「吉爾曼,你知不知道當犯人大喊自己沒有動機的時候,就是他已經無計可施的時候?」
吉爾曼惶恐,不敢吭聲。
羅蘭沉吟,
「要不,我試著推測一下你的動機?」
說著,他繞過桌子,雙臂交叉在胸前,倚住桌子邊沿,
如此居高臨下,壓得吉爾曼有些喘不過氣。
羅蘭說道:「剛才我就在思考,為什麼跟你關係近的其他貴族都不知道你身患隱疾。我想,你刻意隱瞞了吧?」
一提起這事,吉爾曼立即漲紅了臉,
他血紅著眼睛緊盯著羅蘭,目眥欲裂,就像準備擇人而噬的野獸。
羅蘭說:「是的,你隱藏得很好,你小心翼翼地經營著自己風流貴族的人設,也因此,你必須找一個人來配合你。那個人就是死者,對吧?她包容了你的缺點,甚至願意與你嘗試。」
事情講到這,福德都能猜出後續的發展,咋舌道:「吉爾曼,你被威脅了?」
在他的推測中,死者試圖以吉爾曼的秘密進行勒索,也不知是不幸還是萬幸,被反殺了。
吉爾曼嘴角勾了勾,
那模樣仿佛在說:「看來你們也不是什麼都知道。」
羅蘭本就在注意吉爾曼的表情,遂立即道:「考克斯隊長,我不那麼認為。」
福德詫異,
「啊?」
羅蘭問:「死者缺錢嗎?」
福德想到外面關著二十幾個貴族都是死者的入幕之賓,有些尷尬,
如果經營成那樣還缺錢,這交際花不當也罷。
福德繼續思考,
「你的意思是,不是仇殺?現在又排除了謀財害命,這……難道是情殺?」
「沒錯,情殺。」羅蘭確認,「因為憤怒、嫉妒引起的激情殺人。」
說著,他轉向吉爾曼,
「是這樣嗎,吉爾曼先生?」
吉爾曼臉色煞白,整個人因為恐懼而顫抖,
在他眼裡,羅蘭好像無所不知,
自己殺人時的想法;
秘而不宣的不能人道的秘密;
為掩蓋犯罪痕跡、故意製造混亂以誤導調查方向;
……
林林總總,被羅蘭扒得乾淨。
那感覺,就像自己是個剛剛出生的嬰孩,毫無還手之力。
羅蘭嘆氣,對福德耳語幾句。
福德聽了面露難色,
「真要這樣?非得說那麼肉麻的話?」
羅蘭點點頭。
「嘶……」
福德倒抽了一口涼氣,但為了破案,還是忍了。
他來到吉爾曼正面,彎下腰,雙手搭在吉爾曼的肩上,用極其溫和的語氣說道:「你愛著她,對嗎?」
吉爾曼身軀一震,抬頭與福德對視,
下個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大腦不再受到控制。
這是偵測思想,
雖然這個魔法只能感知受術人在選擇時的傾向,或者是否在說謊,但已經夠了。
等吉爾曼的神志再度恢復清明,他便意識到了,
「我剛才招供了?」
福德點頭,
「對。」
吉爾曼苦笑,
「果然,你們沒有確鑿證據。剛才說那些話的目的是擾亂我的心智,讓我失去對法術的免疫。」
羅蘭和福德都沒接茬,
要找證據,肯定能找到,
只是太慢了。
外面關著二十幾個貴族,能早放一天是一天。
吉爾曼看向羅蘭,
「你……你到底是誰?我殺她的時候,你就在現場是不是?你都看見了!你一定都看見了!」
能問出這種話,可見他有多崩潰。
在他眼裡,羅蘭簡直就像經書中描繪的那些能洞悉人性的惡魔……
可怕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