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第578章

  「那你怎麼還留在這兒？」蔣玉珩撐著乾枯的樹幹坐起來。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不好，爹的腿腳也不方便，我和娘若是走了，他們怎麼辦，而且現在外面，比在村子裡還危險，」男孩兒害怕地道，「聽說他們喝人血，吃人肉。」

  「沒有修士過來嗎？」蔣玉珩蹙著眉。

  「修士是什麼？那個飛來飛去的仙人嗎？」小男孩蹲下來，疑惑地道，「我聽娘說，是有一個人，說去解決乾旱問題，但已經好久不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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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這樣。」

  留守的修士許是遭了不測，那這條火蛇，應當是難得的四階，不知怎麼跑出來的，蔣懷良這麼想著，忽然劇烈地咳嗽，嗓子裡一陣痛癢，咳出一口鮮血。

  「你沒事兒吧？」小男孩見此，再也顧不得水的珍貴，打開葫蘆餵給他，「快喝點！」

  「我沒事，」蔣玉珩擺擺手，隨即自嘲一笑，他如今都這個樣子了，別說是四階，就算是三階，他也收服不了，「你的葫蘆里，只剩下這麼點水了嗎？」

  「嗯，」小男孩點點頭，眼中泛著淚水，「所以我才偷偷出來找一找，不然我爹就要死了。」

  「別哭了，去將村子裡能儲水的容器都搬過來吧，」蔣玉珩想摸摸他的頭，可抬手卻覺得沉重無比，只能放棄，神識打開儲物袋，從中拿出靈食，他之前可是存了不少。

  既然碰到，就將他最後的餘熱發揮在這裡吧，雖然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但還是能讓他們拖一陣，總能等到修士過來。

  「這是肉！」

  小男孩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吃食，隨即反應過來，這人也是娘說的仙人，他們可能得救了！

  「我這就去拿桶來！」

  小男孩兒歡快的背影穿梭在村子內，挨家挨戶的拿出能盛水的容器，大到木桶，小到飯碗，能拿的都拿過來，堆在這棵枯樹下，滿眼期待地看向蔣玉珩。

  才剛剛吃下丹藥，蔣玉珩體內的靈氣並沒有多少，但一個最低階的引水決還是能施展的。

  他盤坐在地上，掐了一個法訣。

  隨著微薄的靈氣在體內運轉，蔣玉珩的臉色更加蒼白，渾身疼痛難忍，只覺得刀片在筋脈內流轉一般，只剩下一口氣強撐著繼續。

  在他的指尖，緩緩形成一陣靈氣旋渦，打在水桶內。

  「滴答！」

  小男孩兒震驚地看著水桶內憑空出現的水，高興地跳起來，「水，有水了！娘，爹，伱們快過來！」

  他說著，一溜煙的跑沒影。

  哪怕只是個引水決，也讓蔣玉珩體內的靈氣消耗極快，，他甚至只來的及將大部分水桶裝滿，便因為靈氣衝擊，再也撐不住繼續施展法術，吐出一口鮮血後癱倒在地。

  失去意識前，他最後看到的，是小男孩兒蹦蹦跳跳的背影，耳邊傳來的，也是他歡快的聲音。

  這樣也算發揮了一點價值吧？

  想到這兒，蔣玉珩難得的生出了一絲開心，隨即便徹底昏迷過去，不省人事。

  「叮叮咚咚！」

  「你小點聲，別吵到了恩人，等明天天亮，去鎮子上看看，能不能找個大夫過來，看他傷勢好像不輕。」

  「大娃說了，他是仙人，豈是大夫能治的？」

  「那也得請啊，人家救了咱們，可不能忘恩負義，既然還有最後一點銀錢，總要盡些力···行了，我不吃了，還是留起來，這災荒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過去。」

  蔣玉珩是聽著說話聲緩緩清醒過來的，一睜開眼，就對上一座石像的眼睛，也不知供奉的哪一路，看上去有些兇狠。

  「爹，娘，他醒了！」

  大娃的聲音響起，迴蕩在整個城隍廟的大殿中，散在各個角落的人，聽到這話齊齊地過來，卻又不敢走的太近，只圍著蔣玉珩觀望。

  最後還是一個看上去有些年紀的大爺，走近蹲下來，「沒事吧？」

  「我還活著？」

  若是死了，他連下地獄的資格都沒有，直接魂飛魄散，又怎麼會被十幾個人團團圍住。

  「這話說的，當然活著了，」老者招招手，讓旁邊的一個大娘搭把手，將他扶起來，「不過你從下午昏迷到現在了，我們差點就以為你沒氣兒，要給你埋了。」

  「多謝你們救了我，」蔣玉珩驚奇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好了許多，雖然還是虛弱，但已經不是奄奄一息的狀態了。

  「哪說的上救啊，大娃把我們叫過去，就見到你昏倒在樹下了，我們就是把你抬回來，餵了點水，這水還是你給我們的，若沒有水，我們都得死在這兒了，是你救了我們！」

  大爺拿著菸斗，激動地說道，手上布滿老繭。

  「不，是你們···」蔣玉珩想說，確實是他們救了自己，可想到他們只是凡人，並不懂得業障之事，便將這話咽了下去，「算了，誰救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還活著。」

  「是啊，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大爺的菸斗敲了敲地面，裡面的不是菸草，就是普通的雜草。

  「還缺吃的嗎？」

  蔣玉珩的外傷本就不重，丹藥發揮作用後，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此前的虛弱乃是因為業障，救了這些人後，得到了緩解，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呼吸這麼順暢了。

  「吃的不缺，能墊個肚子就行，」大爺擺擺手，愁苦道，「我們缺的是水，這幾桶水看上去挺多，可白天就給曬了，挺不了幾日。」

  「我去幫你們想辦法，」蔣玉珩自然能施展引水決，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趁著現在身體還算不錯，還是得儘快將火蛇收服，「天色不早了，你們快去睡吧，明早起來，這裡或許就恢復了。」

  「上一個仙人，再也沒回來過，」大娃走過去，拉住他的袖子。

  「放心，我有分寸，一定能平安回來，」蔣玉珩終於能拍拍他的頭，安撫地說道，「你只管收拾好東西，明日便能回家了。」

  放眼望去，城隍廟內十幾人皆是老弱婦孺，蔣玉珩一眼便懂了，他們不過是聚在一起求個安心，災荒年間的世道最是混亂，有不少流民劫匪趁機搶掠，村子內不安全。

  「大哥哥你小心，」大娃其實已經七歲了，因為太過瘦小才看起來年歲不大，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開始懂得點事了，一臉擔憂。

  蔣玉珩笑笑，沒有說話，轉身出了城隍廟。

  他也不知自己還有多少時間，所以必須得儘快解決火蛇，若是他能平安回來，再與這小男孩兒聊。

  大娃目送著他離開，回到自己的草蓆上，一夜都沒有合眼。

  天剛蒙蒙亮，外面傳來腳步聲，他立刻警覺，跑到大門處偷瞄，就見那個大哥哥手裡拎著一條蛇回來。

  「大哥哥！」

  「噓，」蔣玉珩手指抵在嘴唇，示意他不要吵到其他人，「有沒有感覺涼爽一些？」

  六月本就是盛夏，天氣炎熱，唯有晨起之時能感受到一絲涼爽，大娃之前一直在擔心蔣玉珩，此時放鬆下來，這才感覺到溫度好像降下來不少。

  「是要下雨了嗎？」大娃不知道因為火蛇，氣溫才居高不下，只以為氣溫下降，就是要下雨了。

  「嗯···也可以。」

  蔣玉珩看了一眼天色，火蛇被捉，只是恢復了原本的溫度，但似乎並沒有要下雨的意思，他乾脆放了一點火蛇的血，拿出一張符紙，準備用剩下的靈氣畫上幾張降雨符，比他直接用法術節省靈氣。

  大娃好奇地蹲在他身邊，眼見著他用一支筆，畫出了奇怪的圖案，緊接著往天上一扔，他們所在的區域便緩緩凝結了一團烏雲。

  不多時，一滴雨點便滴到他的臉上。

  天空中下起了濛濛細雨，大娃已經許久沒感受到這種潮濕的氣息，仰著頭接著雨點，眼淚不自覺的流下，「得救了，我們真的得救了！」他噗通一聲跪在蔣玉珩面前，「大哥哥，謝謝你！」

  「快起來，」蔣玉珩直接抱起他。

  「我昨天還以為自己要死在外面了，」大娃似是一下子放鬆下來，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你是偷跑出來的？」蔣玉珩用袖子幫他擦了眼淚。

  「嗯，我聽娘說，沒剩多少吃的了，水也沒有，再這樣下去，他們都要死了，就想著乾脆走掉好了，不拖累他們，」大娃也還是個孩子，卻因為這場災荒，被迫懂事起來。

  「沒事了，」蔣玉珩安撫著他，「都過去了。」

  「嗯，還好遇到了大哥哥，」大娃抽泣著，「娘說，若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日後定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蔣玉珩聽到這話，將他放下來，提筆畫了一張防禦符篆，將它折起來，以紅繩系起，掛在大娃的脖子上，「那你就好好活著，長命百歲，好不好？」

  「好，大哥哥也要長命百歲！」大娃開心地拿著三角形的符篆看，沒有注意到蔣玉珩複雜的眼神。

  雨越下越大，雨水串成雨滴從屋檐上落下來，打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終於吵醒了在廟裡睡覺的人，不敢相信地跑出來看，一個個在大雨下高喊著，似是將這幾個月的恐懼宣洩出來。

  「大哥哥，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大娃怕符篆被雨水澆濕，將它藏在懷裡。

  「我叫，王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