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佛子

  第555章 佛子

  雷音寺以及蓬萊書院建在蓬萊仙山之上，山間霧氣繚繞，遠遠看上去，當真如同仙境一般。順著石板路上山，行至半山腰的位置，便是雷音寺所在。

  寺內的弟子不多，算上俗家弟子，也才幾百人，整座蓬萊島超然於雲海大陸之外，從不牽涉宗門爭鬥。

  嚴格來講，莫鬼鬼這還是第一次踏進雷音寺內。

  一進到外院，便能聽到誦經的聲音，隨處可見七葉樹，莊嚴肅穆，寧靜祥和的氣息撲面而來。

  「普方大師，您有什麼話，不妨直說，」無嗔被他的禮遇弄得渾身不自在，腳下好像有針在扎，腳指頭扣在一起，「我一個小輩，真當不起您的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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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方大師看向他身後的莫鬼鬼二人，有些欲言又止。

  「他們是我的朋友，無需避諱什麼，」無嗔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莫鬼鬼二人，直接說道，他怕支走了二人，自己被扣下。

  「既如此，三位隨我來。」

  普方大師示意雷音寺弟子退下，自己則帶著無嗔三人走向後院。

  穿過雷音寺後門，幾人繼續往山上走去。山頂的霧氣常年不散，不知是何原因，神識根本無法穿透，隨著越來越靠近，一棵覆蓋整個山頂的桫欏樹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是···桫欏樹？」無嗔遠遠地看著，只覺得格外親切。作為佛修，自然知道佛家四神樹之一的桫欏神樹。

  相傳天地混沌之時，佛家的佛祖降生於無憂樹下，得道於菩提樹下，涅槃於桫欏樹下，弟子首次結集於七葉樹下，這便是傳說中的佛家四神樹，乃是佛家的聖樹。

  四神樹只有七葉樹能存活於佛修聚集的地方，靠著眾弟子的念力生長，而其他三種神樹，必須有相應的佛陀出現，才能成活。

  「有佛陀在這裡涅槃？」無嗔驚奇地轉頭看向普方大師。

  雖然同為佛修，但逍遙的佛修一脈相承，最多只有三四人，很多時候只有師徒兩個，更慘的時候就剩下獨苗，佛陀極少出現。

  「不，」普方大師搖搖頭，「這棵桫欏樹能成長，是因為地底有一顆舍利子，來自靈界大悲禪院的佛子，萬年前，雷音寺的先祖發現了它，才在此重建了雷音寺。」

  莫鬼鬼聽到這話，臉上的驚訝幾乎掩飾不住，這是雷音寺最高的機密吧？就這麼說出來？

  萬年前，整個蓬萊島只有蓬萊閣，後來當年雷音寺的住持到蓬萊山拜訪，不知具體如何相商，總之蓬萊閣被分成雷音寺與蓬萊書院，分別收佛修和儒修。

  「我們是為了等佛子，如今正在輪迴的佛子，也就是這顆舍利子的主人，」普方大師看向無嗔。

  無嗔原本的興味盎然已經收起，面無表情看向這棵樹。

  「大悲禪院為保佛子無憂，在下界建了接引之地，不過為了不引人注意，才改名為雷音寺，」普方大師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話中的含金量，直接說道。

  「可沒想到，我們幾乎容納了整個界內的佛修，無論天賦高低，可還是沒能等到佛子。」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無嗔繃著一張臉，轉身就要走。

  「佛子！」

  普方大師上前想要拉住他，被無嗔掙脫開，像是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一般，逃也似的離開了。

  「普方大師，」莫鬼鬼拉住他，「您稍等。」

  莫鬼鬼叫住他，給了林舒窈一個眼神，示意她攔住這位大師，自己則是追著無嗔而去。

  「無嗔！」

  聽到莫鬼鬼的喊聲，無嗔停下來，回過頭沒發現普方大師的身影，才等著莫鬼鬼過來。

  「長能耐了你！」

  「你想讓我回去？」無嗔像個賭氣的孩子，仿佛莫鬼鬼一點頭，就要負氣離開一樣。

  「這就是伱一直隱藏的秘密？」莫鬼鬼歪頭看向他，「我就說從天宮秘境出來之後，你就奇奇怪怪的，還當什麼事兒呢，就這也值得你患得患失？」

  「怎麼你說著這麼簡單，」無嗔掐著腰，「我要是成了什麼佛子，就得去大悲禪院了！」

  「你先和我說說，佛子具體是怎麼回事兒？」莫鬼鬼詢問道。

  「我在天宮秘境內覺醒了一段記憶，是在靈界的，就是些救人什麼的，後來死了，」無嗔皺著一張臉，「他們非說那是我，說我正在輪迴，是大悲禪院的佛子。」

  「可我根本不想是，對我來講那就是一段多出來的記憶，無嗔就是無嗔，是逍遙弟子，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我現在這樣很好，根本不想打亂，也不想去那什麼禪院，和你們分開。」

  說到最後，無嗔的語氣里有一絲委屈，他現在的感覺就是，自己明明是一條鹹魚，卻忽然被寄予厚望，還要被迫離開自己的舒適圈。

  「你跟我來，」莫鬼鬼沒直接回答他，反而帶著他往外走。

  山頂的普方大師見此，臉上的焦急掩蓋不住，抬腳就要跟著過去，卻被林舒窈攔住。

  「我不能讓佛子走···」

  「普方大師，他們若是離開一定會帶上我，既然沒給我傳消息，就不是走了，您還是在此等一等，如果鬼鬼都不能勸他，那您更不行，」林舒窈難得說了一大串話。

  普方大師嘆了一口氣，在這位高僧的身上，林舒窈第一次看出了無奈的情緒。

  「佛子本不應該這個時候覺醒的，」普方大師緩緩走到樹下，也不嫌一地的樹葉，盤坐在上面，「我第一次見他，在弟子交流會上，那個時候還沒看出他就是佛子。」

  「後來有一次，他救了我的徒弟明心，進了雷音寺，在他離開後，桫欏樹第一次結出了桫欏果。」

  「桫欏果，是助佛修頓悟的果實，可遇不可求，極為難得，」普方大師拿出一顆淡黃色，不過嬰兒拳頭大小的果實，「桫欏結果，這可是此前從未有過的事情，我趕緊上報了靈界。」

  「靈界的禪師用百年壽命卜算了一卦，算到無嗔就是輪迴的佛子，不過他並非雷音寺弟子，我們不敢貿然打攪。」

  「不管佛子之前如何，當時只是一個金丹修為的逍遙弟子，沒有經歷那麼多波折，所以靈界給的命令，是按兵不動，等佛子自己成長，這是他的第九世，一定會飛升靈界，我們只需要等待即可。」

  「可千算萬算，也沒算到佛子會意外覺醒，而且我們最擔心的，是他不想回到大悲禪院，也確如所料，無嗔，根本不想做佛子。」

  「所以，你這次叫他來，是想讓他加入雷音寺？」林舒窈皺眉。

  「不，」普方大師搖搖頭，「我們不會強迫佛子，無論他作何選擇，都不會幹涉，我叫他過來，只是想探一下他心中所想，以及，讓他融合這枚舍利子。」

  「舍利子？」林舒窈看向桫欏樹。

  「佛子輪迴後，留下三枚舍利子，分別是骨舍利、肉舍利以及真身舍利，這裡的一枚，是骨舍利，其餘兩個在靈界，我本打算待他飛升之前，讓他過來融合的。」

  「可既然佛子已經覺醒，自然要儘早融合，」普方大師伸手觸摸桫欏樹，「這本就是他的東西，也只有融合舍利子，他才是真正的人。」

  「真正的人，這是什麼意思？」林舒窈慢慢走近。

  「無嗔，應當是孤兒吧，實際上，現在的他並非肉體凡胎，而是應天地靈氣而生，所以九世皆是孤兒，身死後魂歸大地，重新成嬰兒的形態，你也可以理解為另一種意義上的魂魄。」

  普方大師解釋道，「骨舍利，重塑筋骨，肉舍利，凝聚肉身，真身舍利，神魂肉身相凝，九世輪迴方才算真正完成。」

  「越早融合，對他的修行越有利，之前不知道就罷了，可既然他已經覺醒，自然是要將這枚舍利還給它的主人，我也算不負所托，完成我的任務。」

  林舒窈沒想到無嗔還有這等身世，沉默了片刻，「你剛才說不強迫，當真會一點不干涉嗎？」

  「林小友，無論雷音寺或者逍遙做什麼，都不會影響最終的結果，」普方大師站起來，「他是佛子，大悲禪院的佛子，註定要承擔起他的責任。」

  「不管他是否願意？」林舒窈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敵意。

  普方大師自然聽出其中的質問之意，反而更高興了些，「你可知我們為何要順其自然，等待他成長？」

  在林舒窈疑惑且帶有敵意的眼神里，普方大師繼續道，「待他融合了舍利子，飛升至靈界，大悲禪院便會帶他繼續融合其餘舍利子，屆時，他便會回到禪院中。」

  「他會遇到誰？他的宗門，他的師長，以及他成長的地方，不管他是否想承認，對禪院的情感是割捨不掉的。」

  「總有一天，事情會回到原點，佛子也會回歸禪院，回到生養他，需要他的地方，這便是我們最想看到的，水到渠成，」普方大師緩緩說道。

  「不過，我很高興看到，你質問的，是他是否願意，也就是說，你在意的，是佛子心中所想。」

  「在靈界之時，佛子無朋無友，一心隨著大師父修煉，性子淡薄，甚至有些冷漠，可現在他卻有了你們這樣的生死之交，或許，這也是輪迴的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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